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很黑暗，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被潑上墨汁，離奇的安靜。
「一到晚上，感覺真是安靜……。」站在安全門口，哲平拿起放角落的手電
筒打開，一面向四處探照，一面尋找裡頭的員警。
一陣涼風吹來，風中夾帶幾絲煙味，讓他不由得想起已過世的明政，他也是
個不折不扣的大菸槍。他有些感傷，但隨即被另一種想法淹沒。
怎麼會有風？
當初撤離所有住戶時，曾要求他們將門窗都關好，為了以防萬一，他也請局
長告知大廈內的守備員警盡量不要開門窗。照理說，此時大廈內的空氣不該流通
。但他卻感覺有陣涼風。
他沾濕了手指，測了風的來源，是從走廊裡面傳來。誰開了窗戶？他有些生
氣，又重又急地步伐在走廊上聽來添加了些許緊張氣氛。
他順著風來的方向，走到最裡間，大開的住戶門前，手電筒往裡一照，大聲
怒吼。「誰開了窗在抽煙？還不趕快把菸熄掉！把窗戶關起來！」
手電筒的燈光照入有些昏黑的客廳，裡頭一片寂靜，空氣中隱約殘留著香菸
味道。沒有人應聲，哲平感到不對勁。後方傳來腳步聲，是隔壁住戶的兩名員警
聽見哲平的喊聲，從隔壁跑出來查看。
「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開了窗戶偷抽菸。」哲平說，眼角瞄到角落櫃子旁有一點紅光，他做
了個噤聲手勢，悄悄往角落走去，想給這個不知死活、大膽開門抽煙的傢伙一個
教訓。
「還不把菸熄……」哲平拿著手電筒往櫃旁一照，嚇得說不出話，良久，他
才回神。「幹！」
櫃子旁有塊小空間接著落地門，門旁打開了一條縫，風就從那裡灌入室內，
打開的落地門旁，一隻夾著菸的手擱在陽台地板上。只有一隻手－或者該說半隻
－從關節處齊齊切斷貼緊在地面，切口一圈的黑紋，與明政脖子的切口相像，他
的腳底像站在冰窖裡，寒氣順著腳不斷往頭上快速穿越。
「全部退後！」他大吼一聲，衝向前想將門關上，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
從上方落下，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是何方神聖。哲平見苗頭不對，撲向前將門一
拉，正好夾住那道撲進室內的影子，哲平死命的壓、想壓斷牠；牠則試圖用滑溜
的身體擠進來，往哲平方向勾，想攻擊哲平。
一名離哲平較近的員警見到這場景，馬上回過頭往黑影開槍。「臭傢伙！去
死吧！」
子彈從牠滑溜的身邊擦過，若不是十分貼近，是打不進去的，另一名員警看
到子彈傷不了，馬上拿出火焰槍趕來幫忙。
燃燒的火焰往黑影逼去，就著火光，三人看見總算看清牠的實體。從牠的身
形，哲平知道，這是那株植物的莖沒錯了！和在二十四樓看見的很像，只是變得
粗大，頂端不再是漩渦、已拉成尖銳的錐體，彈性的確很好，力道也不小，哲平
用盡吃奶的力氣，加上另兩名員警的攻擊，才勉強擋住牠的前進。會強勢攻擊的
，果然是莖。
遇上火，牠略縮了縮，但身體卡在門間，要退也十分難退。場面僵持在那，
如定格的畫面。牠身上有幾許紅斑，細看才會發現紅斑是一潭凝水，如果凍一般
，慢慢膨脹，漸漸地，形成手掌般的形狀。
此時，開槍的員警像哲平使了個眼色、暫時抽了身，從隔壁房間拿來一把電
鋸，適才匆促跑來，許多配備還擱在隔壁房間，他也一併帶出。他舉起電鋸往植
物的莖鋸下，手上傳來阻力、不時還因牠的扭動而鬆落，但終究還是將牠鋸成了
兩半，哲平感覺手力一輕、趁勢將門關上，落上了鎖，三人才鬆了口氣。
哲平將手電筒往外照，地上斑斑血跡，手還擱在哪裡，只是菸已燒到盡頭。
「該死！」拿著火焰槍的員警突然破口大罵、將槍掉下。
「怎麼了？」哲平連忙回頭查看，只見員警的手上和腳上各出現一個潰爛傷
口。
「剛剛那傢伙被鋸斷時，我被彈落的部分打到，本來不以為意，後來發現不
對勁，手上跟腳上都傳來燒灼的劇痛，仔細一看才發現，手上和腳上被打到的地
方變成這樣了！」他忍著痛說。
「看來這傢伙身上分泌的滑溜液體具有腐蝕性，你先去治療吧？我聯絡五樓
的人上來接。」哲平說，員警點了點頭忍著痛楚離開。
「老大，你看這邊。」拿電鋸的員警正用手電筒、蹲在地上查看那截被他鋸
斷的莖，他找了張紙捲成棍狀。「彈性真的很好，不過有問題的是這個。你看，
一壓下去就跑出一些紅色的液體。」
哲平伸手沾了點液體湊近鼻前搓了搓，聞到一股血腥味。他皺了皺眉，隨即
將手上的液體擦拭掉。
「老大，你不怕手爛掉嗎？」員警緊張的問。
「好像沒有腐蝕性，不過聞起來有股血味。」哲平說，又看了看陽台，只見
被截斷的莖掛在外頭的陽台圍牆上，斷截面不時滲出水滴、往地上滴落。牠身上
有著兩片像垂下手掌的葉片，也掛在一旁。此時，哲平才發現，外面陽台上散落
