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書綺小姐？」
蕭崇維站在我面前，一樣帥得亂七八糟的，他微笑著，詢問我一個濫到極點的問題，
所以我根本懶得答，只問他來幹嘛。
「郭律師花大錢請我當伴遊，所以妳想怎麼度過這個晚上？」
「伴遊？」
蕭崇維點頭，這可讓我的火氣上來了，伴什麼遊？什麼又叫怎麼度過這晚上？
曉詩跟他到底想在我面前玩什麼？要玩，難道我還會玩輸他們嗎？
我思考了一陣子，最後很冷靜的。
「既然是伴遊就別浪費了，我對男人的體力值要求很高喔，一個晚上十次是基本標準，
你夠不夠資格？不夠的話麻煩讓公司派猛男來。」
蕭崇維真是風度好，聽我這樣說也毫不動氣。
「我是不夠年輕，不過我這個人的特質呢，就是服務到家，任妳擺布這樣行嗎？」
再也忍不住，我大笑，他很沒辦法的看我。
「我已經很認真扮這種角色了，妳可不可以入戲一點？」
「等一下，等我笑完就入戲，我保證。」
要說普世之間，分過手還能如此和諧相處的「前情侶」，
除了我跟蕭崇維，大概還真找不到幾對，
他找了很棒的lounge bar，燈光美氣氛佳，一人一杯酒的對飲。
「躲去哪裡了，這麼久不見人？」
「療傷啊。」他淡淡的︰「不錯了，我算快的了。」
「講這樣。」我瞪他一眼︰「存心要我內疚到死？」
他總算笑出來︰「聽出來了喔？」
「真壞心。」
跟從前道了再見之後的蕭崇維，自願到中國去拓展業務，
一開始很苦，但進去得早，現在他們在中國的市佔率還蠻高，
他也掛了上海總部的行銷部總監職位，
這半年他要在台灣這邊挑幾個人，再帶去中國其他城市發展。
「現在薪水肯定很高了？」
「還可以。」
我看著蕭崇維，名牌的西裝，名牌的手錶，義大利真皮皮鞋…，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永遠品味不凡。
「為了你又變回有錢人，乾一杯吧？」
「妳也不賴啊。」
他把酒喝光，才指指我的Penerai，我吐舌頭。
「全身上下最貴的就這玩意，怎麼能跟你比？」
跟蕭崇維喝酒，我好像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節制」兩個字，
真奇怪，跟任何人喝我就絕不會這樣，看來我是真的很信任蕭崇維這個人啊。
喝到很晚，就算Penerai那麼大的錶面，也看不清楚時間，他從沙發上把我扶起來。
「下一站想去哪裡？」
「你是伴遊，得有提供行程的專業才行。」
聽見我這樣說，他只是一直笑。
「笑什麼啊你，我很認真的講耶。」
「我也很認真啊，我想，我們就進入重點好了。」
汽車旅館。
進到這種地方我真是酒意全消，我的世界還停留在五星級大飯店，是最高級場所的境界，
但現在，汽車旅館讓我徹底改觀了，它怎麼可以這樣豪華啊？
樓中樓，跟游泳池一樣大的按摩浴缸，廁所還有一棵兩層樓高的樹？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一直看著那棵樹發愣。
「妳認得這棵樹？」
「怎麼可能認得？我又不是園丁！」
我仰著頭，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在廁所裡，弄棵這麼高的樹？」
蕭崇維已經笑到不行，很努力的忍耐著，對我解釋。
「造景嘛。」
其他那些就都不用說了，比方說到處都有電視，床的前面，浴缸的前面、馬桶的前面…，
蓮蓬頭打開水的時候，頭頂還會有七彩燈光，這到底是淋浴還是舞池？
床是水床，躺上去很難爬起來，整個人像陷進去一樣…，只有一個東西我不認識。
「為什麼擺手術台在這裡？」
「手術台？」
「這不是婦產科裡才會有的東西嗎？」
蕭崇維又大笑了。
「這叫情趣椅。」
喔…，我懂了，立刻叫蕭崇維躺上去，他很迷惑的看著我。
「當然是要男人上去才會有情趣啊，我上去不就跟看內診一樣？」
「妳真的好奇怪！」
他不准我再繼續胡鬧，打開電視，62吋的液晶螢幕已經快接近二輪電影院的規格了，
他太了解我，知道電影能讓我安靜，果然，他一轉到電影台我就乖了。
「是機械公敵！」
其實這部片不算好看，但是原著小說的作者Issac Asimov，艾西莫夫先生可是我的偶像，
所以哪怕威爾史密斯完全不是我的菜，也看得津津有味，連坐在水床上都不暈船。
廣告時我終於覺得有點累，往後一倒，碰到的不是枕頭，是蕭崇維的手臂。
那種感覺實在太懷念了，這一生，他是陪我看過最多電影的男人，
哪怕多數都是他看不懂的片子，他也照陪不誤。
