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週，她丈夫的下屬遲遲無法連絡上他，幾天的電話吵得顏華心煩，最
後只好陪著他們去警局報警，希望警察幫忙尋找。
顏華的心煩，讓她與小林的接觸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親密。人前她必須裝出擔心
丈夫失蹤，即使她知道她的丈夫再也不會回來。而她表現出的煩惱，看在小林眼
裡，更加的被吸引。幾度噓寒問暖，顏華心底的矛盾感越來越少，不知不覺間，
顏華對小林更是依賴。
「愛情令人盲目。」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但著實有它的道理。
顏華將自己的寂寞和恐慌寄託在小林的溫柔慰藉上，慢慢地有公私不分的傾
向。
報警後約莫兩週，警察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前。「抱歉打擾了。」年輕的刑警
說。娃娃臉的他看來像是剛從警校畢業，一副生疏靦腆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她印
象中的警察。
「請進，有什麼事嗎？」顏華將他請進了屋子，倒了杯水給他。
「關於妳先生的事，有幾件事想請教。」
「請說。」顏華坐了下來，心裡忐忑不安。
「不好意思，這問題可能有點失禮。想請教一下，妳知道妳先生在大陸有外
遇嗎？」年輕的刑警說，眼睛注視著顏華的反應。
顏華看著刑警，想了許久，輕輕的點了下頭。「果然是這樣啊。」反正也瞞
不了多久，就認了也好。
刑警挑了挑眉。「妳知道了嗎？」
「隱約有感覺，該說是女人的直覺吧？」顏華苦笑著又說。「他，我的先生，他
總是不接我的電話，就算難得接起，也是兩、三句敷衍，大多時候，我的電話都
是直接轉進語音，等他想回電時，他才會打過來。有時，就算他打來，也像是故
意一般，明知道那時間我應該在公司，他卻偏打到家裡留言，就算希望他回家陪
陪我，他也藉口公司忙不回來。」顏華低下了頭。「要說我沒覺得不對勁，那是
不可能的。」
刑警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可以請問一下，妳知道他外遇的對象有小孩
了嗎？」
「咦？連小孩都有了嗎？」顏華故作驚訝。
警察點了點頭。「是的，在接到妳的案件後沒幾天，有位他公司的下屬曾來電，
說他在大陸好像有包二奶，希望我們查看看是不是跟那位女仕有關。因為他是大
陸台商，所以我們商請大陸那邊幫我們了解他在大陸的情況。」警察拿出一本手
冊翻到其中某頁。「根據我們的了解，他的確在大陸與一廖姓女子同居還生了一
個小孩。他們請的奶媽說，元月一日晚上曾利用妳先生的電話告知小孩發燒的事
，當時是廖姓女子接聽的。我們查過航空公司的資料，資料顯示他在十二月三十
一日晚上與廖姓女子抵達台北，兩人預定元月二日返回上海。」
「兩人一起嗎？」顏華問，原來他公司的下屬也有人知道了啊！「請問一下
，小孩多大了？」
「是的。嗯，小孩好像剛出生不久。」刑警尷尬的說。「然後，根據妳附近鄰居
的說法，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似乎有計程車停在妳家面前，隱約有看到一男一女
下車進門，不過，她沒特別注意是誰。」刑警抬頭看著顏華。「顏太太，您那天
晚上是在那邊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他有回來？」顏華側著頭想著要怎麼說比較好。「那天，我記
得我本來請了假要去花東跨年，結果公司有事臨時把我叫了回來，我在公司忙到
很晚，事情解決後，我和一群同事開車上陽明山吃宵夜、跨年。因為喝了酒，所
以不敢馬上開車回來，就找了家旅館睡了一覺，醒來才讓同事送我回家。」
「那妳是元月一日才回來的？」
「是的。」
「回來時家裡有人在嗎？」
顏華搖了搖頭。「沒有。」
「嗯。我了解了，多謝妳的回答。」刑警起身，「不好意思來打擾，那個，
方便借用一下洗手間嗎？」他搔了搔頭說。
顏華隨手一指，「洗手間在那邊。」
「謝謝。」刑警走進洗手間，沿途還四處張望著，「妳家裡蠻漂亮的。」
「哪裡。」顏華尷尬的笑，然後收拾了桌面的東西。
刑警若無其事的將浴室環視了一遍，看不出有什麼奇異的地方。他覺得顏華知道
的東西似乎比她講出口的還多，但又套不出來、也說不出哪邊不對勁。從洗手間
出來後，他就和顏華道別，開車回警局。
刑警走了之後，顏華虛脫地攤在沙發上，雙手掩起臉面，感到很疲憊。不由自主
地，她又流下了淚，卻分不清楚，流下的淚是為了自己、還是因為她丈夫偷情的
事已經眾所週知，又抑或是，為了他的死亡？
「如果他沒死的話，那我現在會是怎樣呢？」連日的瑣事，使顏華夜裡不能安眠
，她看著白玉箱子喃喃低語。「為了我們的姦情彼此爭吵？或者已經鬧著離婚了
？殺了他，究竟是對還是錯？」
之後的每天，她就這樣跟箱子說話，說到累了、睏了、睡著了。不論是公事，還
是警察開始搜查她丈夫失蹤的事，甚至公司裡小林不時透露出來的關心和其他人
的流言流語，每一件都讓她疲倦。
然後，她開始作惡夢。夢見她不斷重複地殺了他們、夢見她殺死的兩人惡狠地瞪
著她，之後她會驚醒、害怕、哭泣。夢越來越讓她分不清現實和虛幻。每一天，
