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關於心痛的呼吸再無法平衡，
就自此墜入了鮮血淋漓的海，
也逃不開深藏海底的夢境。
從此，
成了一尾離開不了的，
深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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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ua再次出現的時候，總是像探望老朋友一樣問候我的近況。
「還是點摩卡？」
他點點頭。
我幫他煮好摩卡之後端了上來。
「最近好嗎？」他問。
「還過得去，謝謝關心。」
「聽說，妳跟Kelvin結束了？」
「我們從來也沒有開始過，何來結束之說？充其量只是幻影般的泡沫消失罷
了。」我說。
聞言，他點點頭，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我問。
他看著我，問道：「妳跟Kelvin……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才決定如此的結果
嗎？」
我輕輕微笑，搖頭：「跟任何人都無關，只是因為蘇打水的不真實泡沫終究
要消失罷了。」輕描淡寫地說。
因為心痛般的共鳴，因此擁有相似的心情；又因為熟悉而寄託，因此產生泡
沫情愫，但這樣不真實的情愫從產生的那一剎那就注定了它易於消散的命
運。
聞言，Joshua點點頭。
「不聊這個了，聊聊你吧！」我說：「和Gabriel近來如何？還順利嗎？」
Joshua微笑：「很好，謝謝關心。」
「還會有隨時要離開的徬徨嗎？」
他笑笑：「很奇妙，現在已經完全不會有那種感覺，相反的，現在我已經漸
於熟悉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了，習慣了之後我就發現我愈發愛她。她真的是
上帝賜給我的一個太美好的女孩。」談到Gabriel，他眼裡流露出光芒。
「嗯，那就好。」我淡淡微笑，以掩飾我心裡隱隱的矛盾：「好好幸福下去。」
「當然。」他依然笑得很飛揚，接著，像是想到什麼，禮尚往來般地跟我說
了句：「妳也是啊！快去尋找屬於妳的幸福吧！」
聽見他這麼說的時候，我淡然一笑。
往後Joshua偶而來到咖啡館，仍是坐在窗邊，仍是拿出NB，仍是點摩卡。
只是當我問他在是思考哲學嗎？他總是笑著搖搖頭，說他在思念Gabriel，當
沒有見到她時，總是在想著她，很想很想。
Gabriel真的是太美太好的天使了！思考哲學跟思念她比起來，哲學顯得微不
足道得多。
Joshua笑著，這麼說。
我看著Joshua，卻感到有點感傷。
Joshua的眼神裡已失落了什麼，當初我認識他時他所散發出來的光采，在
Gabriel面前都早已顯得黯淡得快被人遺忘。
我深知，在哲學面前飛揚的Joshua，已消失，在我面前消失……
現在的他是屬於Gabriel的美麗愛情，不再屬於哲學，也不再屬於我記憶中的
樣子。
於是我不禁失落了起來，即使是淺淺淡淡的，但不可否認它存在於我心裡某
個依然忍不住遠望著Joshua的角落。而且角落底下也有個聲音持續在隱隱作
痛，並且，這麼承認著：「我愛著Joshua，很愛、很愛……」
是的，當此刻再也看不到因為哲學而飛揚的Joshua，再也翻找不出記憶裡在
夜晚一起漫步的身影，他離我的記憶愈遠，我就愈隱瞞不住原來我早已愛上
他的事實，以及所有關於他的記憶，也在我心中一直隱隱作痛的痛覺。
因為愛他，所以關於他的一切感傷與失落，就算微小，卻也始終錐心刺骨。
並且在他每一次離開咖啡店之後，悄悄地蔓延成心痛，像海浪一般潮起，潮
落。
之後，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未再看見Joshua，那段時間裡他未再來到咖啡
店裡。然而很久之後當我再聽見關於Joshua的消息時，是從Kelvin的口中得
知Joshua已經與Gabriel分手，並且Gabriel和別人在一起的消息。
「我以為Gabriel會和Joshua在一起很久。」我說：「Joshua很愛她，我也以
為Gabriel很愛Joshua。」
「Gabriel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而我弟和她在一起之後，已不似當初的他。
他對感情投入得太多，盡一切心力去愛Gabriel，卻把自己一點一滴地變得面
目全非。只剩下關於愛情那部份。」Kelvin說：「說實在話，他因為感情變得
頹廢，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他。他變得太多，Gabriel之所以離開他的原因，
或許有部份也是為此吧！」
我點點頭，的確，Kelvin的感覺也是我所感受到的樣子。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講或許不應該，但──」Kelvin喝下一口咖啡，
嘆口氣：「聽見他們分手的消息，我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你終於能重新面對自己的弟弟了吧！自此，全部的恩恩怨怨都
