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日本人手下取回主權不久的臺灣島紛亂異常。
不少人民依舊以大日本帝國思想為主要觀念,
受到皇民化運動根深蒂固的洗腦催眠,
心中自甘臣服於前朝的深沉奴性難以抹滅,
依舊日日懷念著那些趾高氣揚囂張跋扈的日本官員。
某些人民則是以土生土長的本省人誇耀自居,
認為只有自己才是這片土地上合情合理的所有權人,
完全忽略當初勇敢乘風尋夢的遙遠先祖們,不惜從對岸冒險犯難漂洋過海,
篳路藍縷千辛萬苦,才終於得以落地生根開墾拓荒的歷史淵源,
將血濃於水的難得緣分毫不可惜的狠狠一刀兩斷,視而不見。
至於真正有資格自稱本省人的原住民們,
則是在長期的剝削打壓與驅趕隔離之下,
懂得要對所有曾鄙視欺負他們的外族人群懷有戒心,
不敢再像以往那般,輕易就將所有的陌生人都當作好朋友一般的親近交心。
牢記教訓的原住民們,寧願在祖傳的家園領域內自我封閉,
用逃避及退縮換取本應擁有的安全與和平,
卻也不想為了改善現況而有所付出或奮鬥努力,
任憑記憶中寶貴的古老文化與獨特傳統,
在時間洪流的無情沖刷下逐漸式微凋零。
而最後才登場現身,卻依靠大量金錢與軍武,
立即掌握實權的高傲國民政府,
則被歸類為只會進犯入侵卻不知尊重他人,
霸道魯莽的蠻橫外省人。
在所謂本省人的憤怒雙眼之中,
國民政府高層不過是一群財大氣粗,
空有知識見識,卻缺乏人文素養與道德水準的殘酷高壓軍閥政權,
只靠著不斷重複的血腥鎮壓與恐怖統治,
就輕易強取豪奪了難以撼動的主導地位。
配合隨國民政府過海退守的乾坤部隊已然名存實亡,
不但人數寥寥無幾,就連心思也變的更加浮動不安,
對本已不太重視的軍方命令益發懶得理睬。
剩餘的成員們,幾乎全是看著張陌與陳國威的面子,
才勉為其難願意到這狹小的彈丸之地上探探環境。
畢竟地方越大,物資越多,歷史越老,靈異越濃,
修行者們所需要或想要的東西,也就理所當然越是容易出現。
而遼闊無垠的古老神州大陸,
正是所有修道能人們夢寐以求的福園寶地,
反觀一個小小的狹長島國,
則實在是沒有太多值得期待的可能性。
雖然臺灣島長期被視為傳說中的蓬萊仙島,
但卻也只是毫無可信根據的猜測臆想,
即使有著張陌猛拍胸脯的強力擔保。
況且就算臺灣真是蓬萊仙島,
也難保就有資格,能與神州大陸中無數的祕境神峰一較高下,
對於乾坤成員們來說,相較於傳說無數的精彩神州大陸,
小島臺灣的吸引力確實太過有限。
國民政府習慣倚賴的乾坤部隊不但一撥一動,
甚至還慢慢開始意興闌珊的推托任務,
想要主動解散的意圖日益明顯,
連張陌與陳國威的好言相勸也已然失效。
眼看著乾坤組織分崩離析的日子就在不遠,
偏偏國民政府初來乍到臺灣這塊新土地之上,
又恰好是最容易發生事端的窘迫時期,
讓權高位重的高層們著實大大傷了一頓腦筋。
在衡量過效率性與經濟性之後,
國民政府不得不決定捨棄靈活有效,
卻耗費時間與人力的和平交涉,改為直接以最簡單迅速的方式,
用霸凌兇蠻的武力鎮壓跟血腥屠殺,
外加讓所有民眾都惶惶不可終日的白色恐怖,
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有效消除了所有敢公開反對抗爭的刺耳聲音,
卻也不知不覺埋下了造成往後長久動盪不安的錯誤種子。
退守台灣還不到三年光景,嚴以律己的陳國威,
就由於長期日夜不斷的操勞過度,
終於耗盡了本已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
被迫熄滅了老朽肉體中過度燃燒消耗的最後一絲光明。
在某次例行性的深夜加班閱卷時,
陳國威被一陣突如其來,
卻濃厚深沉無法驅逐的疲憊倦意牢牢襲捲包圍。
心知肚明大限已到的陳國威黯然一笑,
心裡清楚人類終究不能,
也不該抗拒上天無可違逆的堅決安排。
於是陳國威選擇平靜以對,
緩緩闔上了佈滿層層皺紋風霜的年邁眼瞼,
保持著正襟危坐的閱卷姿勢默然進入永眠。
陳國威停止心跳與呼吸的蒼老身體宛若塑像,
就連失去了支撐力的頭顱,都沒有增加任何多餘的低垂,
照樣堅持著往常閱卷時該有的正確角度。
而理當放鬆休息的勞苦身軀,也依然毫無鬆懈怠惰,
不因失去控制而有一絲難看的歪斜癱軟,
全身合作堅持守護著一方大師的威嚴風範,
直到人生中不可避免的最後一刻。
儘管還有那麼多話來不及對國軒訴說,
陳國威卻沒有讓任何一點對國軒的遺憾與不捨,
破壞自己保持了一輩子的嚴肅與拘謹。
因為這身雖然失去了動力,
卻依然不肯示弱萎靡的頑固軀殼,
就是陳國威能留給愛子國軒的最後一次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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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目標
架構有金庸的氣度 內容有胡適的深度
筆觸有劉墉的溫度 創作有倪匡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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