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透明的大鍋在爐上煮著，底下文火慢燉、鍋裡的褐色液體微弱翻滾著，空
氣中瀰漫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是中藥吧？顏華想，隨手取了支湯匙、舀了裡頭的液體淺嚐了口，藥味瞬間
竄進鼻樑裡。果然是中藥，只是味道稍微特殊了點，有些動物的腥臊。
「該不會是燉了排骨或雞吧？」顏華將湯匙往下探了探，鍋底浮起兩隻白底
透褐、看來像腿的東西。
「欸？是雞嗎？」顏華皺了皺眉，試著想將腿換個角度查看。卻發現翻不太
動。「怪了。」她戳了戳那兩截腿。「好像不是雞哪！」
本來以為該有的雞皮，意外的撕不開。「到底是什麼肉？豬嗎？」
顏華加大了力氣，將腿滾了一翻，赫然發現那還不是完整的腿！「牠」是小
腿連著大腿，縮起像是屈腿般翻動。
「啊！」顏華驚呼了聲，退了好幾步，湯匙也鬆了手、落了地，響起巨大的
吭噹聲響在廚房裡迴盪。
那不只是一雙屈著的腿！
「天哪！」顏華顫抖著撿起湯匙、慢慢接近鍋子，使勁了力氣用湯匙想撈起
整塊查看，但那東西實在太大，她只能藉著裡頭液體的浮力將那東西抬起一些。
仔細一看，顏華驚叫了起來，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不住地發抖，整個頭皮
都麻了起來。「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裡頭那東西，竟是個屈著腿、裸著
身的人！
顏華喘著氣，驚魂未定之際，不相信地再次抬頭看向鍋子，這回，眼睛卻正
對上了另一雙眼！「喔！天哪！這、這個人……」
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瓦斯爐上、透明鍋子裡的褐色液體不斷翻滾，湯汁煮著、煮著，顏色逐漸轉
成微黃，呈現半透明狀態。在顏華的翻攪後，緩緩地順著水的滾動而翻滾。隔著
透明的鍋子，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鍋裡頭煮著的「人」已經沒了兩隻手，而兩隻
腳以不自然的方式屈在胸前。當顏華抬頭的那一瞬間，裡頭那個「人」臉正好直
直朝著前方，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彷彿極為不甘心地隔著鍋子瞪著顏華。
那個人，竟是她遠在大陸的丈夫！
「啊！」顏華尖叫了聲，卻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她驚魂未定的四處張望
，房內一片的漆黑。
藥鍋呢？她的丈夫呢？到哪去了？
顏華慌忙衝去廚房，緊張地開了燈，卻見瓦斯爐上什麼也沒煮著。更別說藥
鍋了！她的廚具裡根本沒有裝得下她丈夫的大鍋！
一切只是一場夢嗎？
為什麼她會夢到自己的丈夫被切斷了手、放在鍋裡蒸煮呢？
顏華渾身冷汗直冒。她看了看時間，將昨晚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不明白為何
會做這樣的夢。現在是凌晨三點，這麼說起來，聖誕節在前天就結束了，昨天的
她忙著丟掉發霉的冰箱、抽空買台新的，奔波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將事情處理完
。
她還記得聖誕節那天晚上她撥了通電話給在大陸的，她的先生。手機傳來的是關
機訊息，冷冷冰冰，像極了這個家給她的感覺。留了言，問他年底回不回來，心
裡卻早已有了底，他是不會回來的。她等著男人的電話，等到累倒在電話旁。
一年也快結束了。聖誕節晚上一個人在家孤零零的過，年尾呢？也要這樣過嗎？
顏華感到有些悲哀。當初結婚時，他是怎麼說的呢？所謂的諾言只是說來讓人安
心罷了，因為懷疑、不確定，所以依賴承諾讓彼此約束在承諾底下，管它是否能
達到，只要這一刻安心就好。因為謊言總是甜的，大家都愛聽。
是否，她不該走入這段婚姻？
如果在當時他的父母親反對的情況下，他能不這麼護著她、不給她那麼多的承諾
