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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忘的露娜娜 (按: 溪頭往鳳凰山的路上) -- forjjlu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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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linek.bbs@bbs2.tceb.edu.tw (雅人) (Sat Jul 27 20:58:21 1996)
難忘的露娜娜
露娜娜並非婀娜多姿的少女，而是鳳凰山系中一座幽靜峽谷，為何要用這麼撩人遐思的
名字？若以人名命名總有它的典故，如往玉山途中的孟祿斷崖，那是紀念美國孟祿博士墜
崖喪命所在。莫非有個風情萬千的露娜娜在這峽谷中亡魂？但峽谷不像斷崖危機四伏，縱
然失足也不過摔個跤，頂多破塊皮，不可能落得亡魂慘局。也許隱藏一段纏綿悱惻故事吧
！濃濃迷霧牽引著我去探訪深邃峽谷，想尋一則山中傳奇，使平淡生活抹點兒空靈色彩。
清晨六點乘巴士前往溪頭，車過水裡遙遠的群山簇峰攢嶺，彷彿無言召喚。從車窗看山
谷吞食氤氳，無論那氤氳代表過去悲歡，還是未來迷茫，在人生舞台只是一齣短劇，悲
歡得失都隨著落幕而消散無蹤，但山谷如舞台依舊草綠花紅，再迎雲送霧。
八點二十分到達一千公尺的登山口，寧靜山林似沈醉在綠色夢幻中，蔚藍天空斜掛著秋
涼朝陽，迎面山風帶著草木與泥土芬芳氣息，使人無比興奮，邁著輕快如飛的腳步，越
過鬱青山巔，去追尋夢般的露娜娜。
當踩上登山石階，發現已荒蕪得滿階苔綠，大概古道幽徑固然風光綺麗，但路程遠而崎
嶇，遊人好逸惡勞，多改行新闢平坦的鳳凰林道。正值莎拉颱風初過，滿山異常潮濕，
長苔石階尤其滑溜難行，只好專注落腳處，以免滑跌，四周美景只能偶爾駐足瀏覽。
漸漸深入茂密竹林，迤邐的曲折小徑，落葉鋪地，再無滑跌之慮，便耳目並用，沿途探
索自然優美景色。放眼一片腕粗翠竹，綠油油的光澤，撫摸潤滑沁涼，叢密竹葉既青翠
又秀逸。忽見林下有一怪石，兀然屹立，酷肖人形，氣勢磅礡，傲骨嶙峋，似不甘久困
濃蔭，不見天日，從條條縱橫石肌中，流露出憤慨與無奈。一陣陣風吹過林梢，竹葉低
低絮語，如泣如訴，遠處山澗流水，悽愴嗚咽，宛如仍在狂風呼嘯及暴雨嚎啕的夢魘中，
給人淒鬱之感。
柔光泱泱漸長，煙霧瀰漫，知將走出蔥蘢曲折的竹林小徑。當佇立懸崖，仰望滿空白雲，
如波似絮，不見光亮秋陽，遠眺山影朦朧，如帶的陳友蘭溪若隱若現，俯瞰山嵐棲谷，
白雲繞樹，令人渾然若醉。
從斷崖到露娜娜峽谷，山徑本已不容易行走，經莎拉大發嬌嗔，使山岳顫抖，落石滾滾
而下，就更崎嶇難行了。矗立的杉林可能曾在狂風中如醉漢般漫舞，有的如今猶醉倒不
起，滿地落葉堆積，斷柯折枝阻道，須砍枝撥葦通過，更是艱辛。
最糟的是山崖上小徑，有二十餘公尺盡都坍塌崩落，在無路可行情況下，只有攀越過山
頂，再下到山的另一面小徑。於是手腳並用，如履薄冰般攀著樹木或草根，花了不少時
間，汗流浹背，終於找到荒涼小徑。正慶幸這刺激行程告一段落，那知途中又遇到多處
幾公尺的小坍方。有的須側身橫步，踩著軟軟的泥濘，稍微用力石塊就從身旁滑落，既
要快又要穩，驚險不亞攀越山頂。真沒料到海拔僅一千六百公尺的露娜娜峽谷，途徑被
莎拉肆虐得如此多采多姿，使人永難忘懷。
小徑轉入蓊鬱雜林中，兩側碧綠蕨類蔓生，點綴著淡紅海棠小花，朵朵艷麗，還有素淨
的百合花，臨風搖擺，飄散醉人馥香。這些幸運兒，有密林保護，未受到暴風摧殘，安
詳地舒展美姿，吐露清香。而不幸生長在林外的，連落英都不知飄零何處。幸與不幸又
豈僅林間花木？
正俯身從樹幹下爬過時，手臂不慎被刺傷。這一痛才發現林中生長許多帶刺籐條，有的
