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來的信件
在喪禮過後三天，我收到一封信，寄件人不詳，我攤開信件卻發現熟悉的
字跡，那是道格的母親寫給我的信。
親愛的里克：
這要從一枚遺失的戒指開始說起，倘若是注定好的際遇，是好是壞都由不
得人來決定。但是或許可以扭轉一些結果，一念之間過眼雲煙。是無法坦白許
多事情，像是我手裡握著那一枚鮮紅色的戒指一樣，包覆在掌心中。沒有任何
過錯，只是懊悔在腦裡發酵著，身分立場失去平衡。但是為何我卻為這失衡的
狀態感覺到興奮？難道說我真的天生人格有缺陷？那或許是享受一種曖昧的眼
波流轉而非實質上的接觸，當然同時也必須承認自己有多希望錯誤可以美麗下
去，這是何等的罪惡又樂此不疲。也許多年之後才能坦然的承認吧！？
於是寂寞所以會想到貓，你這樣對我說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怎麼可以
因為某些感覺放不下就亂心腸，那或許是考驗而非眼前可以知道的那樣，存在
是虛蕪的顯現，那是現在最深的感觸而非悸動。
還記得某個冬天，沒下雪。
你說：『那若要先談到氣味這種問題，很多時候是氣味使然而非感覺。那
氣味對了，就什麼都對了你也會笑了，但是若氣味不對，那脾氣也來了，扭頭
撇嘴什麼都醜壞了。』
打著喝欠問著是否睏了？累了？你捏著我的鼻頭笑我孩子氣，種種猶如昨
日黃花一去不返。懶了，看著不知怎麼著都倦了，懶散的重複關鍵字眼像是孩
童學語般。被寵是該有些警悟的，就這麼著給寵壞雖不是好事情但也未必是壞
事，總而言之該是怎樣就是怎樣，那些胡思亂想胡說八道都給吞下去當屁給放
掉，字眼過於破碎實在是狼狽。
我們分開多久了？你還是我想像的那樣嗎？依然深愛著我嗎？你會記得我
最愛下著雪的冬季嗎？或許什麼都過去了？時間回溯到那一年的冬季，依然。
該是慶幸還是僥倖？你的身影在電扶梯背對著我，我想往前抓住你卻醒了過來
，當真是夢？還好是夢，也只有在夢境中才能消褪現實中的不美好，還是老樣
子，你在我夢裡還是那樣子。
山區總是寧靜，你待在山上的小屋有你自己的堅持。算不上窮鄉僻壤，但
也無法坐車上山順利的到達。從認識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一
連串的考驗，然而退出的理由也是放棄被考驗。你給了我很多勇氣，包括面對
自己。看你創作的手像是信手拈來百步穿楊一樣的靈巧，看你深遂的眼神總是
專注在你手邊的事物，我是欽佩你多、瞭解你少。
你躲在山上我找到山上，那山區處處有你給我的驚喜，一些手工製作的標
語，還有尋寶一樣的地圖，獎品時常是你預備丟棄又被我撿了來的作品。敲壞
的鋼材、燒壞的彩玻璃、雕壞的模型....幾乎塞暴了我的房間，可你丟我撿似
乎變成一種默契，之後我撿到的東西完成度幾乎不像是你會扔掉的，後來我才
知道這是你給我徒步上山的『獎品』。你開始會注意時間然後帶了手錶買了日
曆開著電腦看我在電子信箱上的留言，你會因為我出奇不意的出現而有備無患
準備了一大堆零食，你會破天荒的開始使用『呼叫器』這種你一向不屑的科技
玩意，你會擔心我的出入而開始注意沿路灑石灰粉，你會擔心蚊蟲叮咬我而放
置薰香，你會讓我點著蠟燭給深夜一盞明光。
這樣保持距離的時間又過了多久？我們從不曾對話到無所不談，你的朋友
上山總是埋怨，而我把上山探望你當成運動。關係正在轉變，你為自己喪失保
持客觀理智而憤怒，我待在屋外的矮樹上，雙腳離開地面....搖晃。其實一開
始想接近你跟後來離開你的理由都是一樣的，你讓我勇敢也讓我懦弱，只是我
沒機會跟你這樣說過。我在你的空白畫冊上發現自己的縮影，那天我知道該是
我離開的時候，因為失去跟擁有其實從來就沒有過。面對你的失控我消失了好
長一段時間，結果你出現在我的眼前然後什麼也沒說，我摸著你的臉龐去體會
你臉上的輪廓還有你始終沒有說出口的驚慌。
你有沒有發現我帶去的孩子和你一樣倔強？如果你沒有發現也沒關係，因
為我知道你會認真對待他並且關愛他，我對你的信任超出你自己的預期，天下
無不是的父母，你的恐懼來自於更不知名。你會愛那個孩子的，因為他是你的
縮小版，你是他的投射、他的未來，他是你的理想、你的恐懼，我將這個孩子
像是上天恩賜的禮物再放給你，你可以的。我看見一個有天使翅膀的你，一直
都是。
最後，請你原諒我的任性，在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之時，我唯一就想到你
，想把我的腹中肉、心頭寶托付給你，你應當愛他的，因為他的肉體中有一半
是你給予的。而我真的要走了，我也睏了。請幫我告訴我的孩子，我一直深愛
著他，我不奢求他的理解或諒解，很多時候說太白了就沒意思了，不是嗎？
日安
摯愛你們的汀蒂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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