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
『……誰都想當第一。
有一身好武藝，就不會想一輩子窩在家寫毛筆；有一身金黃
龍袍，就自然會想爭權當帝。
如果機會允許，誰會不想證明自己可以？俗世間的一切，就
像人心的慾望與自我所建構起來的長梯，大家都想盡辦法往上爬。
這下子皇帝勾結武林第一，除去了政權上的眼中釘；同時也
承諾給予武林第一當將軍。他們各得其所欲，只可憐了腳底下的
老百姓。』
「──你可知道張居正大臣一死，將會有如何後果？」劉宏仕
厲聲問著。
「什麼後果？不就是死了個大臣嗎？要替補他的人多的是。」
方津雄悠悠說著：「若真要問後果，那我只知道一個。這後果便是
：我有將軍做了！」
「你……！」劉宏仕正欲開口責罵，卻被方津雄一陣搶白。
「哈！我就要是明朝的大將軍啦！這職位之高可不是區區武林
第一可以比擬的，有薪俸又有權力，還可麾下重兵。」方津雄極盡
尖酸的嘲諷著：「什麼武林第一？不過是我踩過的泥！現在這泥就
留給大哥您去打滾吧！哈哈哈！」
聽聞兄弟說出此話語，劉宏仕再也按耐不住憤怒，登時以掌拍
桌，桌碎人言：「方津雄！我真是徹徹底底的看錯你了！竟然為了
爭權奪利，連心裡的道德氣節都丟棄了！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個
兄弟！」
「哼，我並不希罕。來人，送客！」方津雄面對怒氣騰騰的劉
宏仕，只將其解讀為酸葡萄心理，於是心中更是自鳴得意。
而劉宏仕見方津雄固執到底，終於萬念俱灰；他不等僕人上前
來送，便頭也不回地拂袖而走。
房間裡，只剩下一張碎裂的桌子，以及一張驕傲的笑臉，笑著，
笑著。
『……就要做將軍啦，就要是將軍啦。他如此想著，興奮的連
身上的傷口都好得快些。於是一個月後，痊癒的他隻身提刀進宮，
準備向皇帝拿得將軍一職。
但沒想到，等待他的竟是重重的重兵包圍。
原來是這皇帝爽了約，他本來是打算給予將軍一職，但想想又
覺得似乎不大妥當，於是轉而改成光明正大的陷阱，實在卑劣至極。』
「混帳──」方津雄滿身血污、廝聲吶喊，手中的利刃飛旋，
擋下足以穿心的弓箭，削下全身覆甲的士兵頭顱。
憤怒不甘的催使，加上命在旦夕的威脅，方津雄發揮出比以往
更加強悍可怕的實力，劈、砍、引、破，在他長刀所過之處，士兵
的肢骸像是亂草般斷落，鮮血噴濺而出，猶如紅色的蒼勁水墨畫。
「殺、殺了他！千萬不能讓他逃了！」萬曆皇帝朱翊君躲在高
台上拼命大吼，在他的眼中，浴血殺敵的方津雄簡直就像頭地獄來
的惡鬼，若這一刻不能將他置於死地，往後他一定會回來索命。
數百名武裝的重兵在宮前廣場進行圍剿，圍剿對象僅僅一人，
可是他們卻攔他不住，反而死傷慘重；於是士兵們的士氣也開始退
縮，比較膽小的士兵們甚至不敢上前殺敵，又，這個情況在方津雄
忽然縱聲大笑之後，更是加劇。
「哈哈哈哈哈……」渾身腥紅的他，沒來由的呼喊起來：「我，
方津雄！不是明朝大將軍！
我，方津雄！也不是武林第一！」
我，方津雄！我什麼也不是……！」
『……後來，方津雄終究憑著過人的武藝及猛鬼般的氣勢殺出
重圍。
但在那之後，他也消聲匿跡，關於他的事蹟，只剩下通緝榜上
一張人像的描繪，底邊清楚寫上：意圖行刺皇帝，罪大惡極。
於是現在家家戶戶都曉得這個由武林第一變成惡人第一的男子
了。』
只是他知名度如此高，而每日巡察他的官兵如此眾，卻依舊千
百度尋他不得；於是開始有人傳出傳聞，說方津雄其實是傷重過度，
死在哪個林子裡了。但也有人說，他其實還活得好好的，只是改變
了外貌流浪在山林之間。
但無論是哪個傳說，都沒有辦法依循進而找到他的身影。
