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好>
你想討好誰？
有些人的話很重要，要放好鎖好藏好，以免找不到，而
有些人的話很輕飄，這耳聽進去之後就從另一耳飛走了
，腦袋就這麼自動忽略掉，然後，總有些人的千言萬語
抵不住某些人的一個字。
所以閉嘴吧，自以為是的笨蛋，不論究竟是真心地還是
裝乖地想去討好誰，反正再怎麼說這世界也不能有所改
變，不如閉嘴吧。
「厚唷，爛死了啦！」
他把剛畫好的圖揉成一團，扔到牆角，煩躁地把自己關
進廁所裡。
「哪會，我覺得很好看呀。」
她把被他丟棄的紙團撿回來，細細攤好。
圖中還有些未乾的水彩，某些部份因而疊合在一起，她
抽出一張衛生紙，將被沾染了別的色彩的區塊小心翼翼
地擦拭，一邊嘟著嘴，輕輕吹氣，想弄乾其餘部份。
廁所裡的他沒有回應。
「我覺得很美呀，你把你們系館前的那顆大樹畫得超像
的，只是，你把你們系館畫得太假了啦，二樓明明就有
很多斑駁的牆壁，花圃裡的花明明就快死快死了。」
她把畫放置在桌上，走到廁所門前，側耳傾聽裡頭的動
靜。
「除此之外，一切都逼真的像活過來一樣唷，這樣叫糟
的話，那我的圖根本就一輩子都別想見人了啦。」
沒‧有‧動‧靜。
她嘆了口氣，將額頭抵著門，盤算他到底還需要多久時
間才要出來，他給自己的標準太高了，壓得自己也壓得
別人喘不過氣。
「我早上去買了兩碗綠豆湯喔，聽說超好吃的，我們來
喝好不好？今天好熱唷，冰冰涼涼的一定很舒服吧。」
她的手指在門上打著節奏，扣答扣答扣答，他還是不出
來，然後她聽見水聲嘩啦嘩啦的聲音。
唉，她該拿他怎麼辦呢？她丟不下沮喪的他，卻又沒辦
法讓他開心起來，她的話在他心底的重量太輕，落不下
去，紮不了根，就只不過是搔個癢，打個噴涕，就被忘
記，忘個乾淨。
「阿浪，你圖畫好沒？系學會在催了啦！」
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推開沒鎖的門，衝了進來，她朝女
孩指指廁所，指指桌上的圖。
「還不錯呀！」
女孩站著低頭端看桌上的畫，朝廁所大吼。
「真的嗎？」
廁所的門突然打開，終於展開燦爛笑容的他出現，扶了
始終倚著門所以差點跌倒的她一下，然後看也沒看她一
眼，直接越過她，走到女孩身邊，上身還裸著，只圍著
浴巾，就興奮地手足舞蹈地開始跟女孩討論哪裡哪裡該
怎麼修改才好。
女孩叫小綺，而他相信女孩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她說的
好不算好，小綺說的好才算好，她一直都知道呀，那為
什麼每回面臨驗證這道理的時刻，她還是忍不住失落呢？
她拿抹布把溼了的地板擦乾，把早上買好的兩碗綠豆湯
擺在湊得好近的兩顆腦袋旁邊的桌上，沒要打擾他們，
就算她想打擾，她的份量遠遠不夠吧。
呵，這真的是笑嗎，還是其實是在哭呢？她扯扯笑著說
了再見的臉皮，關上了門，不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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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好不是巴結，是因為喜歡，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千方百
計要去討好，可不可以不要糟蹋了我的討好，可不可以？
「阿紫……」
她有一口沒一口吃著盤裡的乳酪蛋糕，但更多時候是在
玩，把挖了一口的蛋糕壓得好平好平，然後再刮起來，
如此反覆不停。
「怎麼了呀？」
阿紫陪她一起單手撐著臉，靠在吧檯上，只是一站一坐
，好幾桌客人還等著阿紫的酒，而阿紫卻等著仔細聽她
說話，為什麼他不能跟阿紫一樣呢？好好聽她說一次話
就好了，一次就好了。
「不要哭啊，跟阿浪吵架？」
阿紫長長的手指滑過她的下眼袋，抹掉不聽話快掉下的
