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詐騙 五

[XIMIX (XIMIX)]

「喔？遺書耶？文藝青年喔！讀大學的就是不一樣，要死都還能這麼囉嗦。

原來妳喜歡偷吃這種婆婆媽媽的娘娘腔阿？怎麼辦，妳親愛的姘頭要自殺了捏！」



中年男人先是嘲諷的晃了晃少女的手機，臉上隨即浮現出看好戲的表情扭過頭去，

輕蔑的注視著硬是從床上撐起劇痛身體的顫抖少女。



「手機……給我……」



少女掙扎著摔下了床，在四肢疼痛到已經無力麻痺的情況下，

只能用手肘跟膝蓋一蹭一蹭的摩擦著地面，事倍功半的艱辛移動，

以氣若游絲的痛苦哀求，朝著幸災樂禍的中年男人伸長了手。



「給妳？想幹嘛？叫他不要想不開？反正他都已經沒錢了，不死也沒用啦！」



中年男人惡劣的咧嘴冷笑，屢次故意將手機靠近少女充滿渴望的眼前，

卻又在少女顫抖的五指來得及抓住目標之前，就戲謔迅速的縮回手掌，

像是在用玩具逗弄小狗似的來回移動手機，

不停以幼稚愚蠢的行為，重複嘲笑著少女緊張的關切。



「給我……拜託……」



少女灼熱的眼淚滾出了眼眶，嘴角好不容易才凝固止血的撕裂傷口，

又再次因為鹽分的沖刷刺激而麻癢疼痛，嚴重透支衰弱的受傷身體，

卻在此時不聽使喚的癱軟脫力，一動也不能動的歪斜趴倒在地板上。



「來拿阿！再來阿！呦喔？只差一點點捏！

快阿，加油啦，不可以輕易放棄喔！救人一命勝過七個糊塗耶！」



中年男人越玩越起勁，乾脆直接用手機戳起了少女蒼白冰冷的臉頰，

挑釁的鼓勵著少女近乎昏迷的茫然眼神。



「唉……真的不玩了喔？女人就是這樣，只會掃興，一點都……」



「給我！」



猛然蹬地蹦起的少女瞬間發難，毫無預警的淒厲大叫著往前一撲，

以青蛙跳水的難看姿勢摔跌到了中年男人身上，

卻在虛弱的手指能夠碰到手機之前，就被中年男人受到驚嚇的反射動作，

在胸口上給結結實實的重重摜了一拳。



「幹妳娘！衝殺小？」



中年男人滿臉驚恐，從地板上刷的一聲直直彈跳起立，

滿身黑油油的髒汙肥肉抖個不停，

被少女怨恨猙獰咬牙切齒的兇狠表情給著實嚇了一大跳。



「幹！肖雜某！賤貨！」



中年男人雖然嘴巴裡惡狠狠的忿忿唾罵著，

卻也不敢太過靠近倒地翻滾半圈之後，正在側躺著痛苦喘息的咳嗽少女，

對於少女垂死野獸一般的詭異狠勁，保持著不敢再冒然試探的窩囊顧忌。



少女咳出的唾液帶著血絲，受到外力重創的脆弱胸前急速泛起了大片的瘀青，

被中年男人暴力摧殘虐待的悲哀四肢，也在拼命奮力一搏後正式宣告罷工，

不管是肌肉組織或神經系統，都遠遠超過了所能承受的最後極限而當機斷線。



「那個娘娘腔是把妳幹到多爽？

讓妳這麼捨不得他？真他媽犯賤，老子給妳臉還不要臉！」



「他……是我……我的……朋友……」



少女全身不由自主的痙癴抖動，

卻依然緊緊咬牙苦撐不肯就此昏厥，

從流淌湧冒著淡紅色綿密血沫的倔強雙唇之間，

不願認輸的斷續吞吐著破碎的悲憤字句。



「朋友？妳會有朋友？妳只是個任我幹的臭婊子，妳他媽的比賤貨還賤，

比爛貨還爛！朋友？原來妳專門詐騙朋友阿？笑死人了，

沒見過像妳這麼不要臉的臭婊子，要不要我打電話告訴妳朋友妳有多賤阿？

讓他聽聽看妳被老子幹的叫床聲有多騷？

還是要我現在幫妳拍幾張裸照，跟小婊弟一起分享欣賞一下？」



「隨……隨便你……只要……只要阻止他……」



少女充滿覺悟的悽慘一笑，心裡非常明白什麼才是當務之急，

只要能夠及時阻止小傑糊塗輕生，少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反正對於自己在小傑眼中的形象，少女根本早就完全放棄了任何奢望。