又，這件大事雖大，卻也大不過時間。
漸漸的大家都淡忘了這個人，偶爾茶餘飯後才會再被拿出來討
論，不過多半都是猜測其悽慘的下場，對於他存活的可能已不抱任
何希望。
而萬曆皇帝也同樣如此，他自信的認為，當初方津雄一定是傷
重過度，早就翹了辮子，所以巡察行動也緩了下來，到了最後甚至
不聞不問。
唯一一個還有掛念方津雄的，也就只有那昔日的好兄弟──劉
宏仕了。
他常常坐在冷清已久的大火爐前面，追憶著過往的美好種種，
然後感嘆世事無常；當初大名鼎鼎的高手，如今卻上了通緝榜單，
甚至通緝紙令都開始逐漸發黃、破爛……直到最後，被另一張通緝
榜單覆上，失去印象。
夕陽西下，大街上的行人三三兩兩。
往日的熱鬧街道如今已不復在，只因入夜後的府城治安敗壞，
平常百姓們都習慣趕在天黑前回家。
轉眼間，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年頭了。
劉宏仕立於宅前，望著這幅看似寧靜的風景。
二十四年前，張居正大臣死後，至今已然躍過了二十四個四季，
而國家的情勢也同時每況愈下。這一切主要是因為萬曆皇帝荒廢朝
政，得到權力後的他只顧飲酒作樂，荒淫無道，期間竟然一次也未
上過朝。到了後來，甚至有的新進官員連皇上的臉都沒見過。
於是上位者如此，下位者自然也勤奮不到哪裡去。
官商勾結、任職荒廢，殺人放火層出不窮，惡盜宵小四處橫行；
平民百姓們連衙門官兵都無法依賴，只能小心翼翼、自求多福。
「人事已非啊……」劉宏仕低喃著，看著夕陽沒入西山。時間
在他的面貌添上風霜，但他的雙眼仍舊流露著溫和仁義之神韻。
然而今天他卻不如以往那般，在看過夕陽後用餐就寢；反而轉
過了身，來到平日放置打造的刀器之處，謹慎的挑起一把最好的刀。
『……話說在方津雄消失了十年之後，北方一帶有個盜賊團開
始崛起。
這盜賊團在政府放縱之下，開始迅速壯大；而此團辛辣凶狠的
行事手段也成為其特點，所到之處俱是瘋狂血腥的大屠殺，好幾個
較小的村落碰著他們，往往沒一個留下全屍。
而這北方崛起的盜賊團，也開始南下，往皇帝所在的首都緩慢
前進；一路上除了燒殺擄掠，同時也不斷地吸收同伴，並且加以訓
練。
這個盜賊團，首開了所謂的軍閥的風氣。
這個盜賊團，名為「方旗」。』
劉宏仕早就對這方旗有所耳聞，以方為名，又傳聞盜賊團首領
刀法高強、所向無敵，就這幾點看來劉宏仕對於這首領的身分也猜
中七八分。
「聽說你已經來到城下了是嗎……？」劉宏仕低聲喃喃，「還
揚言著明個兒要攻進城，摘下皇帝腦袋是吧……」
不知何時，夜幕已然完全降臨。
「津雄，」劉宏仕抽出了寒芒如星的長刀：「過去來不及阻止
你，這一次我是不會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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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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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 201.169.192.210.dynamic.ttn.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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