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霸鐮雙眼通紅,卻又無從搭救,
只能看著兇鐮不停慘嚎哀鳴,步入死亡。
「放!放了我妹妹!我這次饒妳不死,
放妳逃命十日再行追捕,我霸鐮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心急如焚的兄長開出了條件,卻只是得到母犬妖冷冷一瞥。
母犬妖心知肚明自身已經傷勢過重,此次註定要命喪於此,
只求能攜伴上路一吐怨氣,聽了霸鐮的條件不止不肯鬆口,
反倒還更加重了幾分垂死的絕望力道。
「二十日!只要妳馬上放了我妹妹!」
眼見母犬妖無動於衷,霸鐮連忙加碼讓步,
卻遭受到聲嘶力竭的兇鐮虛弱阻止。
「大……大哥……對不起。我得意……得意忘形了,
丟了我們的臉。不用管我,只要替我……替我報仇就好。」
「兇鐮!別放棄!命鐮馬上就到了,妳的傷並不至死!」
霸鐮眼淚已然落下,因為即使命鐮用藥如神,
也未必趕得及在兇鐮斷氣前到達現場施展急救,
更不用說母犬妖根本毫無鬆口之意。
「咳?」
僵局陡破。
母犬妖一臉不可置信的雙眼暴凸圓睜,
額上突然多了一片不知從何而來的細小刀刃,
隨即一陣暈眩脫力摔軟倒地,
揚起漫天滾滾塵土,口中緊咬的人質也隨之掉落。
兇鐮尚未落地,就被從旁竄出的一條黑影出手安然接抱。
黑影幾個奔騰,就把兇鐮帶到了霸鐮身旁。
「命鐮!你到那裡去了?」
霸鐮大吼,責備著正低頭仔細審視兇鐮傷口的專注男子。
男子相貌尋常,全無特色,身型也是毫不起眼的中等略瘦,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男子特別修長的十根手指。
當然,男人也穿著純黑的連身緊身衣。
「大哥,我可沒閒著胡混,他馬上就要來了,你得幫我爭取時間救姊姊。」
「什麼意思?」
霸鐮不解。
「嚎嗚!」
一股淒厲悲怨的憤怒犬嘯,突然自林間激烈漫延鼓盪擴散,
讓所有聽聞者都不禁頭皮發麻,心上一冷。
「就是這個意思。」
命鐮沉穩低語,熟練的以指尖幻化出精細鐮刀,
割開兇鐮身上干擾傷口顯現的多餘殘留衣物。
「我是藥。我是療癒修補傷痛的無上良方。」
身為鐮鼬小組中負責支援的第三位,
命鐮在速度與體能上都差強人意,
所能召喚指使的鐮刀也最為脆弱稀少。
雖然缺乏獨當一面的強勢性,但在鐮刀天賦的使用上,
命鐮卻擁有遠遠超越兄姊的專注力與精密度,
再加上能任意從刀鋒上分泌產生的多種神秘藥劑,
讓命鐮反倒成為小組之中,最不可或缺的輔助性存在。
眼看兇鐮胸腹間的可怕傷口,
隨著命鐮塗抹密藥的緊急處理而快速止血緩合,
本已孱弱斷續的急促呼吸也慢慢穩定,
霸鐮好不容易才從可能失去妹妹的驚慌中恢復鎮定。
而方才只將目光放在妹妹身上的霸鐮,
卻也於此時才注意到未曾參戰的命鐮,
身上竟然也已經鮮血淋漓多處掛彩。
「咕……」
眼前嚴重發黑的男人喉頭艱困蠕動,
反射性的想咳嗆出堵塞呼吸道的辛辣血液,
卻只是徒勞無功的讓幾乎斷折的頸骨更加瀕危。
「他媽的……」
男人蠟白死灰的臉孔一陣扭曲痙癵,
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了呼應心中髒話的無奈苦笑。
不只是頸部,仰天癱軟的男人就連軀幹與四肢,都呈現多處極不自然的變形與彎曲,
顯然是被空降沿途的裸露鋼筋與碎裂水泥,一路摔碰撞跌的具體後果,
如果再加上鋪墊在男人身下的糾結獸皮,畫面真是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突兀。
「這……這哪裡只有十多公尺了?
我看三十公尺都不只!妖怪果然不清楚人類的距離單位。」
男人逐漸模糊的心中暗暗抱怨,
終於知道自己不久前被囚禁其中的建築物到底是什麼。
在與凹凸不平的粗糙地面熱烈親密接觸之前,
男人因驚恐而猛烈收縮的盡責瞳孔,清楚的捕捉到了建築物的全貌。
那是一棟大約十層樓左右的別墅式山間建築,
從因時間而殘破衰敗的外觀裝潢來看,
原本應該是要作為招待所或俱樂部之類的豪華私人空間,
但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頹圮廢棄的妖怪巢穴,
而倒楣的男人正巧就被關在接近頂樓的儲藏室裡。
「死……要死掉了嗎?」
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了抵抗命運吃了這麼多苦頭,
卻只因為一次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禍就前功盡棄,
還連帶多賠上了一條不值錢的爛命。
光是想到靈魂離體之後,
被命運尋獲攫取時所要面對的嘲笑與磨難,
男人就恨不得永遠不要再有來生。
「不過,至少這次死的很舒服,
一點都不會痛。大概是脊椎也斷成好幾截了吧?」
男人想嘆氣,但凹癟穿孔的肺部卻已經被大量的內出血給壓垮,
更不用說其他擅離職守的軟爛內臟下場有多悽慘。
「人類。」
飄邈虛無的模糊語調忽遠忽近,不識相的翻攪著男人分崩離析的神識。
「人類,你想延續被意外打斷的生命嗎?」
「吵死了……」
男人的呼吸已經消失,心臟也疲倦的想要停止收縮。
「人類,不要輕易放棄,這已經是我所能提供的最大緩衝。」
男人身下的糊爛皮毛輕微顫動,
隨即恢復生命似的自行緩緩蠕動,包覆起男人支離破碎的凌亂軀體。
「痛!」
男人失溫的眼皮一顫。
「人類,聽我說。」
若有似無的沙啞嗓音悠悠晃晃,卻在男人的腦子裡益發清晰明朗。
「我會付出一切修補你的血肉,讓你的靈魂得以暫且安全休息,
只要你答應將肉體的使用權賦予我一段時間。
只要到我的存在徹底自世上灰飛湮滅就好,不會很久的,我保證。」
「煩……煩死了!」
男人的靈魂被肉身上無處不在的激烈疼痛折磨到怒火中燒,
不由得興起了什麼都不想管,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覺的逃避念頭。
「隨便你了!吵死人的討厭鬼!」
啪嚓!
男人的靈魂任性斷絕了與自身肉體間的所有聯繫,
隨即被無邊的黑暗與寧靜包圍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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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我跟你一樣低賤 一樣醜陋 沉浮於五濁惡世的腥臭 披裹著腐爛翻騰的血肉
藉由吞吃啃噬彼此的脆弱與傷痛而生 依靠吸吮舔舐眾人的不堪及悔恨而活
骯髒污穢的恣意瘋狂享受凌遲與被凌遲的痛楚和愉悅
苟延殘喘的胡亂狼狽呻吟剝奪與被剝奪的壯大和死滅
我們 都是獸 都在呼喊咆哮 呢喃期盼著名為永世無間的最終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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