「可惜阿……他已經沒有錢囉！我才不想打給他咧，

連手機費都拿不回來，這種虧本的生意怎麼能做呢？」



「借錢……」



少女腦袋迴光返照似的靈機一動，

回想起那份喪盡天良的詐騙教戰寶典，隨即雙拳奮力狠狠緊握，

把指尖斷折碎裂的銳利參差指甲刺入掌心，以疼痛強迫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

一定要來得及把腦子裡迅速模糊黯淡的最後計畫，

說給貪得無饜的中年男人知道，

讓中年男人產生動力，自願代替欲振乏力無法行動的自己阻止小傑。



「叫他……去借錢，有錢……我……再騙他……他信我……」



「唉呦？對喔！妳還不錯嘛，知道要幫老公想辦法賺錢，沒有白養妳。」



中年男人歪著腦袋，開始幻想起又要即將到手的白花花鈔票，

整個人就忽然輕飄飄的開心了起來，準備要迎向光明燦爛的美好未來。



「喂！妳叫他去借高利貸，快！別讓他死了就來不及了。」



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掛著賊笑，揚手把手機扔到少女赤裸的腹部上，

翻著白眼的靜默少女卻動也不動毫無反應，

終於在身心俱疲的悲慘狀況下，暫時得以解脫進入昏迷。



「幹！廢物！什麼忙都幫不上。」



中年男人慌張的撿起手機，

深怕財神爺會在擔擱之下，就此變成一文不值的孤魂野鬼。



「糙！大不了老子自己來。」



中年男人撥出電話，在短暫的來電答鈴後聽到了有人接聽說話。



「小咪！」



小傑又驚又喜的瘖啞聲音沙沙傳來，

即使透過了無線電波長途的隔空轉換傳遞，

也難以掩飾不久前才大哭過後的明顯嗓音。



「小子，聽好了！」



中年男人佯裝兇狠的壓低了聲音，

把自己想像成叱吒風雲無往不利的勒贖老手。



「你最親愛的小咪，很不巧剛好是我的老婆。你他媽的敢幹我的女人，

馬上拿一百萬遮羞費來和解，不然我就把這賤婊子活活打死！」



「我沒……我沒有！你不准欺負小咪！」



小傑聞言如遭電殛心急如焚，

全身緊繃的從一團混亂的地板上霍然而起，

一不小心就把裝滿木炭的冰冷鐵盆給踢翻在地，

讓大片大片的黑灰粉塵瀰漫飄揚了整個小房間。



沒什麼自殺概念的小傑雖然想死，

卻也不願意造成任何麻煩或騷動，

只想要安安靜靜孤獨低調的離開人世，

不想在死後還成為報紙上的負面標題被人嘲笑。



所以小傑把跳樓、開瓦斯或臥軌這些太過聳動，

而且還可能會牽連別人的選項一一排除，

然後在吃安眠藥、上吊跟燒炭之間猶豫了幾分鐘，

最後決定還是選擇感覺起來雖然有些麻煩，

卻好像比上吊要舒服很多，

而且成功機率又比吃藥高出不少的燒炭方式結束生命。



為了避免房東的套房死過人而租不出去蒙受損失，

心腸好到讓人無言的體貼小傑，還特地先耐心的搭車回到自己老家，

等到進入媽媽留下的自有老舊平房裡以後，

才行屍走肉一般心情低落的啜泣著實行自殺大計。



小傑用身上最後剩下的幾百塊錢進行採購，

先是買了幾條大毛巾跟一大堆木炭，然後按照電影裡看到的標準做法，

把毛巾泡水膨漲以後堵住門窗縫隙，避免寶貴的毒氣溢出外洩，

又哭哭啼啼的從浴室找到凹陷多處的鐵製大洗衣盆，

當作盛裝木炭起火燃燒的簡陋容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想不到小傑最後卻功虧一簣，傻傻的打開抽屜，

