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推開鐵門走進去，深紅色生鏽的鐵門。
直覺告訴我，關於我想要知道的任何事情，都能在這扇深紅色的鐵門之後，
得到答案。有多少事情呢？從認識她到現在，所有累積在心底的疑問，有多少，
就有多少。
為什麼我不直接問她呢？如果你認識我夠久，就會知道，我是一個面子非常
薄的人。既然都拉不下臉跟她好好說話，又怎麼會問她那些只屬於她個人的私密
問題呢？
我想要多了解她，只能從這著手，實習男友事務所。
沈麗停下手邊正在忙碌的工作，有點訝異的看著我。「你怎麼會問這問題
呢？」她問。
我，剛剛問的不會很明顯吧？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樊芷馜會來這工作呢？』
其實我一直覺得沈麗是一個很精明能幹的女性，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獨霸一方
的女強者，而她，自然而然也能知道我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她笑一笑，讓人摸
不透的笑容。「不如我們這樣說吧，您是想要多了解有關她的事情，對不對？杜
先生。」
最後那杜先生三個字，讓我不寒而慓。
我吞了一口口水，非常緊張。那種感覺就像是高手過招一樣，每一招、每一
式，甚至每一小步都必須小心翼翼，謹慎而行，如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成為九
泉之下的不歸人了。
畢竟我已經很明顯的違反了當初合約上的白紙黑字的規定之一：不能發生真
感情。
點點頭，我很老實的說，再接著撒了一個謊言，「我想多了解她，這樣才能
有助於我們之間的相處，如果只是她非常了解我，而我不了解她，那……，對我
比較不公平。」
「那，你應該只要問她不就好了？又何需大老遠跑來這呢？」
「我……」遲疑了一會，我說，「我拉不下那個臉去跟她說話……，其實我
跟她有一點小摩擦。」
沈麗眼睛微微瞇上，「所以你想要從我這來了解她，再來想出解決問題的方
式嗎？」
「對～對對！」
唔……，我回答的那麼激動，會不會很明顯啊？偷偷瞄沈麗一眼，她還是保
持一貫的笑容，「你可以放輕鬆一點，為客戶服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如今你跟
專員之間有不愉快，我就有那義務來從中了解問題的癥結在哪。畢竟，我們還是
有合約關係在。」
心，劇烈跳動。
這是間接提醒我說，合約上的規定在嗎？深呼吸、再吐氣，我不能就這樣自
亂陣腳，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我沒見過？學生活動中心的機車主任我都已經不怕
了，我現在還需要怕嗎？對！我可以的……，不過是問幾個問題而已，不是嗎？
還什麼好怕的。
「那，可以請妳跟我說，為什麼當初馜馜會來這找工作了嗎？還有，她是不
是還有接過其他的客戶呢？」
「沒有，你是她第一個客戶。」她說。
我，是她第一個客戶。而關於第一個問題，她為什麼會來實習男友事務所工
作的原因，沈麗說她並不能跟我說，那關係到她個人的隱私權，不能隨意向外人
透露的。
外人……，我好想大聲的問沈麗，如果她知道我跟馜馜親密的程度的話，還
會認為我只是一個外人嗎？
我還在思考時，沈麗就立刻反問我一個問題，一個讓我完全回答不出來的問
題。「你與她相處到現在四個月來，不清楚為什麼嗎？我想四個月的時間，朝夕
相處之下，你要不了解她這個人很難吧？」
真慚愧，我的確是完全的不了解她，我沒有機會嗎？我有，只是我不曾把握
過，只是享受在那假交往的甜蜜之中，而且，只是一場美夢。到現在，我才從這
場夢中驚醒。
「聊些別的吧，這四個月來，你認為自己改變了多少呢？」沈麗問我。
「很多，只要是從頭到腳，妳看的到的地方，都有，一點都不誇張。」真的，
一點都不誇張。
「外表方面我看的出來，那倒是其次。我比較想了解的是內心方面，你認為
呢？還記得上一次我們碰面時，你所說過的嗎？」
記得，一句一字我都記得的非常清楚。那時我還很肯定的跟沈麗說，馜馜對
我的重要性非常的大，因為她的存在，使得我能得到現有一切的權能，甚至讓自
己徹底改變，投胎換骨。可是，仔細一想，那都只是外在的物質生活方面而已，
似乎，我也不那麼在乎了。
「厭倦了嗎？」
我搖搖頭，「不曉得，或許，人不能光享受而已。像現在我就非常忙碌，常
被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這就是我該付出的代價吧。」
「既然如此，你會不會覺得當初平淡的生活會比較好呢？」
我，無言了。
『才不呢！我只想要平穩的生活，快快樂樂的成長，這也是為什麼我想跟你
說的原因。』
蘇翊雯的話在我耳邊響起，回憶起那天她來當我看護時，所跟我說的每一句
話，從小就生活在不平凡之下的她，早就已經厭倦了那種生活，與其每天都心驚
膽跳的過著，不如無風無浪，平平穩穩的當一個平凡人。而我，是不是早厭倦忙
碌的日子呢？出名歸出名，但是我根本就已經沒有只屬於我的時間了。
之後，我聽到我內心有一個聲音。
好累。
「放鬆一點吧。」沈麗遞給我一杯水。
「謝謝。」
「世界上，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就算你真的能夠呼風喚雨，那又如何？」沈
麗笑了笑，「隨便舉一個例子，美國的總統權力可以說是非常大，但他還是有一
堆麻煩的事情必須去解決、處理。每有一個人，能平白無故享受美好的生活的，
你應該明瞭這個道理。」
「我知道。」
「扯了一堆，已經超出我的工作範圍了，不過，我現在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
來跟你說這些。」她說。
「我明白，很感謝妳。」
「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嗯？」
「那你現在平凡嗎？」
平凡嗎？我點頭，「一個朋友說過，我是一個擁有極端不平凡際遇的人，就
這點而言，我是不平凡的。但是，我想我只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罷了。
就算是超人，也會有疲憊的一天。」
「對你而言，什麼是愛呢？」
愛，什麼是愛？
我想，愛就是兩個人心連心，彼此願意為對方付出的一種行為吧。像小武，
他願意為小真放棄升學的機會，那是因為他愛她。而宇翰，他為了自己的理想，
可以放棄墮落的生活而力爭上游，那也是因為他愛惜自己。阿杰，他為了家人，
放棄學業，他的愛，是對親人的愛。
我呢？我的愛呢？
「很抱歉，我想這就不屬於我服務您的範圍了。」沈麗笑著說。
「嗯……」
「有些事情，我們是必須去尊重當事人的，就算有規範在。不過，還是必須
讓她有選擇的權利。」
她說的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離開前，沈麗跟我說，或許下一次見面就是兩個月過後了，到時候就是半年
的最終期限，到那時候一定有些事情又會不一樣，她相信我，能夠克服的。只是，
一切皆以不違背合約內容下為條件。
我笑笑，原來沈麗還是看出來了，她是個好人。
回到宿舍後，我在桌上看到了一張字條，是馜馜留的，內容是她今天不回來
住。我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又有股莫名火焰熊熊燃燒，為何用又呢？因為她已經
很多次這樣了，問她，她也不願意跟我說。
我真的覺得，美夢不再。
※只是我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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