著許多物體，除了那隻截掉的手，還有一只側翻的鞋，腳踝到小腿的部分還在鞋
內，膝蓋以上已經不見蹤影，包裹著斷腳的褲管，已經被染成黑色，而角落的陽
台牆上有段像香腸的東西正在那晃動。
哲平忍住噁心，將手電筒移回截斷的植物莖時，詫異的發現，那截斷面竟不
見蹤影！「該死！」他忍不住咒罵。舉起手電筒，他試著搜尋外頭是否有任何植
物的蹤影，但並無植物的攻擊痕跡，他心底有些不踏實，總感覺少了些東西。他
再仔細查看了一遍，赫然發現剛剛掛在牆上的腸子已經消失不見！
還沒死透嗎？究竟要怎樣才能制止牠繼續吃人作惡？哲平渾身冷汗，不停的
顫抖、又驚又怕，還參雜許多怒意。
剛剛另一名員警放的火並不能完全制住牠，最多只是壓抑牠的行動，但絲毫沒有
造成傷害的樣子。電鋸可以鋸斷牠，但好像還不能讓牠死透。哲平努力的思索，
末了，他想起這裡並不安全，決定暫時先離開這房間，因為不知道牠幾時還會發
動攻擊。哲平偷偷地退出，然後將門暫時關上，如果牠選擇從這層攻擊，門可能
稍微能阻擋攻勢。而另一戶人家，他也讓那名員警先確認所有門窗都關好後，將
門帶上，暫時撤到走廊。五樓上來支援的員警，哲平要他暫時守住樓梯口，他相
信那植物還不能從樓梯口下來。
之後，哲平撥了通電話給啟振，詢問他探查的進度，啟振告訴他澳洲曾發生
的鬼船事件，並且也告訴哲平，當時他們曾搗爛一株植物，他懷疑就是這次在大
廈作怪的同種植物。
「你確定他們搗的爛、沒被攻擊？」哲平感到不可置信。
「他是這樣告訴我的，他說：將植物搗爛、用火燒了好幾天才燒完。」
「不可能啊！剛用火燒牠，並沒有燒毀啊！」哲平想起剛才驚險的畫面還心
有餘悸。
「也許只是難燒，又或許搗爛了之後比較好燒？」啟振開始胡猜。「潑上汽
油火勢應該很旺吧？」
「真是難纏……」哲平有些灰心，這件事會不會沒完沒了？是不是乾脆炸掉
大廈比較實際一點？
「對了，你還記得李教授說她昨天有詢問一位植物專家？那位專家今天晚上
會來。」啟振突然話鋒一轉，提到李教授。
「什麼！」哲平大驚。「他來做什麼？不是昨天才問？今天就會趕到？你沒
聽錯吧？」
「應該沒聽錯吧？」啟振也不確定。「可是李教授說晚上要我跟她一起去接
機。我也不知道細節詳情，不過，可能他認得這種植物。總之，我已經向局長報
備過了，局長說，只要他能提供協助、幫忙剷除這作怪的傢伙，他不介意讓博士
加入。」
「看來局長也是兩頭燒到受不了了吧？不知道他的胃還受不受得住。」哲平
無奈地笑，他的胃也不時緊張到隱隱作痛。
掛上電話，哲平不斷想啟振說的，澳洲發生的事。為什麼他們可以搗爛那株
植物？為什麼沒有受到攻擊？一定有什麼原因！是他們搗的速度特別快嗎？還是
植物還不夠大？他做了許多推測、又一一推翻。忽地，他猛然想起一句前人流傳
下的話。
『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可能是這樣嗎？這句話不斷在哲平腦中擴大、迴旋，盤據在他腦
海中久久不散。斬草要除根，是啊！只要有根在，植物要怎麼成長都有他的可能
性，那麼，根斷了呢？他抬頭看著天花板，想到上面樓層到處蔓延的根。
如果可以把根都除掉……？
不過，根蔓延的樓層太多，若用電鋸，肯定來不及鋸完、還可能遭到攻擊，
那麼，怎麼砍比較好、傷害會比較大？如果啟振在這就好了，啟振的話，有時可
以刺激他想出一些好點子。
哲平思考著。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牠的攻擊！他將另外兩名員警叫來，
告訴他們他的推測，希望他們一起想，看是否能有好方法能解決掉這株植物。
夜越來越深，樓梯間只有手電筒和緊急照明燈的光芒，哲平看著周圍的暗，
心底有些緊。不知道啟振去接那位博士了沒？希望他能帶來有用的方法。哲平思
考的身影在光的照射下，映出長長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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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wretch.cc/blog/agnest agnest．燕熙的世界。歡迎參觀。
每個人都有一對翅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飛。
因為大家都害怕飛不起來時，掉落的痛，所以選擇忘記。
只是，Dear，痛，也是成長的過程，要學著接受。
────【食屍箱】（原名：箱子）即將由明日工作室發行出版，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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