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
「可以。」
「早知我就不花那麼多錢了，拿來借你多好？你那麼大方，肯定回報我一筆高額利息。」
「妳的幽默感，還是始終如一啊。」
「感謝長年來的支持了。」
床只有單人尺寸，蕭崇維便這樣坐在地上跟我講話，
他爸爸的生意大概在一年前出現狀況，那是我們快升大三的時候，
當時我正沒日沒夜的，在學校與事務所之間兩頭跑，
他從那時開始墜落凡塵，賓士車沒了，頂樓沒了，萬把塊的打火機沒了，
整衣櫃的名牌服飾也都沒了…，
剩下的只有那台過時太久的掌中星鑽，他靠手機得以日日趕場似的打工。
「你跟曉詩講過嗎？」
他搖頭，像從來不覺得有必要似的。
「當男人一定要當得那麼逞強嗎？」
「我不想被別人同情。」
「就不怕我同情你？我也有血有淚的啊。」
「妳不算別人。」
我應該在這個時候追問他，那我到底算什麼，可惜我問不出口，
在那個時候，那樣的一個時刻，我的整個心沒有可以談感情的空間。
「你要待我好點，因為這樣我會很努力，
我努力就會成功，成功就會有錢，有錢就能幫到你了。」
「我哪時對妳不好過？」
說得也是，但我還是把握機會就威脅他，別浪費了土匪這個外號嘛。
「你還可以對我更好一點。」
「比方說？」
「給我信心，很多很多信心，讓我明天可以昂首闊步的進去公司，打贏這場仗。」
「信心怎麼給？拿彩球幫妳加油？」
「誰要那個啊！快點，讚美我漂亮！」
「妳本來就漂亮啊，不用讚美了。」
我真喜歡蕭崇維，他這張嘴，永遠能在適當的場合說出適當的話來，從不例外。
突然想到，我還沒跟他交換過手機號碼，連忙從手袋裡掏出電話，
輸入完成之後我很高興，頭也不那麼痛了。
「陪我預習一下如何？我高跟鞋還不是穿得很熟練。」
「好啊。」
我把皮夾裡的鈔票都拿出來遞給他，蕭崇維只是搖頭，但我硬塞到他手裡。
「我不帶皮夾，你要全程替我付帳。」
「我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讓妳出錢。」
「我也沒想過啊！」
見他笑，我還免費再招待一句︰
「辛辛苦苦的把我撫養長大，現在知道是不虧本的事了吧？」
「嗯，我賺回很多。」
債務能讓蕭崇維變成普通人，但債務並不會改變蕭崇維的公子哥本質，
那個晚上的約會他教給我非常多東西︰
怎麼挑酒、雪茄的牌子、各種異國料理的有名菜式、名車、
甚至教我全套31件的西餐具用法，簡直學得頭暈腦脹。
「我覺得我們好像窈窕淑女現實版。」
奧黛麗赫本的名作之一。
講一個鄉下賣花女，如何變身上流名媛的故事。
可那故事的結局是賣花女愛上了改造她的人，而我跟蕭崇維能變成那樣嗎？
我突然覺得不該舉這例子出來，但蕭崇維先解了我的圍。
「沒看過那部片啊，不知道它說什麼。」
課程結束後招了計程車回我住處，路上叫他也坐計程車回去，蕭崇維怎麼也不肯，
說不用這樣花錢，半夜走走路也不錯，
這講法真是予我很大驚嚇，所以我叫他留下來，等天亮時有公車再走。
「嘿，我這是雙人床，你可以不用再坐地上。」
蕭崇維看了我一陣，終於肯坐到床上來，真累，還好我沒想誘惑他。
「為什麼之前你不見了？」
「什麼時候？」
我已經躺著，預備隨時進入睡眠，蕭崇維倒是坐著，始終。
「大二的時候？」
「不記得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沒關心過我。」
「好好好，我想一下。」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才說︰「妳跟世宗那時已經定了。」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定了？」
「總之我知道。」
「所以你就不再理我？只要我有定下來的對象？」
「應該是吧。那樣對妳比較好。」
「那樣對你，也比較好嗎？」
他笑，替我蓋好被子︰「聊天什麼時候都可以，現在妳睡吧。」
「那你呢？」
「我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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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憂鬱的，可樂。
全文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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