可以結束，一切，重新開始。」我說。
他輕輕點點頭：「或許。」
接著，我們之間靜默了好一會兒，接著，很有默契地拿起咖啡杯，用一個喝
咖啡的動作化解無話可說的尷尬。
直到我們都喝下了第三口咖啡，我打破沉默：「Joshua還好嗎？」
Kelvin搖搖頭：「不好。」很直接了當。
Kelvin說Joshua已經不吃不喝不睡好一陣子，彷彿他的生命已經掏空。
「真糟，希望他早點好起來。」
Kelvin嘆口氣：「恐怕很難。他對Gabriel的用情太深。」
「希望只是暫時分手的痛苦。」我說：「也許過一陣子，時間過去之後會好
過一點。」
「我也希望，但是，身為他的哥哥，我了解他的個性，他那個思考哲學的腦
袋，太容易鑽牛角尖。要好過些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不會那樣的，一切總會過去。」我寧可替Joshua往好處想。
Kelvin嘆口氣，點點頭，卻不知道是同意或是否定。
然而後來卻證明Kelvin的話並沒有錯。
我們都太低估了Joshua深愛Gabriel、投入這段感情的程度，以及回憶盤桓在
他的腦海中的深度。
在Joshua與Gabriel分手後過了很久，許久不見的Joshua來到了咖啡店裡。
Joshua消瘦了很多，教人看了很不忍心。
「還是點摩卡嗎？」我問他。
他點點頭。
送上咖啡時，我開始與他寒喧了起來。
「近來好嗎？」我問。
接著，我說，你瘦了很多。
「還活著。」他淡然一笑。
「你看起來很不好，臉色也好糟。很沒有精神。」我說：「還是忘不了她？」
聞言，他抬頭緩緩看著我，用一副「妳不會理解」的表情，輕輕說道：「我
深愛她，一直，並且，永難忘記……」
我愣了一下，永難忘記？
他的靈魂彷彿隨著Gabriel的離開，再也回不來。
而Joshua木然的表情，也令我木然。
看著他，我感到一陣巨大的心痛。如果當初阻止Joshua繼續試著愛上Gabriel，
是否他就不會愈陷愈深？是否現在這令人心碎的聲音與話語就不會出現？
我一直在想著這樣的問題。但，看著他失了魂般的眼神，我竟然連一句安慰
的話都說不出，只能靜靜地陪他喝完他的咖啡。
然後，靜靜地，直到咖啡香都不剩。
送他走出店裡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跟我說：「Alice，
好快啊！再幾天就是我跟Gabriel交往滿兩週年紀念日了，呵！本來以為我們
會走到永遠的……」
「Joshua，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別去想了。」
他搖搖頭：「沒有過去，始終都不會過去。」他黯然一笑：「她永遠都在我心
底有個位置，不會抹滅，我是真的很用心地愛她啊！很用心……」
我看著他，他的眼裡有股很堅定的憂傷。
而後，他離去，我佇立。
我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
Joshua最後那抹黯然的微笑卻令我久久不能自己。
當Joshua的深藍色笑容仍然清晰地印在我的思緒裡頭，五天後Kelvin卻急急
忙忙地來找我。
「有點不太妙，Joshua今天早上失蹤了。並且，連同我們家收藏在客廳的古
董刀也一併不見了。」Kelvin交給我一張Joshua留在房間的紙條，「我擔心他
會……」他憂心忡忡。
我將紙條打開，上面只短短寫了幾行字：
「
那些揮之不去的過去，我將全部結束掉，並且，送給大海。
所以，再見。
並且，保重。
Joshua
」
看完了紙條，我愣住了。
結束……大海……
「Joshua跟我說過，今天本是他與Gabriel在一起兩週年紀念日！所以，結
束……大海……大海！」我驚呼出聲：「他想帶著刀去大海做永遠的了結！」
Kelvin愣住了。
「我去找他！」拿起車鑰匙，我衝出門。
「等等！我跟妳去！」Kelvin喊住我。
我點點頭。
我與Kelvin往最近的大海前去，也是之前Joshua口中常常提到，與Gabriel
常去的那個海邊。
而後我遠遠看見Joshua一個人，站在斷崖邊凝望著大海，像是在追憶什麼一
般的哀傷表情。
Kelvin與我走了過去。
「Joshua！」Kelvin大喊：「你在做什麼？」
「Joshua！」我也大喊著他的名字。
聽見我們的呼喊，他回過頭，淡淡地笑，卻像大海一樣深邃：「你們……怎
麼知道找來這裡……」他輕輕嘆口氣：「我本來以為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看
海，再結束一切的……結束我與Gabriel的所有，還有我失去她之後的痛
苦……」
「別這樣。」Kelvin說。
Joshua看著Kelvin：「對不起，哥，我不是個好弟弟，而此刻，我又愛她太深……」
Kelvin搖搖頭：「那些都過去了，我們畢竟是兄弟。」
Joshua表情憂傷地說：「不，不會過去，那些都跟Gabriel一樣，在我心裡確
確實實一直存在著啊！而我們兄弟之間，再怎麼回復得了無痕跡，卻也始終
不可改變那些存在過的事實……那些我深深愛上Gabriel的事實並且背叛你
的事。我更不可能欺騙得了自己，能夠在Gabriel離開之後就這樣停止愛著
Gabriel……」
聞言，Kelvin不語，我看著Kelvin，想起之前他在咖啡店裡如釋重負的談話。
