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萬英呎高空上飛行，顏華從來就不喜歡。結束了幾天的會議行程，聖誕
節早晨，顏華搭上飛機飛回台灣。無聊的三個半小時飛行時間，秘書已經睡死在
身邊，後頭的兩位經理正在研究這幾天開會的內容。顏華伸了伸腿，狹小的機艙
、座位空間讓她開始覺得腰酸背痛。幸好是坐商務艙，她不禁慶幸，至少座位空
間比經濟艙大了些、座椅舒適了些，也少了後頭紛亂的吵雜。其實可以坐頭等艙
的，秘書曾這樣建議她，只是她總覺得一個人去坐頭等艙有些說不過去。嘆了口
氣，顏華將視線移到前方播放的影片，百般無聊地玩弄起在神田買的玉盒子。
這玉盒子很奇怪。
打從她自神田將它帶回後，就再也無法打開。她那時究竟是如何將它開啟的
呢？顏華納悶地想。但這個玉盒子上的圖案真的很精緻，讓她越看越喜愛。
撫著玉盒子上的紋路，顏華打心底讚嘆工匠的巧手，栩栩如生的花草，振翅
欲飛的鳥兒，還有盒身那一對龍鳳，纏繞著的細密身軀讓人完全無法發現它的接
縫處，要不是當時有打開過，她也許永遠不會發現它可以開啟。
亂流讓機身晃動了好一會，也驚醒了身邊睡著的秘書，只見她臉色發白地緊
抓著椅把扶手。「亂流？怎麼晃得那麼厲害？」
「沒什麼，不會有事的。」顏華安撫地說。「還要一小時左右，妳要不要再
多睡會？」
秘書搖了搖頭。「不了，晃這麼厲害我想睡也睡不下去。顏總，妳都沒睡嗎
？要不要睡一下？」
顏華微微一笑。「在飛機上我睡不著。」
「喔。」秘書看了看顏華，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飛機持續地劇烈搖晃，機上驚呼聲不斷，約過了十來分，才見到繫上安全帶
的指示燈熄滅，飛機回復了平穩的水平飛行。
「關於這個產品，我覺得應該……」
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後，坐在後排的業務經理－小林的聲音傳進耳裡，他
的聲音總是讓顏華想起幾乎形同陌路的枕邊人。顏華揉了下太陽穴，嘆了口氣。
每每想起那人，總會讓她感到頭痛。
事實上，當初吸引她愛上那男人的，也是因為他的聲音，太過低沉有磁性，
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多聽他說話，所以，為了每天可以聽他說話，在他的言語誘惑
下，最後顏華嫁給了他，這決定，現在讓顏華後悔不已。
結婚前，他可以為了她不能生育和自己的父母相爭；他可以每天到她公司接
送她上下班；他會帶著她到處遊山玩水、上小館子吃飯。結婚後呢？那個應該是
她先生的男人，待在家的時間漸漸地比她來回東京台北還要短，而他每次回來，
對她的需求也越來越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男人顧著他的事業不管家不像家，慢慢
地，顏華也開始將重心移到工作上，家更是越來越不像家。
她有幾個月沒見到那應該是她「先生」的男人了？
顏華沉默地看著手上的戒指，轉著它把玩了起來。上頭閃著剔透光亮的鑽石
在此刻看來，刺眼的讓人快睜不開眼。
如果說，喜歡上那男人是因為他的聲音，那麼，讓她和身任業務經理的小林
上床的原因，究竟是小林像他的聲音、還是慶功宴上的酒精作祟？又或者是，她
渴望讓男人擁抱，誰都好？
顏華閉上了眼，不知該不該為一個月前失控的行為後悔。
一個月前，為了慶祝業務擴展、新廠完工，加上顏華升官，公司盛大舉辦了
慶功宴慶祝，順便慰勞辛勤工作的員工們。不但大手筆的在大飯店席開五十桌，
還請來知名主持人帶動氣氛，甚至包下數位當紅歌星整晚演唱助興。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晚，她真的喝太多了。
隱約記得的，大概是她喝醉了酒讓小林送她回家。然後呢？她彷彿還吐了他
一身？
也許是太懷念男人的擁抱和溫度，又或者是他的聲音太蠱惑？所以她迷失了
。手忙腳亂地脫著對方的衣物、在對方的身上滑走，彼此的嘴唇飢渴地需索著，
放任自己的慾望和需求，只想讓他滾燙的身軀填滿自己、在他的擁抱下呻吟。那
一晚，藉著酒精的催化，他們瘋狂地做愛，吻著彼此每一吋肌膚，發洩自己的性
慾。
然後呢？當顏華隔天在沙發上醒來時，只剩下小林道歉的紙條、滿地雜亂的
衣物，她撿起散亂的衣物，不敢置信於自己放縱的行為，但一切卻又真實的發生
過。那之後接下來的每一天，每當她和小林四目相對時，她總是迅速別開眼睛；
談論公事時也盡可能地避開小林的眼神。
飛機晃動了幾下，繫緊安全帶的指示燈又亮起，顏華回過了神，機上的電影
不知何時已停止撥放，音樂也中斷了，空服員開始廣播著即將降落桃園中正機場
。
忙碌的過了一天，下了飛機回公司交代完事情後，顏華回到她的家中，那個
死氣沉沉、沒有人氣的家裡。燈依舊暗著，男主人彷彿不曾存在過。
他是怎麼說的？顏華甩了甩頭，記得她去日本前他曾說過，兩天後會去上海
，明年一月底才會回台灣，過年前他會盡量趕回來諸如此類的話。
開了門和燈，幾天不見，這裡越來越讓顏華感到陌生。
「可惡！」
打開冰箱，疲倦的顏華赫然發現她的先生離去前不曾將冰箱清理乾淨，導致
冰箱內臭氣沖天、黴菌滿佈，最可怕的是那幾顆變色的蛋，花花綠綠、毛茸茸地
殼，讓人無法想像那曾是食物！
她趕緊將冰箱關上，把它拖到陽台，包了幾層套子後將蛋取出丟進垃圾袋內
，入袋的那一瞬間「碰」地，一陣小小的爆炸聲讓顏華手縮了回來、著實嚇了一
跳。蛋居然爆炸了！顏華訝異地看著那顆爆炸的蛋，炸得垃圾袋內一團的黑，她
開始慶幸自己手縮的快，還有，蛋不是在外面爆炸。
天哪！她想。這冰箱到底多久沒開啟了？看了看垃圾袋裡的慘狀，再看了看
冰箱，顏華決定直接將冰箱丟掉重買一台新的，她無法忘記裡頭的景象，更別提
還要吃放在裡頭的食物！
明明離去時還交代過的，滿口答應的他究竟記得多少他許過的承諾？白玉盒
子靜靜躺在她的手提袋中，在顏華拿手提袋出氣時，滾落到沙發上，隱約，顏華
似乎看見盒子閃了一下白色光芒，令她感到些許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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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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