，也許現在的她不用在這邊守著空殼般的家。那時的他，到哪裡去了？她想念那
個會摟著她、用低沉誘人的嗓音說著甜蜜的承諾哄她安心的男人。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讓自己投入事業裡的？顏華思索著。該是男人去了大陸之後
吧？本來，男人希望她也一起去，可是顏華不肯。她害怕大陸的環境，也不想放
手那時優渥的待遇和即將升遷的工作。於是，男人被她說服了，隻身前往大陸，
臨走前，兩人還彼此述說想念之情，男人信誓旦旦地承諾不會在外頭偷腥、拈花
惹草，顏華也抱著他說會守著這個家等他回來。
一個月、兩個月的過去了，他們漸漸忙碌於彼此的工作，電話少了，電子郵件少
了，情話少了、交談和溝通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然後，一年過去了，兩人也越
走越冷、越走越遠。在她出國前，兩人好不容易見了面，卻相處不到兩天，她去
了日本，他也在隔天回大陸。而昨天晚上，也就是幾個小時前，在她疲倦的回家
後，只聽見她先生留的語音，說他年底不會回家，也許要舊曆年才會回去。
嗯，也許？真好的詞。顏華一遍又一遍地聽著語音裡那逐漸陌生的聲音，不知道
該哭還是該笑。
他們有多久，不是靠著電話或手機留言來溝通了？這幾個月來，手機不通，電話
沒人接，要不是她留了言後男人偶爾還會回訊留言在她的電話、要不是她出國前
男人還有回國開會，她會以為男人已經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他還會記得，她是他的妻嗎？
呵！她苦笑著，不知道這段婚姻走到這裡還剩下什麼？她出國的前一天晚上
，他們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幾個月來，也只有那天顏華在家裡吃的晚餐有
人作陪。那晚，他們連做愛都不曾。男人顧著自己呼呼大睡，顏華躺在他的身邊
，手往他身上摟著，然後失望地放開、拉緊棉被聽著他的呼吸聲、努力忽略自己
乾涸已久的慾望，焦慮地過完一夜，一夜紛亂的思緒。
看向擺在梳妝台前的玉盒子，顏華喃喃地向它吐露起她的心情。說著、說著，顏
華才驚覺，原來這樣一段時間經過之後，她已經連可以述說心情的朋友都沒有了
！她的工作、她的地位，讓她失去所有可以說話的人，而她最想說話的對象，卻
遠在大陸，冷淡的像南極冰山。原來她可憐到只能跟一只盒子說自己的煩惱、說
自己的私心事！那該聽她說話的人呢？那些她從前的朋友呢？為何結了婚，一切
都走了樣？
顏華隱約記得自己哭著、哭著，大概是累了、哭到了睡著，因為她不知道那
人還算不算自己的先生、枕邊親密之人？她感到委屈。意識朦朧之際，她彷彿看
見玉盒子微弱地散發白色光芒，在黑夜裡忽明忽滅，像是在對她說著什麼。
然後她做了這樣的夢。
為什麼？難道說，她先生在大陸出了什麼事了？顏華慌了起來，趕緊撥了電話到
大陸想找他聊聊，但電話那頭依舊是語音回應。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胡思亂想著
，但連撥了幾通都是轉進語音，她也只有留下訊息。「你還好吧？過年真的不能
回來陪我？我很希望你能回來。如果真的不方便就算了，我應該會去一趟花東，
看看新年的日出。如果你能一起來就好了……我很想你。」
她真的很想他，即使她已經分不出來他是否還愛著她、還在乎她的感受。即使，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對他是愛，還是她太過寂寞需要人陪伴。許是那次見了他，讓
自己的心情又動搖了吧？否則幾個月不見，都不及這幾天想他的衝動。又或者是
節日將近、天氣冷了，所以讓她格外的需要人作陪也說不定。
掛上電話，顏華坐回床邊、抱著頭很是落寞。她想起那場夢，可怕又真實的
讓她喘不過氣。她想要他像從前一樣輕擁著她、對她說安慰的話語，告訴她，一
切都會變好，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
但她沒有等到他的回電。
顏華依舊只能拖著疲倦的身軀，躺在床上看著白玉盒子微弱地閃著白光，喃