她都越加心慌。她害怕哪一天，她殺人的事，會曝露在陽光下。
當刑警第二次走進顏華家裡時，顏華已經猜得到他會說些什麼。她從公司裡
的流言中已約略知道刑警找了她底下部門的同事，針對三十一日的事做了訪談。
也許，她和小林的事，也已經曝光了吧？
「抱歉，又來打擾妳了。」年輕的刑警對著開門的顏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關係。」顏華說。
坐在沙發上，刑警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已經對妳三十一日的行程作了確認
，有件事雖然不好開口，但還是要問妳。」
「是什麼事呢？」顏華故作鎮定地說。
「根據我們的察訪得知，妳三十一日是和公司的林姓經理一起離去是吧？」
「是的。」
「想請問一下，你們是一起過夜的嗎？」
顏華吸了口氣說。「是的。」反正，這只要問旅館的人，也會被知道。
「你們的關係是？」
「你認為呢？」顏華故意反問他。
刑警沉默了幾分鐘。「抱歉我這樣說。其實，頭一次來時，對於妳丈夫的失蹤，
我覺得妳的反應有些冷淡。雖然看起來好像很擔心，聽到外遇之類的消息卻又不
是很驚訝，我一直覺得奇怪，好像妳刻意想隱瞞什麼事情。」
顏華心跳漏了幾拍，隨即恢復鎮定。「果然被你們查出來了，警察好像也不笨。
」她笑了笑又說。「我知道我先生有外遇，我也有。當然，我不想弄到每個人都
知道這種事情。他在大陸、我在台灣，我們彼此有我們的需求。刑警先生，你今
年幾歲？結婚了嗎？」
「二十八，還沒結婚。」他尷尬地說
「刑警先生，我想你多少會有跟女生交往的經驗。二十八歲的你應該也已經脫離
天真單純。你以為只有男人會偷腥嗎？女人太寂寞的時候，還是會想要有人陪伴
的。」顏華說，睨了臉紅的刑警一眼。「我的丈夫，聖誕節不能陪我，新年希望
他回來，他也不理會，你知道單獨一人過節會讓人更加覺得寂寞難堪嗎？那麼，
既然他不理會我的感覺而有外遇，找人陪的我，有什麼不對？」
「這……」
「警察是不是以為這次他帶著對方回來台灣，是要找我談判要求離婚？」
刑警點了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不會是這樣。他若是帶著她回來，那一定也是因為我不會
在家。」
「咦？為什麼？」刑警錯愕地問。
「因為他回來前就知道我新年不會在家。」顏華的目光忽然遙遠了起來。「
是他強力的要我新年時跟公司請假去花東休息的。」
「欸？是他要妳休假的？」刑警訝異地說。
「是的。」顏華疲倦地看著刑警。「是他勸我出去玩的，他早知道我不會在
家，又怎會帶著那女人來找我談離婚？」
「妳回來時真的沒有遇到他們嗎？」
「我沒有遇到他們，可是我知道他回來過。」
「什麼！為什麼妳之前都不說？」刑警激動地說。
「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顏華走進房間，取出藏著的、她的丈夫的公
事包，放在刑警面前。「我回家時發現了這個，這是他的東西，當初他去大陸前
我買給他的。」
刑警默默地看著那個公事包，將它拿了起來。「方便看一下嗎？」
「請便。」顏華將手一擺，然後靠回沙發。
只見刑警將公事包裡外翻了一遍，從裡頭取出關掉的手機。「請問妳之前有
看過他的公事包嗎？」
「看過。」顏華說。「手機我也開起來過。事實上，我也知道他們有小孩。我發
現公事包時曾把手機開起來看過，那時正好他大陸那位奶媽打電話來，電話是我
接的。」
刑警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妳說什麼！怎麼從沒聽妳說過！」
「你沒問，我又何必說。」
「顏太太，妳這樣算是妨礙我們辦案。」
「基本上，他回不回這個家我一點也不在乎！」顏華激動了起來。「反正他
也不把這個家當家！」
刑警無言地看著顏華，兩人沉默地對峙許久。
「你剛剛是不是有在懷疑，我回來時正好發現他們外遇的事，然後我一氣之下跟
我老公起了口角、殺了我老公？」顏華看著刑警忽然說。「我想，當你們發現他
有外遇時，就有這種想法了吧？」她擺了擺手。「發現老公外遇，生氣的妻子對
著老公發脾氣、無理取鬧，或是我外遇的事情被正好回家的老公發現，爭執的過
程中老婆不小心把老公宰了。諸如此類很三流小說的劇情，好像蠻常出現在社會
版上。」
刑警瞪著顏華。「妳真的殺了他？」
「如果我殺了他，請問，我將屍體放在哪邊呢？」顏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我們會往這方面調查的。」
「請隨意。」顏華說。「查完了，再來告訴我吧！」顏華作了一個送客的手
勢，請刑警離開。
刑警摸了摸鼻子、瞪了顏華一眼。「我一定會查的。」然後不悅的離去。
刑警走後，顏華關上了門，癱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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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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