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頭上，手中抱著枕頭，突然一陣心血來潮，我想起了一段不
算失戀的戀情。
那時候的毛頭小鬼，思想是單純的，我一直認為，我是個不討喜的
小孩。小時候的我，是個個性內向害羞系列的毛頭小鬼。我只懂得拿著
星矢的模型玩具和鹹蛋超人對打，那時候我也很喜歡小小的模型，常常
會存錢買個幾隻回家，只是當媽媽看到了又有新的玩具出現，都會叨念
著。
我也是有童年的，因為我熱愛樂高玩具。我對可以自由發揮的玩具
很著迷，我的世界就有虛幻的世界，沒有一點真實感。
後來上了國中，我漸漸地脫離了虛幻的世界。那一個曾經帶給我很
多童年的世界。
國中認識很多很好的同學，到了現在我們還是經常熱絡著。而我遇
上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她給我的感覺很清新脫俗，而且笑容就像花一樣
的美麗。
不過直到我的花因為忘了澆水而枯萎，變得乾癟枯燥，我就不再用
花來形容她了。我和她不認識，沒說過話也沒正式的面對面，只有偶而
藉故機會來與她擦身而過。或者走在遠方的時候就能察覺到她就離我不
遠，然後我會故意走到別的方向看著她。
不過這些動作在我不小心走進老師正在上課的班級時，被認為我是
怪人以後，消失了。
經過我的觀察，我發覺她很喜歡笑，且對人溫和有禮貌，很多老師
都很喜歡她，直到最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情敵也很多個。
不過由於我的不討喜和不溫和不禮貌，我和她漸行漸遠了。或許這
就是差別待遇。
有次到了導師室，因為我打了班級的同學一拳，原因是他嘲笑我和
她之間有曖昧關係。汙辱到我沒關係，我不准任何人嘲笑她，所以我呼
呼的就給同學一拳。所以就被叫到導師室了。
那時候，她也在場。
「阿青，為什麼你要動手打林世興？」導師像關公的臉，不怒自威。
『我……我……』我總不能當著她的面告訴導師，我是為了她。
「我什麼我，難道你打他沒有理由？」
『沒有。』我決定不說。
「就算有理由也不能打人，打人就是錯誤的，你知不知道！」導師
聽見我沒有理由，反而更生氣了。
『我，』我又想解釋什麼，可是老師的怒威已經讓我腦袋空白，
『是，我…我知道了……』我緩緩地低頭。
眼睛瞄了她一下，發現她正在看我。我又害羞的將頭低的更低了。
「我在說話你有沒有聽進去啊！？」老師氣急敗壞的說著，手中的
藤條「唰」的一聲，特別響亮。
看很多武俠小說的我，我突然害怕老師的藤條如果打下去，除了皮
開肉綻以外，說不定會腦漿迸裂。
『我有在聽啊。』
「把屁股翹起來！」老師喝著。
我很不甘願的手貼竹椅，然後翹起屁股，等著藤條招呼。
我突然想起前幾天新聞播出的：老師性侵害學生。
那我可不可以告老師的藤條強姦我的屁屁啊？
「咻」的一聲，緊接而來是「啪」的聲響，藤條招呼過來，這一聲
真是清脆，我暗自佩服老師的功力深厚。不過心裡面也順便的暗自幹了
一聲。
『是……老師，我知道錯了。』我忍痛的道歉。又將眼光撇像她，
她沒有抿嘴偷笑。
「知道錯了就好！」話在說完之後，又給了我一鞭。我想這下子沒
有腦漿迸裂，也會皮開肉綻的。
「起來，站好！」老師終於放下藤條，登時我覺得身體一軟，不過
還是勉強支撐著雙腳站好。
「下次還敢打人嗎？」
『老師，我不敢了。』只要別讓我聽見有人嘲笑她，我就不會打人。
「那你回去上課吧！」老師坐在竹椅，輕鬆的喝口茶。我很想踢老
師一腳再回去教室，就在我腳準備伸起來，我的餘光看見有人正在看著
我。
是她。
我趕緊放下腳，然後右手貼著剛被打過的屁股，像鬥敗的狼，走出
導師室。
走沒幾步，我聽見一名老師跟她說話。
「阿菁，這次妳功課又進步了，這支筆就當作嘉獎妳吧。」
『多謝老師。』聽她的聲音，似乎很高興。
「嗯，趕快回去上課吧。」
『好的。謝謝老師。』然後我就聽見腳步聲從我的背後走來。
霎時間，我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就像狂牛看見紅布的衝撞，震撼著
我的胸口。她就在我的後方，不過我擋住她的路。
「同學，你還好吧？」她走過我旁邊，溫和的問著。
『我…我……』就算有許多話想說，可是在她用著溫和的口氣跟我
說話，我把話完全吞回去了。
「怎麼了嗎？還是剛剛的傷還在痛？」
『沒，沒有。我只是……』
「只是怎樣啊？別逞強了，你在哪一班？我扶你去。」她突然說出
這句話，我的臉都紅了，心中的狂牛就快要突破結界，衝出我的胸口。
『我？不，不用了……』我想走快一點，不過心裡卻是極為掙扎著。
為什麼不要讓她扶我回教室啊？幹麼我要逞強呢？在我想要踏出的時候
，我差一點跌倒。
「看你那麼痛苦，就別逞強啦。跟我說在哪一班，我扶你過去吧。」
在她及時拉住我，說出這句話。
我暗的幹了老師好多下，出手完全不留情，打的我的腿也跟著軟了。
『這……不好意思麻煩妳啊。』我的頭簡直可以著地了。
「不會的，走吧。」她手扶著我的右臂，我好想就這樣不要動。
『謝謝。我在二年十二班。』
「咦？」她突然停下來，「這麼巧？我在十班耶。剛好中間隔了一
