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高三以後，幾乎每天都是過著水深火熱與天人交戰的生活，而且也感覺
書包的重量似乎是愈來愈沉重了。雖然高三過的日子有些忙碌緊張，但我總不會
忘記有空的時候，就多與我之前的家教老師聯絡。有時是以E-mail的方式，也有
時想到會用手機傳簡訊給他。但多半的時候，我還是選擇用E-mail寫信給他比較
多，因為用手機傳簡訊的字數空間有限，如果是E-mail就沒有這樣的困擾了。
家教老師曾經問過我說，為什麼好像很少接到我主動打過去的電話？那時的
我，記得在電話裡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多解釋什麼。大概也許是怕不知道該講什
麼話才好吧；另外，也怕自己講話的途中，一不小心就支支吾吾變成了大舌頭。
好像對心裡喜歡的人說話，通常有時候都會發生這樣子的窘態。所以為了在
他面前保有我原來的形象，我選擇用信件的方式來做消息交換傳遞。一方面在信
件裡說話上，我比較能夠可以暢所欲言；另一方面，信件可以選擇保留或者是刪
除的權利，對於自己和別人來說，那都是一種生活上的紀錄，可以做為日後留念
的。不像電話講完以後，就像一陣風吹過什麼都沒有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我喜歡他的感覺也愈來愈深了。老實說，如果真的可
以的話，其實我很想直接跟家教老師說，我可不可以見你一面呢？但是後來這樣
的念頭，通常都只維持了幾十分鐘以後便就消失了。因為我心裡想著，我與他同
樣都是考生的身份，他要考研究所，而我要考大學，不能夠為了自己一時的私心
，而擔誤了彼此的讀書計劃。
這個時候，他送給我的不倒翁就成為了我寄託思念的媒介了。當我想起他的
時候，我就會拿起放在書桌上的不倒翁，仔細端詳看著一番，然後不時地用手指
點點它的側面，讓它一陣的東倒西倒。我把不倒翁想像成是他的臉孔，當我唸書
覺得精神疲累，全身無力的時候，這時只要抬起頭來看一下書桌上的不倒翁，我
就彷彿能夠聽見，遠方傳來一句「加油」的聲音。
嘿，筱臻！告訴妳一項好消息喔！我的研究所考試放榜了，幸運地是，我又
可以留在台大了，呵呵。對了，妳書唸得怎樣了呢？還順利嗎？離考試的日期只
剩下兩個多月了喔。如果到時需要我去陪考的話，儘管說沒有關係，我很樂意陪
妳去考場的。
某一天，正當我待在社區圖書館裡拼命用功的晚上，接到他傳來這樣看來心
情極度興奮狀態的簡訊。看在心裡，我不免為他感到高興，因為他已經脫離苦海
了，而我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得繼續苦熬堅持下去。
不知道今年未來的我，會流落到哪個地方去呢？
想到這裡，我不禁覺得前景是一片的茫然模糊。是我對自己太沒有信心的緣
故嗎？
快到了大學聯考的前一個星期，我沒有照家教老師之前傳簡訊所說的，如果
需要有人陪考的話可以找他過去。雖然，我真的很想要他來陪考，可是後來覺得
有他在的話，那麼我考試的時候一定是會分心的。所以，我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我去陪考嗎？那麼希望妳考試的時候不會緊張喔。記得，放輕鬆以
平常心去應考就可以了，知道嗎？我會一直替妳加油到最後的。還有，提醒妳要
幫不倒翁畫上右邊的眼睛喔！這樣它就能保佑妳考試期間平安順利了。
考試前，他仍然還是不忘傳簡訊為我加油打氣。我看著手機畫面浮上的那些
黑色字體，心裡霎時覺得很是感動。家教老師曾經私底下對我說過，他不只把我
看待成是他的學生，同時也是個像妹妹一般的普通朋友。但是，他可知道嗎？其
實，我想要的不只是只有當他學生或者是朋友而已啊。
之後，我依照家教老師的叮嚀，我用著黑筆幫不倒翁畫上了右邊的眼睛，同
時，雙手合十像日本人那樣虔誠謹慎地唸著：一切就萬事拜託了。
除了向不倒翁祈求考試順利以外，我還很貪心地另外許了一個願望。而這個
願望就是希望他會記得當初我所跟他說的紀念日。因為，我想在紀念日的當天，
將我喜歡他的心意明白完整地傳達給他。
「喂，我是嘉維。聽說今天大學聯考放榜了喔！妳知道了妳考上哪裡了嗎？」
在大學放榜的當日，第一通接到問候的電話就是家教老師打過來的。我聽到
他的聲音，不禁覺得有點訝異，還帶著一絲絲的緊張。
「嗯……我有去查了。我考上的是私立的學校啦。」我平淡地回答說。依照我
這種程度，真要考上國立大學還有點難度。因為成績單上的成績並不怎麼出色亮
眼。
「私立的……是哪一間呢？」他問。
「是輔大。我考上了輔大的英文系。」我說。
「是喔？那不錯耶！當蔡依林的學妹耶，到時記得有機會幫我要一下簽名喔！
」他笑了笑。
「呃……那要看我能不能遇得見她啊！」
我尷尬地說著。難不成家教老師是蔡依林的歌迷之一嗎？
「呵呵，我開玩笑的啦！找一天我請妳吃飯好不好？算是慶祝囉！」他提議。
「呃……我有個要求喔！你可以答應我嗎？」
「什麼要求？」
「你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我們認識一週年的紀念日嗎？」
「嗯，好像記得吧……怎樣呢？」
「我們就約在那一天慶祝好不好？」
「哇！那不是得等到九月初嗎？」他在電話裡訝異地叫著。
「是啊！好不好？而且到時我有話想跟你說喔！」我懇求地說。
「妳是不是有什麼祕密啊？」