Kelvin，你為何不說話？
是因為你也想起了那些在咖啡店裡對彼此極欲掩飾卻又忘卻不了的芥蒂
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兩人，都模糊得讓我難以辨識……
那些他們內心深處的傷……
「Alice，」Joshua微笑：「謝謝妳前來，能認識妳這個朋友是件挺不錯的事，
希望妳往後能過得幸福快樂。」
我搖搖頭：「如果你就這樣離開，我會為你感到一種無法止息的哀傷……」
「離開……」Joshua笑笑：「我思考了太多關於Gabriel離開的問題，思考得
太多、太蕪雜，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真的喘不過氣……所以逼得我必需選
擇這條路……」隨後，Joshua抽出從家裡帶出來的古董刀：「所以，對不起……
保重……」
「Joshua！不可以！」Kelvin與我大喊。
而我來不及想，下意識衝上前去，試圖奪下Joshua手中的刀，阻止Joshua這
麼做。
Joshua很堅決不讓我奪走刀子，用力想甩開我阻止他的動作。
Kelvin也上前來阻止他。
但，轉身，Joshua的刀刺進了我的胸口。
那一瞬間，Joshua和Kelvin都傻住了，而我的鮮血流淌在刀口上，然後，滑
過Joshua的手心、手背、手肘，最後，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我對於Joshua的一切心痛與寂寞，再也無法平衡，從斷崖邊失足墜落。
Joshua與Kelvin，離我愈來愈遠……
而我成了一尾沉沒在深海裡，鮮血淋漓的魚。
直到血液凝結成一片一片，如魚鱗一般滿布我的胸口，我才醒來。
但我是否真的醒了過來？亦或只是在一個沉睡不醒的夢裡，做著一個自以為
清醒的夢？
我環顧四周，周圍飄浮著各式各樣的夢境。
只要再次閉上眼，就可以浮現各種夢喲……
包含深藍色、深白色、天堂裝飾……甚至療傷系的夢境，都可以輕易出現……
或許，就在此停留吧！我已無處可去。
重新閉上眼，Joshua第一次來到咖啡店的場景，以及陽光灑落的窗邊他的微
笑，彷彿昨日。
而當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關於咖啡店的夢境，在我眼前浮現。
我走了進去，而後這樣的夢境將我包圍。
我再也無法離開。
當那些鮮血淋漓的夢境醒過來，Joshua與Kelvin會恍如作了一場悲歡離合的
大夢。
一切，就只是夢……
只有我會清楚記得深海墜落事件，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痛覺。
面對Joshua，這麼無能為力的自己喲……
如果逃進了夢境，我會不會離Joshua的悲傷近一些？
那些無法自拔的一切記憶，看著他時，我總無力挑起一分、一毫，那麼，起
碼在它們如折翼一般墜入大海深淵的夢境之時，我至少可以向它們輕輕說
聲：「請進，歡迎光臨。」
是的，那些執著、遺憾、心痛、無力……所有無法自拔的悲傷，當墜入夢境
的那一刻起，醒來，忘了，算了。
然而，如果尚有什麼不想醒來的理由，夢境會帶著你前來，找我。
守候所愛的人無法抹滅的哀傷，守護那些在現實裡我無能為力的一切無法自
拔，當它們有朝一日若是不幸來到夢大街之時，我可以與它們喝一杯咖啡，
然後輕撫那些哀傷的夢。
從此，這便成了我留守於此，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的，心願。
「不回去嗎？妳為了這樣的心願，將持續留在這裡嗎？」一隻路過的夢貘，
憐憫般的語氣，問道。
「不回去了，那樣總無法化解執著與悲傷的現實。」
「妳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寧可留在這裡販夢？」夢貘抬頭看著我。
「我痛恨自己……在看著他痛苦的時候，卻只能鮮血淋漓地墜入與他有關的
深淵。」輕觸胸口已化為鱗片般的血塊，我說。
當胸口上如血一樣的鱗片乾涸脫落，有如血紅的花瓣紛飛，我卻隱約聽見了
這樣的一聲嘆息：「亂花漸欲迷人眼。」
亂花漸欲迷人眼……
是啊！
現在的一切一切，就像決定留守的那一天一樣迷離喲……
決定留守在夢境的那一天起，從此，我記憶夢境、記憶自己，必須透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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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
我們創作--
http://mypaper2.ttimes.com.tw/user/cloverfour/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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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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