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mosquitor 信箱]
作者 sputnik ( 史潑尼克) 信區 sputnik
標題 絲綢之路--新疆
時間 Sun Aug 19 20:21:28 2001
──────────────────────────────────────
(新疆省)
飛往烏魯木齊途中,可以從窗外看到天山.之前對烏魯木齊的印象是覺得它是個地
理名詞,似乎現實生活中不存在,給我的感覺既古老又遙遠.但是下飛機之後我看到
的卻截然不同.它比我生活最久的兩個都市-台南和新竹都還要進步,發達.新疆除
了國防地位重要,天然資源更豐富(風力,石油等).烏魯木齊是個工業化城市,它是
大陸空氣污染第二嚴重的都市(最嚴重是蘭州).統一公司也有在這裡設場製造蕃茄
醬.中共這幾年大力建設西北地區,烏魯木齊尤為重鎮.我們的地陪先生就對朱鎔基
很推崇.他表示他是新疆的漢人第二代移民,他的父親是響應共產黨號招到新疆來
開發大西北的.他還順便替烏魯木齊打廣告,歡迎台灣人去投資,並且很有信心烏魯
木齊在20年之內會和上海一樣繁華.烏魯木齊的地標同時標上兩種文字:上為維吾
爾族文字,下為漢字,很多商店的招牌也是同樣的做法.這是為了表示尊重少數民族
..這裡漢人占了七成,其他以維吾爾為主體的少數民族占了三成.新疆的人種很複雜
,各式各樣種族都有.回到飯店把行李擺好之後的第一件事-去看醫生,因為過敏的
情況有點嚴重,疹子好大一塊塊的,最糟糕的是我仍然不知道我到底對什麼過敏,我
疑神疑鬼懷疑是不是被我騎的駱駝要報復我害我過敏.
地陪先生先帶我去烏魯木齊第一人民醫院,不過掛完號之後等了半天,因為急診室
有人重傷被送進來急救,醫師們都全部跑去急救了.等呀等,醫師終於來了,看起來
就知道她不是漢人.不過,醫生跟我講:你這是該看皮膚科的,我是內科!"挖勒!我聽
到都快暈了…..><地陪先生又帶我去第二醫院,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裡頭.坐在計
程車裡,我真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到某個不知名國家去了,窗外的一大票人長的跟我
完全不一樣.好,走進醫院掛號,急診掛號處竟然離我看病的地方好遠,我還得走一
百多公尺,然後坐電梯到?樓去,看完病又得走回去掛號附近的地方打針領藥.像這
樣搞,如果危急的話我看真的會出人命.等一會兒醫師來了.我很確定她應該是維吾
爾人,我瞄了一下,她姓"哈",這是少數民族的姓氏.老實說我真的很怕,醫師用圓圓
大大的眼睛盯著我瞧讓我更緊張,我心裡一直想著:奇怪,維吾爾姑娘不是很漂亮嘛
?難道年紀一大就變醜了?"不過醫師真的很認真的問了我一堆問題,然後病歷表也
很詳細的寫好久,還幫我開證明,聽說可以申請保險賠償(事後回台灣,結果健保局
耍我),然後又開了一堆藥劑要我等一下去打針.這裡的病歷表還要著名病人是哪一
個種族的.地陪先生看我一臉疑惑,便要我別擔心,維吾爾醫師也是上過醫科大學的
,別懷疑.我覺得最恐怖的事情其實是我對醫師的不信任吧!這邊的醫師護士穿的服
都是米黃色的,我總覺得髒髒的,而且醫院環境真的不怎麼好,看到這種情形不擔心
才怪.然後我又走回去打針,打了兩大筒,打到我手痛死了.不過我竟然還有閒情逸
致跟護士聊天.護士問我是不是廣東人,我講話的南方口音大概她們一聽就知道.而
且會到新疆旅遊的,大概只有東南沿海比較富庶的居民,像廣東,上海,深圳,香港,
台灣,因此就做這樣的猜測.我一說我是台灣人,她好像在看珍稀動物一樣對我感到
好奇,問我一些關於台灣的問題.老爸進來看我打針,因為他聽力不是很好,聽不太
清楚護士要他出去外面等我,結果護士轉頭過來很嚴肅的問我"台灣是講英文嘛?不
然他怎麼聽不懂?"老天!看來她對台灣的了解和我之前對烏魯木齊的印象差不多!
她又問我,你們要去新疆的哪裡旅遊啊?我回答吐魯番盆地,"那裡熱的要死你們去
幹什麼呀?"我報以苦笑.不過旅遊本來就是這回事,不是嗎?蘇東坡詩云:廬山煙雨
浙江潮,不至千方恨難消,直至到來無一物,廬山煙雨浙江潮.如此而已.走出醫院,
突然笑出來."這真是他媽的難能可貴的經驗",竟然飛了幾千公里到烏魯木齊給維
吾爾醫生看病!哈哈哈!我爸還說本來要幫我拍照,不過怕被護士說神經病才作罷.
