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山上賞花的遊客很多，顏華一路心不在焉地跟著小林四處亂走。她腦袋裡滿
是之前布被小林拉開後，底下的空椅子。為什麼是空的？她百思不解。是她睡糊
塗了？還是怎樣了呢？只是，椅子上蓋上的布、還殘留紅褐痕跡的椅子都告訴她
，昨晚的一切不是她在作夢。那麼，他們的屍體怎麼會消失不見？
在她睡著時，發生什麼事了？
「妳身體不舒服嗎？」見顏華許久不曾開口，小林關心地問。
「咦？沒有、沒事。」顏華回過神來，趕忙回應。
「看妳心神不寧的，是不是昨晚睡不好？」
「大概是吧。昨晚作了個惡夢，感覺有點累，抱歉，掃興了。」顏華愧疚地說。
「惡夢？怎樣的惡夢？要不要說來聽聽？」
「不了，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很可怕的夢。」
「夢都是這樣，醒來就記不得了。」小林笑了笑。「聽說夢是人潛意識的期望、
反映。惡夢的話，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呢？」
「也許唷！」顏華笑了笑，心底琢磨起小林說的前一句話，『夢是人潛意識的期
望、反映』。把背叛自己的先生和他的情婦凌虐致死，是她心底的期望嗎？那麼
，知道自己和小林上過床的他，那時的反應應該也是想把自己碎屍萬段吧？
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可怕了些？顏華不由得抱緊自己。當時的她，怎麼做得
出這麼殘忍的事？模糊的印象裡，當她割下他們的舌頭、她先生的生殖器、他們
的手掌和腳掌時，他們都還活著。他們尖叫、求饒，直到舌頭割掉後還用眼神瞪
視、咒恨。她怎麼可以如此冷靜的做這些事？顏華打了個冷顫。
是因為自己被丈夫強姦才會發狂了嗎？她突然想到，但她仍不敢相信自己虐殺
了兩個人。更離奇的是，屍體居然消失了！
是啊！最詭異的就是屍體消失這件事了。顏華嘆了口氣，不明白她的記憶在
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難不成她會夢遊？在睡夢中忽然地起身，將屍體藏起？若是如此，那屍體又
是被她藏到哪去了呢？顏華越想越是頭痛，看著沉思的顏華，小林也感覺莫名其
妙。
今天的顏華很怪，小林不由得這麼想。失去活力、失魂落魄地，一點都不像
他印象中的、辦公室裡那個果決俐落的女強人。
「要不要我送妳回去？看妳好像很不舒服、心事重重的。」
「咦？喔，不用。我只是在想昨晚的惡夢，大概真的太累了吧？也許就像你
說的，我最近壓力太大也說不一定。本來想去花東休息一下，結果還是在年底加
班。」
「啊！那倒是！本來妳請了假要去玩的，結果被我們叫回來了。」小林搔了
搔頭，不好意思地說。
「呵呵，是啊！有點可惜了。」顏華笑著說。究竟是去了花東、看不到偷吃
的老公和他的情婦倒在床上，還是沒去花東、發現他們的姦情、衝動的殺了人好
？也許『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我寧可妳沒去花東。」小林說，笑看著顏華。「不然我就不能擁有妳
。」
顏華看著他的神情，迷惘了。
如果沒有發現他們的姦情，她也不會感到自己的悲哀；如果她和小林的姦情
沒被發現，或許她就不會虐殺了兩個人？她突然懷念起小時候，什麼都不需要知
道，只要睡的好、吃的飽，東西有人會準備好的日子，什麼也不用煩惱。不用像
現在，待在一個鉤心鬥角、阿諛我詐的世界，每天都戰戰競競地擔心會有什麼狀
況、又有什麼麻煩被惹出來，或是，看到自己根本不願、也不想看到的畫面。
不由自主地，她又想起她丈夫摟著女子裸體、親密地貼近著的畫面。
那個女人，還做了她做不到的事。
她生了個孩子，還是個男的。
顏華不喜歡傳統的婚姻裡，老一輩的人總是喜歡抱男孩子、認為只有男孩子
可以傳宗接代的觀念。她不能生育的事，讓兩位老人家一直很不開心，差點連婚
都結不成。要不是結婚後住的地方相隔甚遠，否則婆媳之間的問題大概沒完沒了
。而且，她的個性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是不肯服輸。不論功課、運動、競賽，甚
至連到了職場，她都想比男人更好。她強烈的自尊心不斷的提醒她，不可以低頭
，不可以服輸。要真叫她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那畫面她還真想像不出
來。
「唉。」她嘆了口氣。
「怎了？嘆什麼氣？常嘆氣不好。沒聽過嘆一次氣老三歲？」小林微笑著看
顏華。發愁的她，別有一番風情在。
「那我大概已經老死了吧！哈哈！」顏華大笑，心底卻一陣酸苦。
今天的顏華很詭異，小林忍不住地想。不像她以往那種辦公室精明幹練的形
象、高不可攀的感覺。他要顏華在他身體下輕喘、低吟，他要征服她，管她是上
司還是別人的妻子。越不可攀的花，摘下來時越是令人愉快。第一次是顏華酒醉
之時他耐不住衝動，第二次也是有酒精催發，他不想再靠酒精，因為顏華酒醉時
，那瘋狂的要求下，她在無意識間喊出的名字，是她的丈夫。
小林輕輕摟上顏華。「不要想太多了。妳有心事在煩吧？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還是希望妳早點走出來。」
「嗯。」
回到家中，顏華疲倦地攤坐在沙發上，望著廚房看了許久，然後她起身，走
了進去。廚房裡光潔亮麗，角落還擺著那兩張泛黑褐的椅子，紅色的布蜷在椅腳
。
她的丈夫和那個女人的屍體真的不見了。
顏華默默地看著，想不透究竟是誰趁著她睡熟時將屍體不留痕跡的移走？
誰會想偷這種東西呢？她不得其解。詐騙集團嗎？好像也不可能。如果真要
拿屍體要脅她，也該有個訊息了！但她的信箱沒有任何書信、電話沒有留言，更
別提房子裡哪個角落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沒有！什麼也沒有。就像是他們的屍
體真的不存在，其實她只是作了一場惡夢，一場夢中有夢、接連不斷的惡夢。只
是，當她轉往房間找出她先生的公事包時，她嘆了口氣。不管自己再怎麼希望她
只是夢，但一切的一切還是要她清醒，那是真實，不是夢。
正當顏華茫然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劃破寧靜。顏華接起了電話，另一頭
，是她丈夫公司的同仁打來詢問她丈夫是否在家的。
「咦？他有回來嗎？抱歉，我沒有遇上。請問，他幾時回來的？坐哪班飛機
呢？」
「他沒回去嗎？」電話那頭很是訝異。
「沒有。他上次是告訴我他農曆新年才會回來的。」顏華邊說，心臟也撲通
撲通狂跳，她的手心微微滲出冷汗，如果這時讓對方發現不對勁，那她說謊的事
不僅會被拆穿，她的罪，也會曝光。
「啊、是這樣嗎？抱歉，可能是我弄錯了說不一定。因為聽說他今天會回來
，可是打了好幾通手機都沒反應，打擾妳了，如果他有回去，麻煩請他跟公司聯
絡。謝謝！」
「嗯，我會的。」
掛上了電話，顏華喘了口氣。這樣應該可以吧？顯然他的同事也不知道他的
事情，現在他的屍體也消失了，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對。
不過，顏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她丈夫回家過的事，遲早會有人發現，她
外遇的事，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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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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