眼淚。
「嗯，但是……也不算。」
她原本想點頭，後來又搖搖頭。算吵架嗎？連爭執都搆
不上吧。
「他覺得我都一直只說他的好話，很虛偽，很假，可是
，我是真的覺得好嘛，真的覺得好的話要怎麼批評嘛。」
她大哭，阿紫的手指再也止不住，遞上一整包衛生紙給
她。
「他說我……我都在討好他，拜託我可不可以有一點個
人思想，都幾歲的人了，不要像應聲娃娃一樣只是一味
附和他，他……」
她的話抖著抖著，說個不全，眼淚就一直猛掉個不停，
她抽出衛生紙，用力擤出塞住呼吸的鼻水。
「我真的這麼糟糕嗎？我只是……因為喜歡……所以所
以才想對他好呀，這樣不對了嗎？」
她模糊了的視線變得清晰之後，又迅速模糊掉，怎麼怎
麼都停不了，而會這麼在乎這段話的也只有自己吧，像
笨蛋的自己。
「我喜歡陶陶，妳總是很貼心，注意到很多別人看不到
的小地方，阿浪才是那個大豬頭喔。」
阿紫笑著溫柔地摟住她，拍拍哭個不停的她，大豬頭嗎
？她噴笑。
哼著聽不懂歌詞的音樂，輕輕柔柔輕輕柔柔，阿紫的懷
抱好溫暖，再多待一會兒就好，閉上眼睛，舒服得再多
賴一下下就好。
閉上眼睛之後，很多回憶就這麼浮現了。
她從小就笨拙，比不上手巧的他，他花幾分鐘輕鬆就能
做好的美勞作業，她卻得徹夜才能完成一個歪扭勉強稱
得上完成的作品。
看不下去的他總是一邊唾棄一邊又俐落得幫她修修補補
，然後美麗得讓她不敢相信那最初是出自於她的雙手。
陶陶跟阿浪，他總是被他媽媽逼迫得牽著愛哭的她，溼
黏黏的手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他更是覺得討厭吧，可
是卻一次都沒讓她落單。
直到中學那種莫名的男女壁壘分明，才終告結束，有好
長好長一段時間，她落寞於空蕩蕩的右手心。
明明是一樣大的年紀，他卻什麼都好厲害完美，她最喜
歡小學升旗時候，當他上台領獎，大大的太陽照得他閃
閃發亮，直挺的身影耀眼地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她總
是抬頭看著他、崇拜他。
而這樣的行徑是討好嗎？那就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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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心就好。
「喂，妳幹麻看到我就跑掉？！」
他開口，她原本奔跑的雙腳乖乖停下，長長的天橋，他
和她各據一端。
「沒有啊。」她低喃，頭低著，怕看到他又要哭了。
都二十歲了，不能再軟弱下去，而她的話他不想聽，那
就少說吧，所以一個月都沒見面。
還好不同校。
她想起高三那年，死命Ｋ書就只為看能不能夠幸運跟他
上同一間大學，公布聯考成績那天她哭得好傷心，那年
的她總算知道有些事是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她哭得好
傷心，從小到大他和她第一次真的得分離了。
幸好填志願卡給了她一些些小小希望，選了一間離他最
近的學校，後悔嗎？從來就不。
不過現在她開始慶幸不同校的他們，不會有不得不相見
的時候，而她以為會一直這麼安然下去的。
「妳媽說妳電話打不通，叫妳打電話回去，妳的電話又
怎麼了？」
他趨前大步走到她面前，要翻開她的包包，她揪著包包
，退了一大步，不安於迅速被拉近的距離。
「我……我自己弄就好。」
她結結巴巴，頭仍舊低著。
「電池壞了？ｓｉｍ卡又被鎖了？還是手機又掉了？」
他細數一切她發生過的笨事，微微低頭想看清她的臉，
她卻低得更低，搖頭又搖頭，她不敢說她怕接到他的電
話所以也跟著關機一個月，不過大概也只是她想太多吧
，他極少打電話給她的，除非又被家裡那兩老指派要關
心她什麼的。
「妳最近很忙？」
他不耐地抬起她的臉，然後，她的眼淚潰堤，她趕緊伸
手要抹掉，卻被他抓著不放，接著他粗暴地抹光她的眼