這一趟醫院之行給我的印象真深刻.不過也看出大陸目前的弊病:國家只把重心擺
在重工業,國防工業,而一些跟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基礎民生建設做的很差.不過隔
天起床,身上疹子消掉很多了.看來我昨晚真是白操心了.看來醫師還是很罩的住.
隔天一早,先到南山牧場去.這裡的居民都是哈薩克族.一下車就有人要拉我們去騎
馬,坐馬車,不過我對有毛的動物心有餘悸,怕不知道會不會又過敏.這裡四處看的
到蒙古包和馬匹,道路上到處都是馬糞.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美麗的山谷,滿山遍野蒙
古包點綴著,感覺很特殊.當地人請我們吃他們的食物,不過對我而言似乎"不合胃
口",還有他們的奶茶竟然是鹹的.對他們而言茶葉很重要,因為日常生活中很少有
蔬菜水果可以吃.飲食也可以反應出一個民族的文化.我總覺得如果是我,大概很難
接受過這種游牧生活,天天放牛放洋放馬過日子,似乎是為生活而生活,一點理想都
沒有.後來我卻覺得我不該以都市人的眼光和想法去看待他們,或許他們生活的很
快樂很知足,我卻被文明扼殺了純真,去憂慮一些或許根本不怎麼重要的瑣事.
下午我們直接趕到吐魯番盆地.途中我們經過一個地方:達阪城.或許大家都有聽過
一首新疆民歌"達阪城的姑娘",有個紀念館就是建來紀念這首歌的譜曲者王洛賓先
生,不過我瞄了半天得到的結論是,我和王洛賓先生審美觀大概有點差距,我找很久
找不到漂亮的姑娘.吐魯番盆地是全中國最熱的地方.這裡有70%是維吾爾族,漢人
只有30%.果然下車就看到很多高鼻子大眼睛的漂亮姑娘了,王洛賓如果寫一首"吐
魯番的姑娘"我大概還比較會相信.這裡是伊斯蘭教的世界,餐廳都是"穆斯林(回民
)餐廳",不供應豬肉的.因為他們覺得豬是骯髒的動物.後來我聽說凡是要取維吾爾
姑娘的異教徒,一定要改信回教.而且要先喝肥皂水一個月,因為他們覺得異教徒的
腸胃很髒,真是讓我大失所望,要我連續喝一個月肥皂水不知道會不會………算了,
別亂想.在這裡伊斯蘭教對他們的生活產生莫大的影響.伊斯蘭教徒必須每天面向
西邊(聖地麥加)膜拜五次,而且還要時時檢討自己的行為.地陪先生教我膜拜一番,
然後口中還要念念有詞:"真主阿拉,我王大頭是虔誠的穆斯林,我今天在街上看到
一個漂亮的維吾爾姑娘忍不住偷瞧了她好幾眼,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正喜歡她的,
請真主阿拉原諒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伊斯蘭教也具有排他性,認為真神只有一
個-真主阿拉.古代西域其實首先風行的宗教是佛教,但是後來伊斯蘭教傳入之後,
佛教便遭到破壞.隔天我去參觀千佛洞,是當時佛教文化的遺跡,有很多壁畫遭到毀損
,塗上一層類似石灰的東西,就是伊斯蘭教此種特性的遺跡.很多伊斯蘭教徒畢生都
想到聖城麥加去朝聖一次,中共目前每年都有包機讓回民飛到麥加去朝聖.有些伊
斯蘭教徒去朝聖之後,聽一些阿拉伯國家的信徒說"阿拉伯有石油,新疆也有石油,
我們生活的很富裕,你們卻生活的很辛苦",因此回新疆之後鬧獨立的種子因而萌發
..在這裡感受到宗教對人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但是如果假借宗教之名進行恐怖
主義就真的令人髮指.維吾爾族其實就是古代中國的"突厥",他們的人種和土耳其
是一樣的.我在那邊總是懷疑我跟他們到底講中文能不能溝通.不過現在年輕一代
維吾爾人都能講漢語了.學校會教授漢語,不然根本無法和漢人競爭.但是他們講的
漢語我實在聽不太懂.
下午先去坎兒井和葡萄溝.坎兒井是西北乾旱地區發明的地下暗渠,因為在如此乾
燥的地區如果把渠道建在地面,水很快就被太陽蒸發得一滴不剩了.而葡萄溝裡頭
就是以觀光果園的方式來經營.遊客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吐魯番當地葡萄種植的情形
,同時擺上攤位販賣新疆有名的葡萄,瓜果,葡萄酒,葡萄乾,乾果等等.不過我還是
很客氣的只吃了一點,雖然"無核白"葡萄長的好看又好吃.因為我怕又瀉了…><
接著去交河故城,這裡是古代西域36國"車師前國"的遺址,在大太陽底下走了三公
里,真不是個好受的經驗.其實我們看到的遺址現在都只剩下一堆堆的黃土了,這裡
的建築材料都是泥巴,因為幾乎不下雨,根本不需要擔心會崩解.我總是懷疑這地方
熱的要命到底怎麼住人.
