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從哪邊開始，就從哪邊結束。
我會緊張嗎？如果我說會然後你相信我了，那我會先笑一笑，跟你說，很抱
歉你答錯了。不知道怎麼搞的，此時我的內心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起伏，而且，我的腦袋裡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出現，我覺得自己很不正常，不
正常到極點。
推開生鏽的紅色鐵門，瞬間，呼吸停止。
並不是我有看到什麼驚人的事情，而是先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緊張，一刻之
間通通一起湧現，擠爆方才還在的平靜心情。不過，令我訝異的是，這裡沒有馜
馜，只有沈麗而已。
「早。」她依舊是那身暗色套裝。
有時候我會懷疑，她到底是人還是鬼。從我第一次來這裡到現在，都不曾見
過其他的客戶跟指導員。
「她還沒到，你先坐吧。」
「好。」
我一屁股坐到沙發椅上，環視著四周，忽然很想問問她有關實習男友事務所
的事情。我承認，我是個好奇寶寶，所以我問了，「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或者我應該這樣問，這裡是不是只有妳一個負責人？」
沈麗笑一笑，點頭。
果然！
「這是不是一場陰謀詭計！其實妳是跟宇翰他們串通好要給我考驗的對不
對？」想也沒想，我就直接說出來，哈哈！聰明如我，怎麼可能不會發現呢？所
以說，馜馜也是騙我的，她是因為喜歡我才會參加這場計謀對不對？
「我知道你會懷疑的。不過，我沒有跟任何人串通，也沒有欺騙你的意思。
而是，你不只是芷馜的第一個客戶，你也是我們實習男友事務所的第一個客戶。」
沈麗道出令我非常訝異的事情。
「也就是說……，之前事務所是完全沒有生意可言嗎？」我這顆豆腐腦，只
能想到這種可能性而已。
「不，是剛開沒多久。」
原來如此，這下我明白了，難怪會有廣告單。只是我還有想不透的是，為什
麼這裡只會有她一個人而已呢？實習男友事務所這種好地方，應該會有很多好客
人才對吧！
「難道，這裡只雇用妳一個人？」我問。
沈麗又笑了，不同的是，這次她的笑容卸下了面具。「同樣的問題妳剛剛問
過囉～這裡的確只有我一個負責人，同時我也是老闆。」
她站了起來，環視著四周，「這裡，是我想創造幸福的地方。曾經我幸福過，
但卻因為某些原因使得我永遠失去屬於我的幸福，所以，我希望能開一間締造幸
福的事務所。」
實習男友事務所，那麼說，「妳，的他也不是個好情人囉？」
沈麗的臉色有些黯然，不過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是一個完全不懂的如何談
感情的人，他天真的以為談戀愛就是直接結婚，蠢到可以。因此，我非常的嫌棄
他。卻在失去聯絡的許多年後，得知他為了娶我，拼命賺錢，累壞身體，搞的自
己非常狼狽，我知道以後很感動，卻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聽的是心驚膽跳，但沈麗卻說的很雲淡風輕，一點情緒都沒有。「難道妳
都不會傷心嗎？難道妳都不會想找回他嗎？」
「麻痺了，我當然想找回他。說那麼多，你還不知道我開這間事務所還有另
外一個原因嗎？」她笑著說。
另外一個原因。
「我知道了！妳也是為他而開的對吧？與其大海撈針，倒不如用最原始的方
式，守株待兔。」
「沒錯。」
當我掀開了神秘的面紗之後，實習男友事務所便不再神秘，而是平凡到不
行，只是很獨一而已。對一個人也是如此吧？當你對他不熟悉時，便覺得他很神
秘、難以親近，但是當你深入的了解他以後，卻發現他跟你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
樣，其實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那麼說，一眼就能看穿對方，是不是就代表自己跟對方很契合呢？
就如同馜馜能輕易看穿我一樣。
門邊傳來一陣壓壓聲，我跟沈麗同時往門看，瞬間，我的呼吸又停止了。莫
非我是早就已經學成了龜息大法嗎？不然怎麼可能停止呼吸那麼多次，我都還沒
有翹辮子呢？
我能感覺的出來，她看到我的時候，反應是跟我一樣的。
「你們慢慢聊吧。」沈麗拍拍我跟她，離開時她對我眨一下眼睛。是代表對
我的支持嗎？要我加油？從剛剛沈麗所說的往事裡頭，我似乎可以知道，她是不
希望我失去幸福的。
『我可以教你抓魚的方式，但我卻不會抓魚送給你。教是一回事，學不學又
是另外一回事。』
實習男友事務所為我締造了幸福但卻不能為我掌握幸福，因為能掌握住我的
幸福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嗨。」
「嗨。」
見到馜馜那熟悉的笑容，我有一股緊緊抱住她的衝動。
「你……變的好多。」她的手劃過我的臉頰，口氣是出乎意料的憐惜，她，
