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靜靜躺著,壯碩寬大的胸膛緩緩起伏,
似乎很滿意身處的房間,
毫不在意火車站附近廉價小旅社中特有的噁心氣味,
任憑混雜了無數淫慾的腥臭進出著鼻腔與肺部,
瞇著眼在沾染了眾多陳年體味與體液的老舊床單上放鬆假寐,
只是偶而發出些近乎於夢囈的斷續字句。
年久失修的骯髒冷氣盡責的咳嗽喘息著,
努力持續噴發充滿霉味的人造涼意,
成功將窗外艷陽高照的熱度盡數排除,
維持了房內有些過低的溫度。
「台灣啊......,真是個好地方呢。」
男人舔了舔唇角,闔上的眼皮微微顫動,
赤裸的上半身筋肉結實發達,卻沒有任何中看不中用的多餘肌肉,
負責供應養分的粗大血管在體表各處蜿蜒起伏,
與無數粗糙醜陋的新舊疤痕交錯糾纏,
清楚的說明了如此體魄的養成經過。
這樣恰到好處的壯碩,
顯然並非健身房內刻意製造的虛偽疲勞所能營造,
只有最紮實深刻的生存磨練,
才能讓身體的每一部分都不得不發展成最理想的狀態。
「小小的島國,卻到處都是能量來源,
連這樣人類頻繁進出的地方也不例外。」
男人吸了吸鼻子,熟練的捕捉到異樣產生的那一剎那,
淡淡的黑霧從冷氣口沉降擴散而下,
夾雜著貪婪饑渴的惡意,
無聲無息溜進床鋪下滿是穢物的陰暗空間。
「來吧,我的美味。」
男人呢喃,略為上揚的嘴角被疤痕牽引歪斜,
勾勒出混著冷酷的壓抑猙獰。
床單飛揚,瞬間將男人緊緊制伏包覆,
從頭到腳密不透風的狠狠裹了起來,
未曾發出抵抗的男人就像是個待宰的肥嫩巨蛹,
動也不動的繼續維持著屍體入殮的標準姿勢。
黑霧自床底翻騰湧出,迫不急待的透入床單,
準備吞噬男人充沛甜美的新鮮生命。
「好吃嗎?」
隔著床單的口部發出模糊的詢問,
毫無一絲受害者應有的慌張失措。
「我覺得,好像你聞起來比較好吃呢。」
黑氣顫慄,用盡最快的速度自床單中蒸騰而出,
卻還是被男人猛然突破床單禁制的右手抓住了尾巴,
失去外力控制的床單理所當然的無力鬆散開來,
自男人坐起的身上慢慢滑落。
「怕什麼?你不該意外的。」
男人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子,
將理應毫無重量的黑霧隨意甩在地上,
黑霧像是想集中力量一般的凝結聚集,
成為一團近似於圓形的翻滾濃稠,
用不知隱藏於何處的視力戒慎恐懼的盯著幾秒前的獵物。
「所有的狩獵者,到頭來也都得成為獵物。」
男人鬆了鬆頸子,自顧自的教訓著對方,
話語中不帶任何無用的憤怒或憐憫,
只是充滿了冷冽無情的銳利殺意。
黑霧明白,這次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
抹抹嘴角,男人胡亂的著裝完畢,
不是很滿意昨夜那幾個年輕人的審美觀,
覺得衣服上的圖案要多醜有多醜,
不過龍蛇雜處的低檔夜店裡應該也不會有品味太高的顧客出現。
台灣人的體型比男人小了好幾個尺碼,
不適合做為募捐對像,
好不容易才看到幾個人高馬大的西洋人種,
男人只好自認倒楣的摸摸鼻子,
將就的用拳頭把衣物給半永久性的借到手上。
「唉!沒關係。」
男人自嘲的嘆了口氣。
「反正這套衣褲肯定也穿不久。」
身上皮肉掉了會自己再長回來,沒有生命的衣物卻不會,
身為沒有正當收入的國際性流浪漢,
募捐衣物是男子最熟練的生活項目之一。
追尋著還算可靠的情報,
男人習慣性的用法律許可範圍以外的方式踏上了台灣本島的國土,
隨即發現這真是個夢寐以求的好地方,
讓男人興奮的像是挖到了寶,
幾乎以為自己只要靠呼吸就能汲取空氣中濃厚的污穢與邪惡。
台灣不但人多、情緒多、慾望多、煩惱多、衝突也多,
尤其是在這麼一個寸土寸金的小小島嶼上,
竟然什麼亂七八糟的宗教或信仰都有,
而且還絕大多數都是偏離正道的邪教與神棍,
當然能孕育出的各式優質糧食也相對的會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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