晚上住在吐魯番,我奉烏魯木齊大夫之命,還是得去醫院再扎一針.結果我們地陪先
生這次更好笑,走出門口叫一輛驢車載我去醫院,駕驢車的小朋友看起來還不到十
歲,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回到哪一個世紀去了,真是怪異的經驗.
隔天一大早出現怪事,可以說很不幸也可以說很幸運,吐魯番竟然下起毛毛雨.因為
今天要去火焰山,孫悟空要跟鐵扇公主借芭蕉扇撲火的地方.幸運的是不必忍受大
太陽,但是卻也感受不到什麼叫做"熱".這裡曾經創下中國紀錄49度C的高溫.不過
還是覺得很熱,我猜當天應該將近35度C左右.這裡的地形很古怪,一條一條的溝狀
分佈在山壁上,原因是這些土質抓不住水,而且根本熱到長不出樹木,水土保持不佳
..一下雨水馬上順著重力往下流,很快乾掉,因此留下這些溝狀紋路,看起來就像火
焰一般因而得名.
到高昌故城參觀,我們也是乘驢車進去.突然發現小毛驢好神勇,竟然可以一次拉
十個人.不過聽說在當地人眼中驢子是很下賤的動物,罵人最狠的方式就是罵他是
驢子.高昌故城是古代玄奘法師到天竺取經經過的地方,是個信仰佛教的國家,現在
還可以看到佛教遺跡.高昌國王本來要留下玄奘法師在這裡講經,但是玄奘法師還
是執意到天竺去,但是允諾高昌王在從天竺回西安的歸途會再拜訪他.沒想到玄奘
法師回來的時候,高昌已經被大唐帝國滅掉了.
下午去參觀清真寺還有旁邊的蘇公塔.圓圓尖尖的造型我只有以前在書本裡看過.
清真寺本來是不允許女性進入的,但是這裡特別開放參觀.清真寺裡頭很多裝飾都
是奇數,奇數表示會有一個多出來,一代表唯一,也就是真主阿拉是唯一的真神的意
思.之後我們回到烏魯木齊的飯店休息.
翌日,先到天池去參觀.它是一個高山湖泊,海拔1980公尺.在這種高度看到這奡卅
泊,感覺相當棒.山頂積著終年不化的雪,環抱著泛著藍綠色的清澈雪水.相傳這裡
是王母娘娘修行之處,很多道教團體會來這裡朝聖.不過當天人好多,寧靜的湖泊
上幾艘遊船呼嘯而過顯的有點礙眼,我看王母娘娘不生氣才怪.人類貪圖觀光利益,
哪一天如果把自然環境破壞掉,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下一站跑到維吾爾人的市集-巴札去故逛街,裡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而且店
家都是維吾爾人.有乾果,小刀,地毯,食物,玉器,中藥,蘇聯製望遠鏡什麼的,當中
最有名的是英吉沙小刀,幾乎走幾步就一家.我走進去,看店的維吾爾大哥馬上拿刀子
砍鐵柱給我看,刀刃完整無缺,表示刀子很堅韌.不過我被他嚇到了,因為我不買不
知道他會不會砍我脖子.
旅程的最後一站,紅山公園.這裡是烏魯木齊市的象徵,可以從高處眺望整個市區.
從高處往下望,此時我對烏魯木齊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觀.沒想到這裡竟然和我先前
想的差距實在不小.工廠的煙囪,高樓大廈林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地陪先生說有
遊客問過他一個問題:"小王,我們是不是每個人交通工具是發一匹駱駝,然後晚上
要住在蒙古包啊?".看來很多誤會真的是不了解造成的.紅山公園的頂端有一尊林
則徐的石像,林則徐因為禁鴉片引起鴉片戰爭,被清朝發配到新疆抑鬱而終.我想林
則徐大概有沒想到一百多年後的新疆有如此繁華熱鬧的烏魯木齊.
隔天我們一早,就搭飛機從烏魯木齊飛到香港,然後回台北結束這趟旅程.我只能說
,我最大的收穫就是看到我以往經驗所沒有的人事物,並且懂得該學習用多方的眼
光去看待這些事情,如果腦筋還是很死板的侷限在貫有的模式運作,你就無法了解
這奇異的世界.
2001.8.19於台南.
--
[炎炎夏日裡的消暑聖品]‧冰天雪地BBS iceworld.twbbs.org‧ ※
[FROM: 163.32.12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