在不捨得我嗎？
「妳也是。」我膽怯的舉起我的手學她，讓自己的手指輕輕的觸碰到她的臉
頰，心頭，襲上一股冰冷。她整個人都消瘦下去了！而且，眼神不再透露出任何
耀眼的光采。
她只是淡淡的一笑。
這段時間不只我受到煎熬，想必她也是。
我鼓起勇氣，牽著她的手，她有些驚訝，我故意裝作沒看到。我們一同離開
實習男友事務所，她問我，「平生，你不是說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繼續或……
結束嗎？」
『結束』，是我不願意去碰觸的句點，妳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呢？
「我想過了，實習男友事務所是我們開始的地方，但不應該是我們決定往後
日子的地方，畢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合約關係了，不是嗎？實習男友事務所對我
而言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卻也可能是我一輩子都不能丟棄的包袱。」
馜馜對我甜甜的一笑，「你變成熟了。」
那是因為有妳，我才能改變。不知從何時開始，妳已經變成了我的半顆心，
失去妳，我將會失去任何生存下去的原動力。
坐上機車，下一秒就直接奔馳在路上，我內心有一個地方，那裡才是屬於我
們決定往後日子的地方。馜馜的雙手從背後緊緊環抱住我，讓我有種我們已經男
女朋友的錯覺。
「平生，你知道嗎？」
「嗯？」
「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覺得你好蠢，但是蠢的非常可愛。」
「我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每一次我在跟你親密接觸時，其實都參雜了私人的感情
對吧？你也一定不知道，每一次我在吻你的時候，都希望你就是我真正的另一
半，當然你也一定不知道，每一天又每一天的朝夕相處之下，我已經很自私的將
自己的心給分割成兩半了吧？」
「……」
「那你也不知道……」
「不要再說了好嗎？不是說好等等再說的嗎？」
「平生，我只能現在說，當我看到你的臉時，我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了。」
然後，我聽到些微的啜泣聲。
「馜馜……」
「不許回頭！」
「……好。」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在看不到你的臉時才敢說。你一定不會知道，我在享
受你給予我從來沒有過的快樂之中時，其實也一直受到無數個問號給困惑，當他
回到我身邊時，我從你身邊離開，那是因為我想給我自己時間，好好的去解開困
惑。而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
「說吧。」
「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愛他。」
耳邊響起的，除了她的聲音、風聲，還多了心碎的聲音。
「但是妳已經跟他分手了不是嗎？為什麼我就不行呢？馜馜，我真的不能沒
有妳啊！」
我再也受不了，把機車停到一條旁子裡頭，轉身，換我緊緊抱住她！
「我不管！我就是不能失去妳！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妳？妳知不知道妳對我
有多重要啊……」一想到馜馜即將從我身邊離開，我就再也忍受不住思念的狂
潮，深深的吻了她。
靜止的不只是時間，還有我們的感情。
「我愛妳，我真的好愛妳啊！」
馜馜靠在我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過了好久好久，天都好黑了，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我聽人家說過，如果
一個女生靠在一個男生的肩膀上，感覺很合適很契合，那他就會是妳一輩子的唯
一。」
「那妳的感覺呢？」
「很契合。」
她頸一伸，吻了我。「雖然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可是現在的我還是沒辦法跟
你在一起，我希望你能諒解我，平生，儘管我沒有那個資格。」
「不，妳有，是我不懂要去珍惜。」
終究，我還是什麼都留不住，回歸平凡。像夢嗎？不算，我倒覺得是上了一
堂對我往後人生非常充實的課，縱使有許多遺憾。我想最大的遺憾，就屬她的離
去吧。
那一天，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馜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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