淚，弄得她的臉好痛。
「阿紫說她好久沒看到妳了，叫妳這幾天要去報到，不
然她就要通緝妳了。」
他拉過她，她絆了一跤，往前倒，撲進他懷裡，她慌張
地匆忙要起身，卻又被他壓入懷裡。
「喔。」
她乖乖應聲，陌生又熟悉的親膩感，讓她覺得臉好熱。
「妳是笨蛋。」
他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進她的耳朵，好奇怪的感覺，帶
著一點嗡嗡嗡的聲音，天橋下轟隆隆的汽車聲也湊上一
腳，她想像著如果他也貼在她胸口是不是就也能把她的
話聽得分明呢？
「嗯。」她點頭，沒辦法反駁。
「妳，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聽得一清二楚。」
哪有？！她跳腳想辯駁，卻硬生生撞到他下巴，他痛得
整張臉扭曲不成人樣，眼角滲出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啦。」
她焦急地想觸碰他的下巴，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
「妳‧別‧越‧幫‧越‧忙‧了。」
他艱困地開口，如此滑稽的他，讓她笑開了。
她好像常這樣，扯他後腿。
小學那時候想幫忙抬便當，卻把全班便當弄翻了，兩個
人一起蹲著清理混成一團黏稠的飯菜；國中想偷學他翹
課，卻被訓導主任抓個正著，連帶他也被處罰，全校師
生不敢置信的臉她都還記得；高中偷抽的那根煙引發的
氣喘，時常上演的迷路失蹤記，好多好多。
噗，她好像總是就這樣笑著把一切都呼攏過去，而他有
責怪過她嗎？沒‧有。
沒有她的話，他的人生應該會順利一點吧。
「妳的頭很堅固嘛。」
他好看的下巴腫了一個大包，她的眉頭跟著都皺了，敲
敲自己安然無事的頭頂，嗯，果然很牢固。
「笨蛋。」
看著她的舉動，他大笑。
「那天，我快被煩死了，所以把話說得很難聽。」
他和她一起眺望重重相疊的大廈發出的燈光，黑夜一點
都不黑，夜都深了，大家還不回家睡個好覺嗎？
「因為是妳，所以我才會亂發脾氣，沒想要掩飾，這是
要不得的壞習慣，因為是妳，所以，所以，很多沒有道
理的所以就這樣被成立了。」
她盯著他的側臉，眼眶濕濕的。
「唉喔，我……」
他整個人攤在欄杆上，把臉埋進雙手裡。
「我知道了我知道。」
她的左手努力想搭上他另一頭的肩膀，差那麼一點點，
所以只好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掛在他背上，她很寬大地饒
恕了他的彆扭。
「下次我再這樣請直接告訴我，別等阿紫說我才知道，
好不好？」
他輕而易舉地搭上她的肩膀。
「好。」
她點頭點頭。
「下次不要隨便就不見好不好？」
「好。」
「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
你最難討好。可是，這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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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avtingψshifanpain
▄ - - ▅ 人和人的關係裡，我牽著你，你牽著她，她牽著他，而
;▅◣◢▅; 那個循環的方向，為什麼永遠都不能讓我們自己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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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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