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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這個玉盒子可以賣多少呢?」 午後,天氣有些陰鬱,雲層濃濃遮掩了早上還透出的陽光。不過一個小時時 間,天空看來卻將要下雨了。灰暗的天空、暗沉的街,讓巷子裡一家小小的古董 店舖更加顯得黑暗。這樣的天氣裡,似乎不該有客人上門,但一個帶著軟呢帽子 、帽沿壓得低低的男子卻快步走進那間小小的古董店舖。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 白玉盒子,輕聲地詢問正擦拭手邊一個白磁茶碗、看來像是老闆的男子。 老闆抬了抬頭,放下手中的茶碗,小心地接過那個玉盒子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是白玉嗎?」他疑惑地看著男子,對玉器的鑑賞眼光他自認並不頂好, 只是手中這透心的冰涼、雕花樣式和光澤,讓他直覺是個可以賣好價錢的物品。   「據說是上好的和闐白玉。」   「你想賣多少?這東西我估不準價,你看是否拿去銀座那邊、比較好一點的 古董店?那邊給的價錢可能會比較好。」   「不了。我急需錢用,你隨便說個價錢吧。」男子慌張地說。   老闆微微皺起了眉頭,「客人,這東西是你的嗎?小店可不收來路不明的東 西。」   「不、您別誤會,這是家裡傳下來的,只是家母有病,需要一筆花費入院, 不得已我才急著想把它賣掉。」男子趕忙解釋。   老闆不怎麼相信地看著男子,但心底著實想要這個玉盒子。「你想開價多少 ?」   「這樣就好。」男子在心底掙扎了會,猶豫地用手指比了個五。   「五千?好像太多了點。」老闆傷腦筋的說。這年頭的五千並不是筆可以隨 口說說、輕易掏出的小數目。   「麻煩您了!您的恩德,我會永存於心的!」男子將頭低低壓下,整個人像 是彎下了腰。   老闆撫弄著手上的白玉盒子,感覺它的雕紋、質地,越是把玩越是不願放手 ,他咬了咬牙、心一橫。「好,就五千!先麻煩你幫我留個資料。」說完,他遞 了一疊紙筆給男子,便拿著白玉盒子起身,走向櫃檯後面隱藏的保險櫃裡。只見 他在櫃檯後面摸弄了一會,開啟保險櫃、顫抖地數了五千,再小心翼翼地將櫃子 鎖好。   男子將填好了的資料交給老闆並接過了錢,連聲道謝後趕忙離開骨董店,深 怕老闆反悔。而古董店的老闆捧著白玉盒子坐到櫃檯前,失神地看著盒子發呆。   男子離開古董店後深呼吸了幾下,感到莫名的輕鬆。是否有些對不起那位古 董店老闆呢?他回頭望了望,還是決定趕快離開。   男子的名字叫青山隆一,雖然他不願提起,但他其實是個混血兒。這個身分 一直被他家族隱瞞,大多時候,有人質疑他的長相時,他們會告訴他,那是因為 祖先裡有北陸山區來的,藉此矇混過去。   這是一個隱藏在他家族的大秘密。   他的歷代祖先裡,藏了一個中國清朝妃子。   據說,八國聯軍侵入北京時,清朝太后帶著兒子出奔西安,而那個妃子就被 留在頤和園裡。他的祖先看上妃子的美貌和楚楚可憐的身形,將她偷藏了起來, 然後帶著她偷偷回到日本、結為連理繁衍後代。而那位清朝妃子,也認命的長居 日本到終老。   那個不祥的白玉盒子,就是她帶來的。   聽說她散盡一切,好不容易在別人的幫助下逃過死劫,卻在要逃離頤和園時 遇上日本兵,赤著腳、衣衫襤褸,全身上下值錢的,就是懷裡揣著的這個白玉盒 子。  他的祖先在哪邊遇上她的,據說他從來不說,而她,更是不願再提起。每每 有人追問,他們總說是在頤和園裡,若要再追問,他們就會轉移話題。後來,在 她過世之後,有人發現在她留下的白玉盒子裡有一張紙,娟秀的寫著『他他拉氏 』,想來,那便是她的本姓了。   聽說,那位妃子總愛說那個白玉盒子不是盒子,而是個箱子。不管大家怎麼 勸,她依舊這樣稱呼,久了,大家也以為是民族不同、文字語法也會有些微差異 而不再加以評判。   根據她的說法,那是中國一個叫和闐的地方產的上好白玉所製成,有巧手工 匠替它精心雕琢出花鳥龍鳳,增一分太多、減一份不足的刻畫裡,每一筆都是古 老歷史。