粗如蟒蛇盤樹繞林，有的細如筆桿叢生徑旁，看不上眼的小刺卻能貫穿衣裳與手套，叫
人防不勝防。
林中有濃厚原始色彩，像許多大如麻雀的黑蟬，高踞枝頭，鳴聲若牛蛙，也許知道秋日
已深，感傷悲歌，彼此高聲唱和，頓破山林寂靜。途中有成群棕色大螞蟻，可能風雨毀
了牠們的窩，漫長流亡隊伍，匆匆橫越山徑奔過高崗，但願牠們早日重建家園。林下五
彩繽紛的大蝴蝶，踏著綠茵而來，癡癡地陶醉在百合花瓣上，連人走近也不飛離，似與
百合花誓盟朝夕相守。有幾回遇見虎頭蜂，在山徑旁飛翔巡迴，幸而牠們遵守和平信約，
未曾攻擊，可也夠人緊張。這段行程深入密林，既無風，濕度又大，雖氣溫只攝氏二十
六度，在感覺上似酷暑罩林，悶得汗出如漿。
到達萬籟都歇的露娜娜峽谷，遍詢山友均不知命名由來，細瞧既狹小又朝濕，並無特殊
景觀，找不到籐的植物，結著串串如珠紫色小果，玲瓏可愛，巧妙地環樹蔓垂。領隊宣
告休息十分鐘，便用雨衣鋪地，頭枕潤碧濕翠，沈思著成謎的露娜娜，難道就是傳說中
的露莎蘭？那是從前聽山友講的真假不知道，感人的故事是這樣：
『在很久以前，傳說布農族中有位少女，名叫露莎蘭，聰明又善良，那風華絕代的姿
容，使族裡許多勇士傾心愛慕，於愛情追逐中，有位失戀者懷恨在心，設計陷害她。
恰好那年久旱不雨，草枯樹萎，山林中禽獸多遠遁，族人狩獵常空手而回，面臨飢餓，
瘟疫又蔓延，人心惶惶之際，失戀者趁機造謠，山神發怒才遭飢荒和瘟疫，必須將族
中最美的少女獻祭，祈求山神息怒，免降災禍，於是推薦露莎蘭為獻神聖女。
當她知道成為代罪羔羊，這噩運來臨又沒法可逃，滿懷悲愁也不敢流露。在絕望中只
有虔誠祈求上蒼；只要能消除族人飢餓與瘟疫陰影，自己甘心化為灰燼。
在一個淒迷月夜，她如夢似幻地隨著鼓聲，從容步上峽谷中祭壇。低沈哀歌四起，是
呼求也充滿悲慟，當壇上柴木點燃，千百火舌被夜風搧成一團烈火，亮光中閃現一下
露莎蘭的背影，翹首默默向著蒼穹，似為族人做最後祈禱。待火焰漸漸黯淡，幾縷青
湮隨風浮飄遠逝，可愛的露莎蘭化昇融入永恆。
大概她對族人的深愛感動了天地，不久天降甘霖，大地迅速復甦，族人四出狩獵都獲
豐收，舉行慶祝豐收祭時，那造謠陷害露莎蘭的人，被尊為山神使者，成為顯要新貴，
帶領族人歡樂地載歌載舞，膜拜著感謝山神。』
領隊的出發哨聲打斷了思維，便匆匆起程，無意中碰碎一串晶瑩如珠的紫果，衣袖染得
斑斑血紅，似是露莎蘭的淚痕。
從蜿蜓羊腸小道邁向鳳凰瞭望台，經過稀疏雜林，野草蔓徑，再登層層石階，因向陽甚
少青苔，兩旁多為瘦高杉林，途徑異常曲折，登幾即轉向，所見盡是條條筆直樹幹。此
時已十二點五十分，飢腸轆轆，後悔休息時只顧瞎想露莎蘭，忘了吃些點心，急切盼望
快點到達鳳凰瞭望台，好進午餐，但頻頻尋覓總不見樓台蹤影，等繞過山坳，驚奇已置
身台下。
那是兩層建築，底層依山以水泥建造，上層為木造似亭的瞭望台，據說天氣晴朗玉山主
峰遙遙在望。登台瞭望，遠山被煙霧籠罩，渺渺茫茫，插天般的玉山主峰只現隱約淡影，
但稍近峰巒還能見到山容嶽貌，憑欄四顧，似覺萬里雲天盡入胸懷，有瀟灑出麈之感。
回程走雙線通車的鳳凰林道，因颱風造成多處坍方，道路已柔腸寸斷，車輛沒法行駛。
恬靜悠閒的林道，綠蔭蔽空，更適漫步，道旁杉林蒼鬱，抬望巒翠澗碧，景色清幽脫俗。
行完林道回首揮手告別群山，有微風相送，無奈吹不散露娜娜迷霧。
民國79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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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 台中市教育局大台中站(bbs2.tceb.edu.tw) ◆ 作者: 192.192.98.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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