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去吧。」曉詩趕我下車︰「注意說話，不要傷害他。」
「我怎麼會傷害他？」
「那是因為妳沒有看見他的臉。」
曉詩面色凝重︰「我絕望過所以我知道，那是一種想放棄世界的表情。」
我不懂，但既然曉詩這麼講，我知道自己非得照做不可。
很小心的慢慢走過去，蕭崇維倒是很快就發現了，
他臉色很平靜，完全沒有曉詩所形容的那種絕望。
「還真找得到啊？」
「很難找。」我看看手錶，已經凌晨三點︰「超過十二小時。」
「妳輸了。」
哪裡輸？我想回嘴，想起曉詩的警告，又硬生生忍下來。
「我十三歲的時候，有一天，就在這個地方，看到一個女孩子，
她戴著黑框眼鏡，留著西瓜皮髮型，拎著小提琴的盒子，頭低低的在走路，
突然有人叫住她，當她抬起頭對那個人微笑的時候，
我知道，這個女孩子跟我是同類，那是一個長久練習過，非常漂亮的微笑。
所以我常來看她，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足足看了她三年，
直到上高中，才終於有機會跟她說第一句話。」
他眼睛還是看著前方，聲音帶著笑︰
「當她在餐廳裡撞到我的時候，我跟她說，沒事吧。」
我是真的輸了，輸得很徹底也很全面，
我的記憶只從十六歲開始，但蕭崇維比我早了三年。
「這些年來，無論妳跟誰交往，甚至妳要結婚，我都還是可以，
因為我從來沒有告白過，所以就算只能當朋友，我也覺得那很好，
只要能一直看著妳就好了…，可是這次不一樣。」
「我跟劉明恆沒有什麼，吃飯聊天而已…。」
「不要說。」
他阻止我。
「其實你們發生什麼，我都不在意，真的。
我只是領悟到一個事實，如果我們交往，就只會剩下分手的可能性。」
「為什麼不是永遠在一起的可能性？」
蕭崇維沉默半晌，嘴角微彎，卻不像在笑。
「書綺，妳跟我最大的差異就在這裡了，我的樂觀只在臉上，妳的樂觀在那顆心…，
我太缺乏信心，對什麼都是，怕別人做不到，更怕自己做不到。」
我握住蕭崇維的手，他的手很冰涼，大概始終沒睡，又站了太久的關係，
他沒有回握住我。
「一直打電話這種事，對我太折磨了。
小時候我爸外遇，我媽整夜地打電話，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坐在電話前撥號碼，
然後幾次之後她就不再這樣做了，她離家出走，打電話的人就換成我…。」
他看著自己的手，被我握著的那隻︰
「她說她愛我，但她絕不會再回到這個家了，
我那麼拚命的打電話，下場卻是永遠失去她，我真的，不能忍受這種事再一次發生。」
「你不會失去我啊。」
「除非不擁有，否則總會失去的，早晚而已。」
所以我終於明白，關於蕭崇維這個人…，
他有天性的障礙，他過不去自己那一關，如果他連自救都無法，指望我實在就太奢求了。
「我說過，妳會知道的。」
「我知道了，對不起。」
他終於轉頭看著我，但眼睛裡沒有感情。
「妳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
「那你呢？」
「我要在這裡待到早上。」
「為什麼？」
「為了跟從前說再見。」
我沒有陪蕭崇維，只是走回曉詩車上，讓她送我回家。
「你們沒有和好嗎？」
「沒辦法了。」我竟然還笑得出來︰「我已經把蕭崇維那張卡刷爆了。」
「刷爆？把錢繳一繳就好啦！」
我沒有對曉詩解釋，因為那會太費力氣，
而且我懷疑她是否真會明白，刷爆一張關於感情的卡片，
其實是無法補繳任何東西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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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憂鬱的，可樂。
全文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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