如果夜裡靜下心來捧著箱子端詳,甚至可以感受到風沙吹撫、溪水潺潺 流過,彷彿自己就躺在玉龍喀什河底,仰望白雲蒼穹,和水光瀲灩。   然而,在她過世之後,一切開始走樣。  「唉。」想起那段不堪回憶的日子,隆一嘆了口氣,壓低了帽簷、拉緊了大 衣,快步離開這間古董舖子,深怕古董舖子的老闆反悔,又將盒子交到他手上。 這已經是他嘗試過的第幾家了?他實在不願去細數。每家的古董舖掌櫃都一樣, 一看見白玉盒子就像著了迷似地,卻總是沒多久就急著將盒子捧上門來歸還,錢 也不想討回去了,只要求他將盒子領回。隆一大約知道,他們應是遭遇了某些不 好的事,就像之前的他一樣,所以才急著想將盒子脫手,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事,卻總是沒有人願意告訴他。   這次又會如何呢?   他搖了搖頭,不敢去想像,身影漸漸淹沒在街道轉角。   雨,無聲地落了下來。      而古董舖子裡,老闆著迷似地看著白玉盒子,雙手不住地撫著盒身上的雕文 ,捨不得罷手,也捨不得將它擺在案上。端詳了許久,他還是忍痛起身,將白玉 盒子妥善安置在透明櫥櫃裡。 「給它訂個什麼好價錢好呢?」老闆邊放好盒子,邊看著它沉思了起來。「這可 不能隨便訂個價錢了事啊!」   這晚,老闆就坐在櫥櫃前,看著白玉盒子一整夜,連家人招呼他吃飯、睡覺 都不予理會。   拉開木門,刺耳的聲響在黑夜聽來格外鮮明。這是一間低矮的木製平房,被 雨水淋得深黑、腐朽的木頭,撐著破舊不堪的瓦片,看來搖搖欲墜。   「隆一嗎?」一個粗糙低沉的聲音從陰暗的房內傳出。   「媽,是我。」隆一回了話、脫了鞋進房。   房內一盞小燈搖搖晃晃地閃著光,光影旁,是一佝僂老婦。她跪坐在草墊上 ,身旁有一只包袱。   「玉箱子呢?」她開口問。   「賣了。」   「嗯,賣了是嗎?賣了就好、賣了就好。」她點著頭喃喃地說。   「媽……」隆一想說些什麼,話還沒出口就被婦人阻止。   「該走了。」   「咦?」   「我說 ,該走了。」老婦抬起了頭,眼眶裡無神地白,空洞的看著前方。   「走?走去哪?」隆一疑惑地問。   「走到箱子找不到的地方。」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老婦突然放大了音量,帶著怒意、咬牙切齒地說。「它害 得我們還不夠嗎?你爸、你爺爺、大哥、二哥……,我們一家族幾十條人命都被 它害慘,你還在意什麼!」   「我怕它追回來時會更慘。」隆一抖著聲音。   「還會更慘嗎?」老婦笑了幾聲,「家也毀了,我的眼睛也瞎了、腳也廢了 ,大不了老命一條送它罷了!」   「媽!」   「都是那個中國女人!」老婦張著空洞的眼窩看著隆一,雖說是自己的生母 ,隆一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感到害怕。「帶她回來做啥!打她回來家裡就怪 事不斷,更讓我們青山家族蒙羞!我們高貴的血統裡居然混了中國人的血啊…… 」   「別再說了!」隆一忍不住吼了出來。然後後悔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震驚的神 情。「抱歉,我只是有點累了。」   「算了,可是這個家,我是不會再待了。」老婦抓過身邊的包袱,像是用了 全部的力氣、緊緊抓著。「東西我收拾好了,你走是不走?」   隆一看著母親,不情願地點了頭。   夜裡,雨飄落著,隆一回頭看了看宅子,轉身扶著母親緩步離去,身影逐漸 消失在黑夜街頭。   「搬走了?」古董舖子的老闆驚訝地說。   「是啊!前幾天就不見人影了。」婦人拿著掃把站在門前。「找青山先生他 們有什麼事嗎?」   老闆困擾地抓了抓頭。「他有樣東西寄在我這邊,這陣子我家正好有事,想 先拿來還他。對了,這位太太,青山先生一直住這嗎?」   「好像是吧?」婦人側著頭想了想。「本來宅子比較大,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賣掉了不少,現在只剩這一小間,聽說是以前的倉庫。」   「發生什麼事?」老闆好奇地問。   