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我們學校的校慶，以及跨年活動了。
這應該是一段讓我心跳加速狂飆的日子，不過我卻踩了煞車，我沒有把準備
好的聖誕禮物送給陳湘愛，也打消了找她一起逛園遊會、跨年的念頭。
踩下煞車的理由並非因為我不喜歡她，而是正好相反，原本這些日子甚至是
我預想中，跨越那條界線的最佳時機；但是才子卻已經搶先一步跨過了警界線，
然後被地雷炸得不亦樂乎。
我的心情非常複雜，最近每一次看到陳湘愛，她和溫巧柔說笑的樣子、她一
個人發呆的樣子、或是她打呵欠掉下眼淚的樣子，我的心裡就會一陣爆炸；然而
我也會同時想起前一波爆炸，那位偉大犧牲的先烈。
即使才子告訴我，不用在意他或是別人的眼光，但我這幾天還是刻意不去面
對陳湘愛，幾乎整天和才子混在一起。這種心態很難解釋，就好像才子屍骨未寒，
我覺得要替他守喪一陣子吧。
星期五的放學時間，我和才子一起回家，全校的學生這天都顯得特別高興，
因為明天就是校慶園遊會，而且下禮拜還有一天的補假。
「喂。今天陳湘愛怎麼沒來學校？」才子拍了拍我。
『喔，我問過老鼠，她好像請病假吧。』
「你有沒有打電話問問看她怎麼了？」
『為什麼要打……』我話還沒說完，才子已經把手探進我的口袋尋找手機。
『好、好……我自己來，說不定她在睡覺，我傳個簡訊這樣可以了吧。』
「你最近好像都沒有跟她說話，別忘了，只要賞雪心情爽……」
『去，都聽膩了啦……莫管他人瓦上霜。』
「嘿，其實我要說……不驚田水冷霜霜。」
我被才子的冷笑話搞得哭笑不得，跟他說再見時，他還不忘提醒我明天校慶
要好好關心陳湘愛，真是受不了，本來我想在他低潮時陪陪他、安慰他，結果卻
變成他樂觀的拼命鼓勵我。
我在公車上傳了一封簡訊給陳湘愛，我猜她可能是感冒吧，最近的天氣實在
冷到不行，我低著頭、縮著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感覺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
剛進到溫暖的家裡沒有多久，手機就響起了簡訊的鈴聲。陳湘愛傳來的。
「我有東西要拿給你，我在你家這裡的公車站牌。」
這封突然的簡訊讓我愣了一下，不過我沒有花太多時間疑惑──陳湘愛怎麼
了？她什麼時候來的？──我只想到她今天請的是病假，而且外面很冷，於是我
匆匆放下書包，又打開了家裡的大門。
「育誠啊，今天農曆十五，你要出門就順便去樓下燒個金紙。」媽媽從廚房
裡叫我。
『噢好。』
我對拜拜、燒金紙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陌生，爸媽從以前就教我做這些事。我
抓起兩疊金紙和打火機出門，三步併作兩步的跳下樓梯，接著用小跑步穿過兩條
巷子，我一路跑到公車往來的那條馬路之前，才停下來喘口氣。
呼。呼。我粗重的呼吸著，眼前隨之出現好幾團白霧。
抬起頭，我在迷濛中看見了馬路對面的陳湘愛，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外套，
淡淡的紅髮隨風飄動。
面對這個每天上下學必經的熟悉路口，我身上穿著制服、手裡抱著金紙，遠
遠看著另一頭的陳湘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紅燈亮起，我慢慢的穿過馬路，一面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我放輕腳步，走到陳湘愛的面前，她只用餘光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
『妳的外套很漂亮。』我出聲叫她。
「可是很冷。」她的聲音細不可聞。
『什麼？』
「好冷喔。」陳湘愛瑟縮著。
『妳趕著回家嗎？』
陳湘愛搖搖頭，於是我帶她往回走，她今天看起來和平常不大一樣，似乎有
話想要對我說，但是卻一直沒有開口，她只是靜靜的跟我到了我家樓下。
天色變得愈來愈差，簡直像一幅糟糕的水墨畫，天空開始飄起細雨。
『下雨了。』我把燒金紙用的鼎踢到屋簷下方。
「我有傘。」陳湘愛也靠了過來。
我熟練的摺好幾張金紙，點火，丟進鼎裡，過一會兒，裡頭的火燄與升起的
煙霧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面一片濛濛細雨，屋簷下則是閃動著溫暖火光。
『給妳。』我把金紙分一半塞給陳湘愛。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依然沒有看著我。
『妳今天話很少。』
「哪裡有。」
『明明有。』
「哪裡有。」
火光將陳湘愛的臉映得像頭髮一樣紅，我突然注意到她的左手手腕上，戴著
她之前的手錶，而不是那條紅白相間的幸運環。
陳湘愛也發現了我的目光，她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件東西，握著微微顫動的
拳頭。
「這是我今天來給你的。」
她把我親手編織的幸運環放在我手中，我可以感覺到她手指的冰冷。
『它……自己掉了嗎？』我當然記得，這是心願即將成真的好預兆。
「不是，因為願望已經不會實現了……」
陳湘愛咬著發白的嘴唇，轉過身，將她摺好的整疊金紙丟進鼎中，火舌瞬間
竄升起來，就像我心裡某種難以言喻的部分一樣燃燒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個幸運環所有的意義，就只是為了看到陳湘愛快樂的樣子啊。
我們兩個沒有交談，這種沉默和以往熟悉的氣氛完全不同，我跟她就這樣征
征的望著火堆，直到鼎裡的火漸漸熄了，眼看時間已晚，我撐起了她的傘，示意
她該回家了。
我和陳湘愛一路安靜的走著，陪伴我們的只有雜亂的雨聲，在我腦中有一堆
問題想要問她，但我沒有開口，或許她今天只是需要有個人靜靜的陪她，等到她
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雨點的聲音愈來愈大，我們兩個在傘下靠得很近，我卻感到她似乎離我很遠，
我沒有拿傘的那隻手偶爾碰觸到陳湘愛手指，依然是讓人心碎的溫度。到了公車
站牌前，她還是沒有出聲，整個人彷彿一座雕像似的，凝望著這條車輛川流的大
馬路。
我不知道陳湘愛在想什麼，只能跟著她發呆，眼見一輛輛她可以搭乘的公車
陸續開過，好像我們今天是來檢查各個路線有沒有準時發車一樣。
雖然我很想繼續陪著陳湘愛，不過冷冽的風雨絲毫沒有減緩，我看著她嬌小
的身影，忍不住開口叫她。
『喂。妳該回家休息了。』
「好。」
陳湘愛話才說完，立刻對著前方行駛而來的公車招手。
公車靠向路邊，地上激起了一陣水花。
我有點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想到她說走就走，當她下一秒鐘就要離開時，我
心裡有個聲音再也無法壓抑，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跟她說再見。
『陳湘愛！』
她終於面向我，伸手接過她的雨傘，抬起頭，臉上綻放一個淺淺的微笑，這
是她今天第一次迎接我的視線，然而，我卻看到她的眼睛裡，一行水珠滾了下來。
『妳怎麼了？』
「我只是……」
『妳剛才沒有打呵欠。』我堅定的打斷她。
「笨蛋……」她又笑了，語氣中帶著無奈。
喀鏗。公車車門打開，許多人的目光都盯著這裡。
陳湘愛轉身離開，只留給我最後一句話。
「笨蛋，那是因為下雨。」
* 笨蛋，我一直在妳的身邊替妳撐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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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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