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haua:這是一個關於劈腿的故事XD 07/03 21:03
→ yasachi:沒錯XD 07/03 21:06
文／明明
幾年前，他還國小的時候，大家流行用立可白瓜分桌面疆土，
他也不例外，只是當他還來不及畫出那條中線，
隔壁的女孩就已經將規矩都立好了。
「不准跨過這條線。」她說，端正坐在深褐色的椅子上，
踮著腳尖，兩條小腿又細又長，藍色的裙子覆蓋著瘦弱
白皙的大腿，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
他低頭一看，女孩直接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小小的人
就坐落在圈圈的正中央，說完那句話便噘著嘴，
低下眼睛直瞧自己的手。
他楞了楞，不曉得要說什麼，畢竟從哪邊跨到哪邊，
沒有左右的問題，只有內外的分別。
他只能在她的外面。
然而這件事情當天就被老師發現，
女孩被罰刷了地板一下午，
他也是。
雙手沾上灰色的水跡，握著毛刷的手發疼，
地板老是刷不乾淨，更別說女孩畫的那個框框
很粗很粗很粗的白圈，他們足足刷了一週才弄乾淨。
為什麼他也要被罰？那時的疑問至今沒有解答，
和疑問一直留到今日的，是女孩在圈裡的印象。
「太誇張了吧。」他的女友聽著這段過往，
咯咯笑著，修長乾淨的手指捏著吸管的一端，
送進立體的唇裡，她吸起一口透明的氣泡飲料，
而後披上隨身攜帶的小外套。
「有點冷。」她說，開始抱怨速食店的冷氣。
看著女友圓圓的嘴不斷吐出有點難懂的字句，他聳聳肩，
或許人就是有種本能去發掘圓圈裡的東西。
突然，店裡起了一陣騷動打斷他女友的抱怨。
「你美得像一首詩！」一個莫名的大喊。
他們同時往櫃檯的方向看去，
一個被驚嚇的女孩狼狽地跌坐在地，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戴厚重眼鏡、目瞪口呆的男子。
「他剛剛好像跟那個女的告白了。」女友興致勃勃，
但他並沒有看好戲的心情。
「走吧。」
「等一下啦……那個男的好好笑喔！」
不顧女友得反對和堅持，他拉著她，
趁眾人以目光將那對喧嘩的主角圍成一圈時，
安靜地離開冷氣很強的速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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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穿過教室的窗口，
斜斜照在女孩的臉上，
她低頭，噘著嘴使勁刷地上的線。
教室裡只有她和他，影子長長的。
「喂！」
女孩無動於衷，刷地板的節奏一點沒變。
「喂！」他又向她叫了，但女孩就像個稻草人，
毫無反應。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和她說過話，卻一直看著她，
一整個學期，除非老師點名，女孩從不多說一句話。
不管是她轉身時揚起群擺的圈，
握緊拳頭的圈，
噘著嘴不說話的圈，
或者，她一開始就畫好的那個圈，
他知道女孩不曾從圈圈裡出來過。
寒假之後，女孩沒有來學校，
聽說她轉學了。
對於這個人，他只記得兩件事。
「不准跨過這條線。」她說。
另一件事，是她一直想遮掩卻藏不住
大腿上整片的新舊瘀青。
不知不覺，他養成了以手指畫圓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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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夜市。
「好像很好吃……」他的女友總是盯著
別人手上的食物，他只好盯著像餓獸的
女友，一邊採集食物餵養。
原本應該是美好尋常的約會，等夜更深了，
他會帶女友回家，然後熄燈，
好好探索她的唇，她的耳，她的一切。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他看見某地攤的遊戲。
套圈圈，將塑膠環拋往擺在檯子上的獎品，
套住哪個是哪個。
攤子旁坐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孩，
拿著扇子無聊地扇，手腕上一整排的環飾
叮噹響，另一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眼睛
看著自己踮起的腳尖，彷彿夜市的人潮
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過去看看。」他說。
「什麼啊……套圈圈？別無聊了好不好？」
無視女友不斷碎念，他買了五個環的機會。
第一次，他什麼獎品都沒套中，白色的環旋轉著，
像是不小心迷路的兔子，一把闖進女孩的懷裡。
「哈，好爛喔。」女友笑著，一邊塞進一口滷味。
第二次，突然吹來一陣怪風，白色的環像長了翅膀，
又飛進女孩的懷裡。
女友笑得樂不可支，她憐惜地餵了他一口滷味，
又咯咯笑個不停。
接著最後三次，他就像獵手一般精準，三發全
套進女孩握拳的手背上。
女友在一旁笑瘋了：「別鬧了，你玩這個簡直浪費錢。」
「走了。」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夜漸漸深了，他並沒有帶女友回家，反而將她送回去，
而後獨自一人來到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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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就發現女孩的家裡有秘密，
但他不問，只在她看著同學的午餐舔著嘴唇時，
偷偷塞了麵包在她的抽屜裡。
女孩起先看著麵包若有所思，
她偷瞄著他，
他迅速撇過頭去。
女孩依然不笑，
默默吃著麵包，吃得一乾二淨，
圓圓裡的眼裡泛著些許晶亮。
他每天都為她準備一份午餐，
為了看她舔嘴一圈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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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散去，夜市裡的燈一盞盞熄滅，攤子一一收起，
而女孩還在那裏，守著空無一人的套圈圈。
他走到女孩身邊，抿著乾燥的唇，
抬起頭，發現女孩也看著他。
他走近她，伸出雙臂，將她擁在懷裡，
那身體，細弱地令他驚訝。
「……君。」呢喃的唇輕聲在她耳邊吐出三個字，
她的名字。女孩身子一震，圓圓的眼睛除了疲憊，
還泛著些許晶亮。
她怯怯伸出手，回抱著他，
沉寂的夜市，汙穢的街道，
兩個圓圈在陰暗的角落，
緊緊交叉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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