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周學綸拚死拚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然而他的母親也
在他上了大學半年後因病過世。
他的家庭組成很簡單，一個爺爺、一個奶奶、一個媽媽加上他
自己，所以他們家的喪禮也很簡單，沒有敲鑼打鼓，沒有哭哭啼啼。
看著靈堂前母親的照片，周學綸是面無表情的呆愣著，腦中也
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哭，他也沒有悲傷感，只覺得生活裡突
然少一個人，讓他有些不習慣而已。
沒有不捨，只有不習慣。
他又在靈堂前呆愣了一會，才轉身走出家門，想要出去透透氣。
奶奶看他有些神情恍惚的走了出去，不免擔心的問：「阿綸，
天已經這麼黑了，你要去哪裡？」
「出去散散心，一會就回來。」
來到住家附近的小橋上，周學綸就站在橋旁，看著橋下的小溪
流獨自一個人發呆。
發呆做什麼？他不知道，反正現在的他就是想發呆。
「咦？小哥哥，我們又見面啦。」
周學綸頓了一下才轉頭瞧著身旁的人，她穿著國中生的百折裙
，留著及肩的直髮，臉上甜甜的笑容讓他感到異常熟悉。
「妳……黑亮亮小姐？」
「喂，我說過了，我叫鄔晶晶，不是黑亮亮！」
「真的是妳？」
周學綸開懷的笑出聲，「黑亮亮小姐，妳長大了不少，害我差
點就認不出妳來了。」
自從醫院那次之後，他應該有三年沒見到她了，三年前的她是
可愛，三年後的她是漂亮，那是一種非常清純的美麗。
唉唉，他不得不讚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呀。
鄔晶晶不由得嘟起嘴，「嘴賤小哥哥，你倒是和以前一樣討人
厭。」
「哈，多謝誇獎。」
「……」算了，她懶得和他辯。
「對了，這三年妳是跑到哪去了？」
「到處找人囉。」
「找人？找誰呀？」
「不知道。」
「嘎？妳耍我呀？」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充其量她只知道那人姓「古」而已，其他的她真的什麼都不知
道。「對了小哥哥，你這三年過得怎麼樣啊？」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大災小難不斷，這已經變成我的家常便
飯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對這種事早已習慣，如果現在有顆彗星砸
向他腦袋，他也完全不會感到訝異。
鄔晶晶輕笑了幾聲，三年後能再見到他真的讓她很開心，「不
過至少你還能安安穩穩的活著，這表示你還是非常幸運的。」
她原本以為他活不了多久，可是看來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命
硬得很，這讓鄔晶晶偷偷鬆了口氣，忍不住替他高興。
沒關係，否極泰來，她相信總有一天他絕對會徹底轉運的。
周學綸微微撇了撇嘴角，「哪裡幸運了，我可不這麼認為。」
這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一碰到鄔晶晶，他心中的鬱悶感瞬
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還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心情漸漸的開懷了
起來。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她在他身邊和他有說有笑，就算兩人
是在鬥嘴也沒關係。
真高興兩人還能有再見面的機會，不知道這次他的小福星會停
留在他身邊多久？
看周學綸身上帶著孝，鄔晶晶小心的問：「你們家……有人過
世了？」
「是呀，我母親，剛去世沒多久。」
她突然微縮起身子，像是嚇到一樣，「今天……頭七？」
「咦？妳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因為她看到他母親的靈魂回來了，而且正站在他
背後呀！
「黑亮亮小姐，妳是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很詭異。」
「我臉色詭異還不都是你害的！」
他母親的表情簡直冷淡得可以，似乎還帶有一絲怨恨，讓鄔晶
晶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她是知道他們母子倆感情不好，但就算再
不好，也不該到怨恨的程度吧？
「我害妳？我哪裡害妳了？」
「既然在守孝，你就乖乖的待在家裡呀，出來閒晃幹什麼？」
「哦，妳怕鬼？」周學綸故意取笑她，「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
子，連這種事情妳也相信。」
有些東西不由得他不信，但依他的死硬脾氣，他會相信那才有
鬼！「總而言之你快回去，今天頭七耶，你媽會回來看你的！」
「我不想回去。」
「為什麼？」
他有些彆扭的回答：「我……我不在，她應該比較開心吧。」
鄔晶晶微偏著頭，這是什麼道理？
「嗯……該怎麼說，我和我媽……感情並不好。」
她點點頭，「然後呢？」
「她從沒告訴我她對我冷淡的原因，但我知道她沒辦法愛我，
似乎她在我身上看到了怨恨的影子，就是這個影子讓我們倆之間產
生了怎麼化也化不了的萬年冰牆。」
周學綸背後那模糊的身影微微震了一下，原本冷淡的面容上似
乎浮現了一絲訝異。
「她有心結，但她從不讓人知道，生下我或許是她報復的一種
舉動，而她報復的對象……或許就是我未曾謀面過的父親吧？」
周學綸的臉上多出了一抹從沒出現過的落莫，讓鄔晶晶的心靈
隱隱被他的哀傷牽動著，而他背後的那個身影，居然流下了眼淚，
那是懊悔的淚滴。
他笑得很勉強，很想裝得漠不在乎，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既然如此，我想我還是不要出現的好，這樣她才會走得比較開心，
不是嗎？」
「不是，才不是這樣！」
鄔晶晶生氣的拉住他，不希望他這樣折磨自己，「她怎麼會不
想見你，畢竟你還是她的兒子呀！」