我靠在他手臂上一陣子，他終於把我整個摟進懷裡，
非常溫暖，男人的身體真的非常溫暖，那是女人很少能達到的溫度，
是一種可以熔掉理智的溫度，因為我連電影都不想看了，只想一直這樣賴在他懷裡。
「開始了。」
「你幫我看。」
他失笑︰「那妳要幹嘛？」
「我要保持這種姿勢，我不想動了。」
他把電視關掉，好能夠認真的抱住我，
這時候我終於發現，他身上竟然還是藍可樂的味道。
「怎麼你都不會膩的？」
「妳膩了？」
我鼻子抵著他的襯衫，蕭崇維愛憐地摸我的頭髮。
「我不會膩啊，我本來就喜歡這個味道嘛，只是沒想到這麼久了，你竟然還每天用它。」
「沒有每天用。」
「嗯？」
「只有跟妳在一起的時候。」
「喔…。」
我拉長聲音，報仇的時間到了︰
「所以跟我在一起時，你用這瓶，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又用哪瓶？」
他聽完只嘆口氣。
「沒用哪瓶。不跟妳在一起的時候，我根本沒在用香水。」
「為什麼？香水會讓你更有男性的魅力，然後每個女人都會愛上你。」
「我不要每個女人愛。」
我想這樣推論︰
香水可以讓他人見人愛，但他不在每個人面前用，只在我面前用，所以他只要我愛…？
想是這樣想，可是已經說不出來了，畢竟我之前把蕭崇維那張卡片給刷爆了。
「伴遊是曉詩的禮，你送我什麼？」
「我還以為能混過去。」蕭崇維哈哈笑︰「說吧，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請在白金卡的額度之內。」
他真是年輕帥氣版的聖誕老公公啊…，可惜我已經不是有夢的孩子了，
我有一隻襪子，但卻不知道想祈求什麼禮物，
在曾經那麼貧窮的時光裡，只不過買下一捲錄音帶也能足足高興上一整天，
現在這等簡單的愉悅已經離我太遠。
「妳正在列清單？」
「你會怕？」
蕭崇維摸摸鼻子，想了老半天︰
「有一點啊，如果妳的土匪功力跟年紀一樣在增加的話。」
「我現在已經進化了你知不知道？」
「進化？」
「是啊！我現在已經不要錢了，我要人。」
想想我還真敢講…，幸好對方是蕭崇維。
「怎麼要？」
「隨傳隨到，任我擺布的要法。這種要求可以答應嗎？」
「好。」
他答應得真爽快，瞬間讓我有飄飄然的感覺，只是才高興兩秒，我的理性就回來了。
「可是如果你交女朋友，或者你結婚了，就不行了吧？」
「有那種事發生，妳會知道的。」
想到這種或然性，我突然覺得心臟很痛，好像被人像擰毛巾那樣絞過。
「不行，我受不了聽你直接對我說這種事。」
「那怎麼辦？」
我很認真的想了一陣，最後下定決心。
「不是有首歌叫橡樹上的黃絲帶嗎？我看你就那樣好了，
看是開始穿燕尾服，還是剪龐克頭，反正跟平常不一樣，這樣我就知道了，
不用直接跟我說。」
「龐克頭…，妳想害我被開除啊？」
以這樣的姿勢，蕭崇維在笑的時候，我簡直覺得自己的頭像木魚，
不停被他的下巴敲擊著，還好不是很痛。
「不然你說怎麼辦？」
他把我從他懷裡挖出來，好能夠看著我的眼睛承諾︰「香水吧。」
蕭崇維眼睛裡又有感情了，很溫柔，隨時預備為我做一切事情的那種溫柔法。
「所以當我在你身上，聞不到藍可樂的時候，那就表示我們只是朋友了？」
「嗯。」
他吻住我的嘴唇，所以沒有辦法聽見這句話，
而過了那瞬間之後，我也覺得不需要再重覆說一次了，因為我很懶…。
在蕭崇維十八歲的那年，我其實買了兩瓶藍可樂，一瓶給他，一瓶給我自己，
現在已經忘記，為什麼當時會那麼做，也許我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作了某種準備，
某種關於，怎麼樣才不會永遠失去他的這種準備，
Versace Blue Jeans是一瓶憂鬱的藍色可樂，我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蕭崇維身上聞到它，
但其實我更覺得，那個味道會是他的前半生與我的後半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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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憂鬱的，可樂。
全文連載中。
※ 編輯: vasary 來自: 114.42.207.105 (08/23 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