「你說呢？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再一次地，我又賣了關子。畢竟祕密說穿了就不再是祕密了。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來到了九月初。那一天在電話裡，我並沒有
特別跟家教老師提醒紀念日的日期。我只和他說，到了那一天的來臨，依照我們
約定好的時間，來我家樓下就可以了。我是這樣交待的，只是不知道他真的會不
會如約前來。
到了紀念日的這一天，我將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梳了個很漂亮的髮型，平
常很少穿裙子出門的我也特別穿上了裙子，為的就是希望當他見到我的時候，能
主動發現今天的我是否有著一點點的不一樣。
滴答滴答，時鐘齒輪在轉動的聲音，我待在房間裡不時地望向窗外，看看是
否巷子裡有著他出現的身影。但是等到了最後，約定的時間都過了好久好久，他
還是沒有出現。
大概是他沒有記起這一天的日期吧！我十分失望地想著。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罷了。我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一
名被他教過的學生而已啊。除去了學生的名義，我什麼都不是了。
就在我快要放棄僅存的一點希望的時候，我聽到了巷子不遠處傳來一陣很熟
悉的摩托車聲音。
「對不起，我來晚了。因為昨天跟同學去唱歌唱得太晚，以致於我今天睡過頭
差一點忘記這一天跟妳有約。」
當我開門請他進來的時候，他一臉歉意地說著。
「是嗎？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有點落寞地說，「不過你有來了就好了。
」
「妳……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喔！好像要跟男朋友去約會一樣似的，穿得很漂
亮哩！」他看見我身上穿的衣服，眼睛不禁亮了起來。
「咦？你發現了啦？呵呵……」
「該不會是特地為我穿的吧？」他促狹地說。
「你說哩？」我故意反問他。
「那要問妳啊！」
「是嗎？」我說，「老實講，我就是特別這樣為你穿的沒有錯！」
「原來是這樣啊！我了解了。」
他故意老神在在地笑了笑，留下身邊一臉納悶的我。
「你好像一點都不會很意外的樣子喔？」
我假裝氣呼呼地對他說著。他應該要有所驚訝才是呀！
「妳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對啊……就是我想要講……想要講……呃……」
糟糕！為什麼當話要說出口的時候，卻像魚刺一樣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
音呢？
「就是想講我喜歡你對不對？」在我開始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冷不防
地說吐出了這一句話。
「啊？你怎麼會知道的？」我摀住嘴巴說著，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他。
「其實……我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我一直在裝傻而已，想等等看妳有一天會不
會主動跟我說啊？」
「啊？什麼？」怎麼會這樣？原來我一直被蒙在鼓裡啊！
「誰叫妳之前在講義夾了一張小紙條在裡面呢？我有一次翻開不小心就看到了
。」
「小紙條？有嗎？我寫了什麼？」
「妳寫了什麼喔？妳寫說，杜嘉維，我好喜歡你這幾個字啊！」他說到這裡，
不禁開始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會吧？我……這個……」這時候，我真想鑽個地洞躲起來才好。
「其實，我也很喜歡妳。只是那時礙於我是妳的家教老師，所以想等到妳考完
試再跟妳說囉！」
「真的嗎？」我不確定地問了問。
「知道我為什麼也很喜歡妳嗎？」他柔聲地說。
我搖了搖頭。
「因為我看妳一直很認真在算著數學。雖然知道妳努力的空間仍有限，但是我
明白妳已經很努力了。而後，我就不知不覺很喜歡看著妳認真算數學的模樣……
」
聽著他對我說的這一番話，不知怎麼地，我的情緒感到有些激動，開心地流
起了眼淚。因為我知道，這一年來的努力與思念，總算都沒有白費了。
「好好地為什麼哭呢？」他納悶地問。並且用手指拭去我眼角上的淚。
「沒有啊！只是覺得很意外罷了……原來你也有祕密都不告訴我！」
「呵！祕密就是要留在最後一刻說出來才有它實質上的意義啊！」
講到了最後，我們不約而同開心地笑了起來。
如同今天的天氣一樣，一切未來都是如此地晴朗。
「今天是我們認識滿兩週年的紀念囉！」他高興地說，「妳想去哪裡呢？」
「嗯，都好啊。只要有你在，我就會覺得很快樂了。」
我如是地說著。
看向擺在書桌上的不倒翁，我默默地向它表達了我的謝意。並在願望已經達
成的隔天，我悄悄幫它畫上了左邊的眼睛。
《全 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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