喃低語的入睡。然後，夜復一夜地作著那可怕的惡夢，日復一日滿眼淚水地被驚
醒。
終於，在連著幾晚的惡夢折磨下，年末前，她和丈夫聯絡上，她的丈夫像是
良心發現一般回了她電話。在知道他一切平安、說了自己連日來作的惡夢後，男
人笑笑地說顏華只是工作太累、想太多，要她別胡亂擔心、要她趁著新年假期好
好出去走走，還允諾舊曆年會想辦法將事情處裡完回家陪她過節。
顏華並不覺得男人真的會回來。他的話，聽起來就是一個不會實現的承諾。
她如往常一班的上班，只是顯得有些疲倦、憔悴；也如往常一般，在夜裡看著盒
子發愣。
「為什麼打不開了呢？」顏華撫著盒子輕輕地說。她記得裡頭隱約有刻字的
，也曾經在日本打開過它，但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就再也打不開了。「是我的錯
覺嗎？還是你不肯讓我打開呢？」也罷，她想。她喜歡這盒子，就算她打不開，
盒子本身美麗的紋路就是一個令她愛不釋手的物品。看著、玩著，不知為何，她
有種這盒子不是盒子的感覺。好像它應是個箱子，不該是個盒子。
真好笑的念頭。顏華嘲笑了自己怪異的想法，明明就是個盒子啊！怎麼會忽
然覺得它像個箱子呢？看來她真的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唉。」
一聲嘆息迴盪在顏華房裡，輕得讓顏華誤以為是自己心底的嘆息。
月曆撕到了最後一張。
這天，顏華請了休假要去花東繞繞、住個幾天再回家，車子才正要開上北宜就接
到緊急電話掉頭回台北總公司處理業務。待事情處理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她看
著疲倦的幾位經理、秘書和業務部的同仁，有些心疼。反正這時間也來不及到花
東跨年，於是她便提議大家一起去打打牙祭。
除了有約的幾個人先行離去，其餘的人吵吵鬧鬧地要顏華請客，顏華也一口
答應下來，拋開加班的陰鬱，一群人快樂地將車開上陽明山，鬧到半夜兩點、歡
慶了新年才各自回家。喝得醉了的她，倒在小林身上。她聽著小林說要送她回家
，將她扶上了車。聽著小林的聲音，聞著車裡屬於小林的氣味。顏華想起自己的
婚姻，鬱悶的心情在酒精的發酵下開始宣洩。
她坐在前座自言自語地抱怨起她的丈夫、她的婚姻、她自己的懦弱和不安，
山路彎彎繞繞，繞得昏頭的她沒意識到小林不是帶她回家，而是將車開進了汽車
旅館。
在寂寞與酒精的加持，她又跟小林上了床。
停好車，小林將她扶進了房，顏華胡言了些她對丈夫的不滿，主動將唇湊上
了小林，邊吻，手也忙不迭地開始解小林衣服上的釦子、褲子的拉鍊皮帶，將小
林撲倒在床上。
「我要跟你做愛。」她醉醺醺地說，
小林也回應著她的動作，一邊讓顏華將他的衣物脫下，一邊伸手摸進顏華衣服底
下那柔軟的乳房。他挑逗著顏華耳際、頸脖，除去她的衣物、將顏華反壓在身下
，手指在她的身上游移，然後探到了顏華敏感的兩腿之間，時重時輕拂的撥弄，
讓顏華忍不住呻吟，弓起身子、雙手用力將小林往自己摟緊。
小林得意的看著顏華的反應，將手指探入顏華體內，時快時慢地抽弄了起來
，另一手也沒閒著，抓著顏華的乳房搓弄，用嘴交互吸允、輕咬。在小林的愛撫
下，顏華感到意識逐漸被高漲的情慾駕馭，只想小林趕快進入她體內。
「給我，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顏華迷茫地說，她再也忍受不住小林
的挑弄，翻身將小林按倒在床，跨騎到小林身上，將小林滾燙、早已漲大的陰莖
塞入自己溼透的下體。她狂野地扭動身體，讓小林在她陰道內來回衝擊，感受被
填滿的充實。藉由小林，她想滿足自己乾涸許久的性慾、驅走心頭梗住的哪口怨
氣。
在高潮席捲的那一刻，她忘情地喊出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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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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