「您不知道嗎?」婦人訝異地說。「他們家族的事在這附近幾乎是眾所週知 哪!」   「我不住這一帶,可以說來聽聽嗎?」   「原來如此啊!」婦人淺淺一笑。「說到這事可就絕了!」女人八卦的天性 在她身上開始發酵。「早年啊!青山家族是這一帶的大戶,地大房大,好像有一 位還曾打過滿人、當過高官呢!聽說他那位太太還挺美的。不過,我是有聽我公 公說過,青山家自從那個女人進門後就怪事不斷。」   「怪事不斷?」   「是啊!時常有人失蹤。」婦人低聲的說。「可沒人敢查啊!連屍體都沒有 ,也不能說他們家殺人或什麼的。那時候好像都是拿錢打發。窮人家哪!死活一 條命也沒人在意。只是漸漸地,沒人敢再進青山家當僕役。」   「失蹤了幾個?」   「怕有十來個吧!聽說有回小孩發現一個殘缺的身體,好像是半顆頭吧?可 叫了人來看卻到處找不到。不過半時辰,頭卻不見了,只留下地上還未乾的血跡 ,你說怪不怪!」   「怕是狗叼去了吧?」   「唉!哪來的狗啊!青山家根本沒養狗。」   「野狗呢?」   婦人搖了搖頭。「野狗從不接近青山家。」   「有這種事?」老闆訝異地說。   「是啊!」婦人想了想,像是確認般地。「嗯、沒錯。的確是這樣。我嫁過 來這幾年,也從沒看到任何動物打他家經過哪!」   「宅子裡……有什麼嗎?」老闆心有些慌。   「可能是吧!這幾年青山家一直沒落,除了人不斷的失蹤,當官的丟官、做 生意的失敗,幾年前,青山的當家慘死,就隆一他爺爺。聽說現場一片血流,他 的臉扭曲的超可怖,胸口以下都沒了,夠詭異的了!」   「誰這麼殘忍?」老闆張大了眼。   「聽說是嚇死的,可屍體少了大半也是一個謎。」婦人嘆了口氣又說。「當 家的死沒幾個月,他兒子也死了。」   「欸?」   「他兒子的屍體是連找都找不到。有人看見他死前夜裡捧著個東西坐在河邊 發愣,隔天早上過去,只看到他坐的地方一灘血,衣服就蓋在上頭,人不見了。 那時以為他投河了,還動員了好多人打撈呢!可連個手腳都沒有,有人在說,是 不是被野狗咬光了!」   「這麼慘?」老闆忽然感到背脊一片冷。   「還不只!」   「還有?」   「有哪!接下來就隆一的大哥跟二哥,大概三個月前,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 ,瘋了般地拿著斧頭一直砍東西,沒多久老大被發現垂著頭、瞪大了眼,見鬼似 地看著地上,已經死了。而老二居然拿著斧頭一直砍死掉的老大,嘴裡還喃喃唸 著聽不清的話,眾人衝上去要攔也被砍傷,他已經發狂、六親不認,連自己的生 母也被砍掉了半條腿,後來沒人敢再接近,那老二直砍到老大成了一團爛肉,然 後當著大家的面一斧子劈在自己臉上。」   「怎麼會這樣?」   婦人聳了聳肩。「沒人知道。後來青山家只剩隆一和他媽,他媽腳被兒子廢 了,漸漸走不動,一個月前的夜裡,突然聽見他家傳來怒吼,我們過去看時,他 媽媽的眼睛已經不知被誰挖了出來、只剩兩個空洞的眼窩。」   「兇手呢?」   「根本沒人知道啊!」婦人說,像四周張望著又低低的對老闆招了招手。「 我偷偷跟你說,你別張揚。聽衝進去的對門老爹說,是他母親自己挖下來的。」   「欸?」老闆瞪視著婦人。「不可能吧?」   「不然有誰會去挖一個斷腿婦人的眼睛?那之後,就常常聽那女人唸著奇怪 的話。」   「什麼話?」   婦人想了想。「好像是『都是那個女人、都是那只箱子!』。」   老闆瞬間張大了眼睛,緊張地問。「箱子?什麼箱子?」   「好像是一只白玉盒子吧?只是不知為何,他家的人老說那是一只箱子。」   婦人的話,像一記悶雷,砸在古董舖子老闆的腦袋裡。 --   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 ┌─────KKCITY─────┐  線上音樂新震撼   bbs.kkcity.com.tw ^_^ / 隨選隨播免等待 KKBOX ^_^ / └──From:218.169.230.171 ──┘   http://www.kkbox.com.t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