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但幾乎每到夜晚，馜馜就會不經過我同意的直接跑進我腦海。
有時，夢境太過真實，醒來之後一時還不能接受，拼命尋找馜馜那令我愛戀的身
影，不過，往往結果都是一陣惆悵。我曾經想過，如果我永遠不醒來，是不是永
遠就可以跟馜馜在一起了呢？
有時走在田野街的小道時我會發呆入神，想著不曉得馜馜有沒有來過類似的
鄉村地方。有時在隔壁國小的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時，我會想著，馜馜是不是也會
這樣看著她的男朋友呢？夜晚，我會因為感受到強烈的孤單，而掉淚。後來，我
發現很糟糕的是，我是無時無刻都在思念她的。
我很想她，真的。
除了因為想她而使得自己的心情非常低沉難過外，在這裡的一切都是美好
的，沒有任何憂傷。不過也因為如此，讓我的腦袋特別清晰，特別想她。我曾經
躺在一大片原野上，望著無雲的蔚藍天空，仔細的想她。是的，我覺得自己已經
沒辦法忘記她了。
「沒辦法忘記，是一種痛苦，但也是一種快樂。」在夜市打彈珠時，阿杰沒
頭沒腦的丟這句話給我。
「喔？怎麼說呢？」
「痛苦的話我就不用說了，快樂則是因為你記得她。就像那天我跟你說的小
女孩，基本上我對她印象非常模糊，可是我卻還是記得她的，或許有一天我可以
碰到她，從她身上找回我失去的一部分。」
「好深奧。」
阿杰笑了，「是啊！很深?，但我就是這樣想。搞不好，她也跟我一樣，想
遇到對方呢！」
啊……
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麼了。
打完彈珠，我跟阿杰跑去撈金魚。用手抓不到，不就代表我一定撈不到！我
自信滿滿的跟他ＰＫ，結果沒多久他的透明袋子中的金魚就已經在急速增加當
中，而我呢？撈破網子的數目比他撈到的金魚數目還多……
接著我跟著阿杰來到一個攤位前面，攤位上掛著一個老舊的醒目招牌，【瓜
瓜汁】。第一眼看到的感覺，非常想笑。阿杰說儘管笑沒關係，他當初整整笑了
十分鐘，差點上氣不接下氣。
「木瓜嬸，我來囉。」阿杰跟一位看起來很親切的歐巴桑打招呼，歐巴桑對
他笑一笑，「唷～這不是阿杰嗎？來來來，我給你們倒一杯非常新鮮的木瓜牛奶
唷。」
木瓜嬸是一個很好客的人，阿杰說。他還告訴我，會吸引他來的原因不是這
個，而是木瓜嬸特別的吸引力。我知道，我也感覺的到，似乎，在我手中的這杯
木瓜牛奶，也是非常特別的。
特別，親切。
阿杰搖晃著他手上的木瓜牛奶，「對我來說他是最特別的，就有如馜馜對你
一樣特別，我說的沒錯吧？若非如此，怎麼會讓你對他那麼著迷呢？相同的，我
也認為，你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我聳聳肩，希望如此。
另外讓我訝異的是，阿杰從什麼時候扮演起宇翰的腳色呢？
阿杰拍拍我，給了我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點不是誰來扮演，而是開導你這
個工作，我們都願意接下，為什麼呢？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就因為是朋友，所
以會義不容辭的幫助彼此、關懷彼此。」
很感動，我很感動。
跟木瓜嬸道別之後，我們離開了夜市，離開了鬧區，回到阿杰的家。小軒跟
伯母早就熟睡了，客廳的大燈是開著的，我跟阿杰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只剩
下電風扇趴趴趴的吵雜聲，還有那始終停不下來的蟬鳴聲。忽然，我想到台北，
台北的朋友跟家人，他們可都安好嗎？
她，一樣好嗎？拿出手機，上頭顯示的時間是半夜一點，她睡了嗎？她會想
接到我的電話嗎？
「想打，就打。」阿杰說。
「我想，但我怕。」
我怕她接起電話時，是冷漠的。我怕她會質疑，我打這通電話給她的動機。
我更怕，她會連接都不想接，直接切到語音信箱，很多很多使我害怕的原因，讓
我根本就不敢打。
「所以，你是非常在意她的。不過，如果你不採取行動，那又哪會知道呢？
別忘了，已經發生過一些事情了。」阿杰，他是在暗示我我被打的事情，打我的
人，是馜馜的男朋友。
然後，我打給她了。
「平生？」
「唔！」
一瞬間，我深刻的感覺到什麼叫做『受到驚嚇』。我號碼才發出去，嘟一聲，
她就把電話給接起來了。我非常想哭，從上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到現在，隔了多久
我不記得了，只是，再次聽到她的聲音，心情是非常複雜的。
我深深呼吸好幾口氣，試圖穩定下來自己的情緒，「對，是我。想知道這陣
子妳過的如何。」
「很糟。」
我想也是，畢竟，痛打我一頓的人，是她很愛很愛的男朋友，也是因為他而
提早結束我們之間關係的。接下來，只有些微呼吸的聲音，我不講話，她也不說
話，彷彿，世界只剩下了我們而已。
阿杰發現到異樣，他用唇語指示我，要先打破僵局。
於是，我說話了，「那麼久都沒妳的消息，我很想知道妳到底過的如何，」
我遲疑一會，「我覺得妳也早該知道了吧。」
「嗯……，很抱歉。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句點，沒有下一句，
我的心被刺一下，就這樣而已嗎？
「我不希望妳愧疚，馜馜。以他的立場，他有權力打我，誰叫他才是妳正牌
的男朋友呢？」我自嘲的說。
許久，她才繼續接話，「我跟他分手了。」
或許是傷心過吧！從她的語氣中，我嗅不到任何哀傷的氣息，反倒是好不容
易的解脫。對我來說，算是好消息嗎？不可否認，的確是有為我帶來一絲陽光的
感覺。
「我，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你。」她說。
所以在握我住院的那段時間，她才會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她說，他真的很抱
歉。
「除了抱歉，妳沒有其他話想跟我說嗎？」
「有，你變了。」
「喔？」
「變的更沉穩，而且，也有一絲冷漠。」
一切都是拜妳所賜的不是嗎？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的改變，只為了妳。能
牽動我情緒變化的原因，也是因為想妳。生活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經跟妳扯上關
係，儘管八竿子碰不上邊，我還是會讓它有所關連的。無時無刻都想著妳的我，
已經不能不去想妳了。
「我很想妳。」我說。
「我知道，這世界上不是只有我最了解你嗎？呵呵。」總算，又再次聽到她
的聲音，我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是不是等等，她會跟我說，其實一切都是開我
玩笑，合約並沒有取消，我們還是跟從前一樣是實習男女朋友嗎？
而我，也偷偷許下一個願望：這世界上，除了妳，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可是，你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平生。但是我卻已經不斷的在傷
害你了。」
我急了，「我不怕傷害的！真的！只要……」活生生，我把『我們在一起』
五個字給吞了下去，現在開口，只會破壞掉我們之間僅剩的一點點關係。
結果，這通電話也是不了了之，她說她想睡覺，我就把電話給掛掉了，阿杰
說沒關係，至少已經有所突破了。
之後我們會知道，原來突破的不只有我，還有阿杰，他想都沒想到，自己只
是繞了一個大圈子而已。我呢？我跟馜馜也會只是繞了一大圈子，最後她投入我
的懷抱嗎？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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