拿出以前附近檳榔攤送的打火機，就這麼滿頭大汗的喀擦喀擦不停打著火，

想要直接點著那堆黑黝黝的超大塊木炭。



如果不是小傑完全不懂怎麼生火，如果不是小傑未曾參加過任何烤肉活動，

如果不是小傑根本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火種或瓦斯噴槍這些輔助工具可以使用，

因而瞎忙了一個多小時還連一點熱煙都弄不出來，

只是讓自己的手指頭被打火機燙到破皮起泡，小傑大概也已經無法聽見手機鈴聲，

接到中年男人莫名其妙瞎到不行的勒索電話。



「我管你有沒有，總之一百萬，馬上去借高利貸，

借到以後打電話給我，我再告訴你交錢地點。限你一小時內完成，不然……」



中年男人一手把話筒拿近少女嘴邊，然後另一手用力往少女纖細的五指一槌。



「嗚……」



少女眉頭微皺，在半夢半醒的昏迷中發出了痛苦的呢喃呻吟。



「記住，你只有一個小時，如果你敢報警的話，我可不知道小咪後果會怎樣！」



中年男人毫不猶豫掛斷電話，完全不理會另一頭小傑緊張萬分的呼叫吶喊，

在按下斷話鍵的那個瞬間，中年男人覺得自己真是帥斃了，

根本就是電影裡運籌帷幄的智慧型犯罪頭目，

恨不得現在就能抱著一百萬到賭場裡面大殺一番。



全身被水氣濕潤的少女走出浴室，簡單擦拭清理過的狼狽身體上，

只穿著胡亂套上的單薄內衣內褲，在找出棉花棒跟所剩不多的幾管藥膏以後，

少女默默坐到床上自行療傷擦藥，就像以前每一次被毆打之後的處理方式一樣。



少女在昏迷大約二十分鐘後就悠悠轉醒，在回想起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鬧劇以後，

自己面無表情的木然起身，顢頇拖行著好像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劇痛身體，

依靠奇蹟一般只有輕微扭到的左腳腳踝進入浴室，

全然沒有看向正中邪一樣坐在地上，死盯著少女手機痴痴傻笑的中年男人任何一眼。



兩個同處狹小一室的一男一女，就這麼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

直到中年男人又不識相的開始騷擾少女，打破了少女目前最需要的自我心靈隔離。



「老婆，還痛嗎？」



中年男人不請自來爬上床鋪，噁心的肥重臂膀往少女肩膀勾搭一掛，

手掌熟門熟路的繞過少女脖子，寡廉鮮恥的按壓在胸罩上緩緩蠕動捏放，

讓少女胸前的大片新鮮瘀青在牽扯之下痠痛難耐。



少女一言不發，只是繼續以棉花棒輕輕畫圓，

自某個傷口的中心由內往外推抹藥膏，

槁木死灰的忍受一切侮辱虐待，任憑自己被對方盡情作賤糟蹋。



「別這樣嘛，跟老公還鬧什麼脾氣？夫妻之間打打鬧鬧，床頭吵床尾合囉。」



中年男人做作矯情的虛偽討好語氣如蛇般漸漸纏繞收緊，

懷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惡意爬上了少女的肌膚，

讓事先已經在廁所裡吐過幾次的少女胃裡猛然抽搐一嘔，

差一點就壓不下突然湧上喉頭的陣陣酸水。



「乖嘛，聽某嘴，大富貴，老公有聽妳的話喔，已經叫那個笨蛋去借錢了，

他答應馬上去借，所以不會自殺，妳可以放心。等一下他就會打電話過來，

妳要乖乖的，跟老公一起配合，叫他把一百萬交給我們，好不好？」



中年男人親暱的注視撫摸少女未乾的糾結濕髮，

因而沒有察覺到少女一直屍體般僵硬冰冷的麻木表情，

瞬間又在對小傑的關切之下，恢復了活人應有的溫度與生命。



「一百萬！你跟他要一百萬？他要去那裡借一百萬？」



內心隱隱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少女連忙轉頭，表情認真凝重的皺起眉頭，

目不轉睛的面對著中年男人那張比蟾蜍還要醜陋的猥褻鬆垮豬臉。



「還有哪裡？就隨便找個高利貸阿，不然咧？」



中年男人肥臉一愣，理所當然的給了答案，

彷彿少女所問的問題，是世界上最無知又無聊的淺薄疑惑。



「高利貸！你叫他去借一百萬的高利貸！」



少女張口結舌，不敢置信的摀住了腫脹的臉龐，

悔恨無助的兩串淚水潸然落下。



「小傑，對不起！我……我又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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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麗的詩歌是最絕望的詩歌 有些不朽篇章是純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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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MIX:對不起 我破表了>< 下篇才能結束 各位就當作被我詐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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