當她心冷以後,踏過她堅持的底限,發現,心,只會更冷,冷到可以沒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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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個特別出眾的女子。
個子不高,身材不苗條,終年穿著或長或短的純色T恤或格子襯衫,顏色都不甚明亮,
搭著那麼幾件款式類似的深藍直筒牛仔褲,長度剛好蓋住她腳踝下方三吋,
腳上樣式簡單的低跟深色涼鞋,也總是那麼幾雙,交替著穿。
天冷也不見她換上保暖的球鞋,只偶爾見得寒氣凍得她的腳背顯得蒼白。
唯一會讓人看見她的,是一頭略為自然捲而黑得發亮的細軟長髮,
長度雖不及腰,也約在背部三分之二處,稍稍打薄剪出點層次。
天熱則用咖啡色的髮圈收束成一式的馬尾,
天冷則用只素色髮夾,將兩側容易散落的頭髮收在腦後,其他的長髮則任其披落。
但不論四季變換晴雨冷熱,總整理的俐落乾淨,不見散亂。
她總是揹著一個深棕色的帆布後背包,約略可猜想裡頭裝著沉甸甸的書本,
半低著頭在校園的長廊裡信步走著,不疾不徐,鞋跟也不大發出聲響的,沉著穩靜,
幾乎不與任何人有眼神的接觸,更不曾見著她撞著什麼不相干的人。
沉靜,是易惟對樓楓第一眼的印象。她是個轉學生,大三,幾乎不與人交際,
除了必定要出席的轉學生學分抵免及選課輔導,他甚至連入學典禮都不見她參加。
易惟在社工系的B班,樓楓在A班,但是因為必修課的關係,她選的課有一半在B班,
反正她跟哪一班的同學都不太來往,總是一個人,班上的活動--甚至是選幹部,
她也不參加,教科書自己買,班代或總務對她而言,可有可無。社工系一定會有的
團體報告,只見她總是下課後去找任課老師商量,然後說服老師自己可以一個人
獨立完成。
似乎,她就是不想被注視,不想成為焦點,孤澀冷僻,同學總在背後談論她。
每學期每門課的第一次上課,老師總是發下一張授課大綱,講解這學期的上課內容,
然後打發自己也讓同學樂得早點下課。他想,像她這樣的女子,應該會很低調的坐在
教室的一隅,直到每次與她同班上課,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是的,她總是坐在教室
正中央的第一列或第二列,從無例外,而且總是早到。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安靜,然後井然有序,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獨立作到,
不需要幫助,不需要和同儕的對談社交,就這樣一個人過日子。有事,直接到系辦問,
系辦的人似乎也不訝異,她總是隻身前來,拿該拿的資料,問該問的事,而那些,
都是已經交給班代宣佈的。可是她不找麻煩,說話簡潔俐落,溫和有禮,系辦的
助教們不特別喜歡她,卻也不討厭她必要性的來訪。
她越是孤立自己,易惟就越想不懂,簡樓楓,這個女子難道從不出錯?
他有意無意的注意她,不讓自己像個生澀的偵探,不讓自己像個愚蠢的探險家,
只是在她要繞道系辦外牆的佈告欄看一些公告或拿資料時,順手遞一張給她,
她也不推辭的接過並抬頭看他一眼輕聲的道謝,用他聽得到的音量語調,
彷彿理所當然是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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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沖說:「如果你恨那些人,那你為什麼要為了他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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