班呢！」她的語調很像很興奮。
『真的嗎？還真巧呀。』我也配合她說的話。其實我早就知道她哪
一班啦，只不過她好像對我完全沒印象。
「是呀，好巧哦。」她笑了笑，又扶著我向前走。「我怎麼感覺我
好像看過你？」
『是嗎？』我在妳的面前來來回回走了那麼無數次，沒印象的話，
我都不知道我白幹了什麼。
「說不定這就是有緣啊。」她又笑了。笑容果然是她的招牌，令人
無法抵擋，而我就是被她笑容所迷惑的那一個。
一路上我們說了好多，說著我導師的壞話，同學教我的髒話，我還
以為她會排斥說髒話的人，沒想到她竟然跟我說。
「我很佩服敢說髒話的人呢。」我倒覺得她思想怪異。
『為什麼？』
「其實說髒話是需要勇氣的。我每一次想說髒話時候，因為在乎別
人的眼光，每個人都認為我是不會罵髒話的，也不該。所以我想發洩的
語言，就已經被抑止住了。」
原來她也是有她的無奈，我一直認為她不說髒話是應該的，那麼漂
亮的人說髒話，只會汙辱自己的形象。可是當她這麼一說，我終於明瞭
，其實她也是有想要發洩的語言，只是因為週遭的環境逼迫她無法這樣
做。
這一時間，我無言了。
教室近了，我和她也終要分別，雖然只有短短幾十分鐘，其中我們
還走到別的地方去逛逛，走馬看花。但是我總覺得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許多感言、許多想法，似乎都有著無形的默契。
更讓我確定我想告白的機會。
「到了。」她輕輕的放下一直扶著我的手臂。
『嗯，那明天見。』這一節課，是最後一節。
「…………」她沒有說話。是沉默的答應，還是不好意思跟我說不
要見面？
她只說了一句話，就跑進教室了。而我，獃住了。
「再見！」
放學後，我試圖在人潮洶湧的人群中，找尋她的蹤跡。但是這一節
課的老師，偏偏指派多的要命的作業，一直到下課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等我用著衝刺的速度跑出教室後，已然找不到她的蹤影了。
沒關係，明天我再去班級找她，問個清楚。一定。
抱著期待的心，來到學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書包衝到班級找
她。在班級外面踱步好久，沒看見她的蹤影。到了升完旗後，我又不死
心的去找一次。
這次我問了她的同班同學。
『請問，你們班的阿菁今天沒有來學校嗎？』我在導師室聽到的，
是阿菁沒錯。
「阿菁？哪個阿菁？」女同學疑惑的問著。
『啊？就是那個……那個啊……』我手腳隨便一比，想不到這女孩
也挺聰明的，知道我在問誰。
「哦？你是說出國的阿菁嗎？」
『出國？』
「對啊，昨天是她最後一天上課。今天她就要搬去新加坡讀書了喔。」
女同學好心的也順道告訴我她搬去哪裡，只是我根本就去不了那麼遠的
地方找她。
我要告白的話還沒說啊，怎麼說走就走呢？難怪昨天要進教室前，
我跟她說明天見，她卻沒有回答我。
正當我恍神之際，女同學跑回去一個空空的座位，從抽屜拿出一張
白色的紙條遞給了我。
「這是她昨晚留的，她打電話告訴我說，有個男生如果來找她，要
把這張紙條交給他。」
我顫抖的從女同學手中拿過紙條，心中很好奇她寫些什麼，可是我
又不敢打開。猶豫的我，一直下不了決心。
「你不打開看看嗎？」女同學看我呆了很久，問著。
『嗯………』我輕輕的點著頭，慢慢地打開一張摺成簡單的四角紙
條。心中的悸動，又是一條狂牛撞擊。只是這次的心動，沒有比她在我
的身邊還要激動。
看著紙條，我口中呢喃的道出：
「首先，謝謝阿青同學陪我度過昨天在這校園上課的最後一節。
真的很高興，真的。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注意著我，別訝異，因為我也
一直在注意你呢。
你的一舉一動、你桀驁不馴，我都看在眼裡。其實我佩服的人就是
你。我也不知道我在什麼時候，目光漸漸地被吸引，或許我也有著壞壞
的本質吧。
不過，就算我一直在意著你，我卻不敢去窺看你的姓名，不知道我
們在這一點，有沒有著相同的默契呢？那天散步，喔抱歉，我一直認為
昨天我和你是在散步，你介意我這樣說嗎？我真的很高興，大家一直認
為我是乖寶寶，可是我不是，我也不想當，做好人可是很累的。
不過昨天和你一路聊下來，我覺得我們真的有著無形的默契和相同
的興趣呢。如果哪天我們能見面，或許說不定可以好好的研究呢。
如果，我還能遇見你…………
菁筆 」
看完這封信，我覺得她就好像是用著我的心情下去寫的，我的心裡
在想些什麼，她好像都瞭若指掌。
只是，她的如果，令我害怕。
我們能在什麼時候相遇呢？那麼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見面的時
間是不是也像這一次，只有短短幾十分鐘呢？不過沒關係，我會把握那
僅有的十幾分鐘。一定會。
我的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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