她終於知道，他並不是不在乎，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與母
親之間那種想愛卻不敢愛的情感，害怕靠近只好選擇疏離，才會導
致他們母子間長久以來的冷漠情勢。
他笑著搖搖頭，「可她似乎並不想要我這個兒子。」
「我不准你這樣說你自己！」
鄔晶晶為他感到心疼、氣惱，氣他為什麼會這麼膽小，激動得
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你怎麼知道你母親真的不要你，她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對他又愛又恨，矛盾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他
母親還有辦法開口，她一定會這樣說的。
「黑亮亮小姐，該哭的人應該是我吧，妳怎麼倒是先哭了起來
？」
「因為我看到你母親在心酸的流眼淚，因為我知道她並不是真
的想對你這麼冷淡，因為她已經後悔了，後悔她沒有好好的疼過你
，沒有讓你知道她其實是愛著你的。」
他們母子之間那種錯身而過的悲哀讓情感豐富的鄔晶晶忍不住
淚流而下，他們兩個都好傻，傻得令人痛心呀。
周學綸被她的淚水給引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酸楚，不由得開始
哽咽，「妳說的……是真的？」
她拚命的點頭。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的一番話已經安慰了他的心靈，讓他釋懷
了不少，原本糾結難理的情緒就在那一瞬間被她給輕易解開了。
只要知道他母親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愛他，這樣……也就夠了。
擦擦眼眶中差點就要掉下的淚水，他努力揚起了開朗的笑容，
「那好吧，我回去等她回來。」
忽然之間，周學綸身後那個模糊的身影像是突然蒸發一樣，完
全消失不見，連鄔晶晶都不由得錯愕了起來。
同一時間，籠罩著他的黑氣開始不穩定的搖晃，這更是讓鄔晶
晶驚訝得大叫起來。
「啊！」就是現在！
「喂！妳發神經呀，突然大叫幹什麼？」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
鄔晶晶趕緊一手搭住他的肩，拚了命的往上跳，另一手伸得高
高的在他頭上揮舞，就像在幫他趕走什麼一樣。
她一連跳了好幾次都揮不到，簡直是太令人生氣了，「你怎麼
長得這麼高，這樣害得我想幫你都幫不到！」
「等等，黑亮亮小姐，妳到底在做什麼呀？」
「幫妳去掉霉氣呀！」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如果這樣就能夠揮走霉氣，那他就不用
倒楣這麼多年了。
「你還站得直直的幹什麼，這樣我再揮一輩子也揮不到啦！」
周學綸無奈的聳聳肩，她鄔晶晶大人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他由
著她發神經就是。
只見他微蹲下身，輕輕鬆鬆就將鄔晶晶給攔腰抱了起來，她趕
緊圈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俐落的往他頭頂一揮，原本濃密的黑氣
瞬間消散了一半。
這是他母親的怨氣所致，原本不該加諸在周學綸身上，但他身
為人子，不可避免的承受了該加諸在他父親身上的長年怨恨。
而他母親的怨恨在剛才那一瞬間化解，不再對周學綸有所怨懟
，因此長年不散的咒恨終於從他身上解除了。
在這之後，周學綸的運氣會在一瞬間轉好不少，雖然還是逃不
了多災多難，但至少那個災和難，明顯的會比以前小了許多。
「太好了，一咒已解，還有一咒。」鄔晶晶開心的拍拍他，「
好啦好啦，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可是周學綸卻不為所動，依然抱著她，這倒是讓她非常納悶。
「小哥哥，你怎麼了？」
他暗地裡偷笑了好幾聲，說真的，他很捨不得放手呀。
「你笑什麼？到底是哪裡好……」
她驚呼了一聲，原來他在吃她的豆腐呀！
周學綸一隻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環住她的大腿，然後她又
整個人貼在他身上，難怪他會賊呼呼的捨不得放手！
「大色狼，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我要叫救命了！」
「好好好，我放，妳就別再打我胸口了。」
「你本來就欠打！」
周學綸笑著將她放開，就算被打還是覺得很爽快，她果然是長
大了，身材越來越有料囉。
鄔晶晶簡直羞得滿臉通紅，「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嗯……不能說，不能說。」
「你──」
她氣得轉身就要走，不過被周學綸眼明手快的趕緊拉住，「好
啦，黑亮亮小姐，我知道錯了，我向妳道歉可以嗎？」
鄔晶晶不屑的別過臉，「哼，一點誠意都沒有！」
「那要我怎麼做妳才肯接受我的道歉？」
她故意冷瞪了他一眼，才非常勉強的開口：「這就要看你的心
意囉。」
「嘎？」看心意？那要怎麼看呀？
瞧他那一臉疑惑的表情，鄔晶晶終於得意的揚起嘴角──
「這個星期天早上九點，你在家門口等我，我絕對會讓你好好
『表達』心意的。」
嗯？不好，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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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61-231-78-20.dynamic.hinet.net海
作者在 05/08/03 14:38:38 從 61-231-78-20.dynamic.hinet.net 修改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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