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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民札記
-by 成大山協.山羊隊.85級.王福山
兩年前第一次隨著溯溪隊深入三民鄉，溯行塔羅塔羅曾南溪時，發現
整個三民鄉是一塊原始的撲玉。老實說來，它並不是一塊絕美無比的
桃花源，它吸引羊隊投注心力的特質是樸實、不染與和善淳厚的人們
。初來乍到的人們一定會和我們有著同樣的驚嘆。令人憂心的是它的
原始之美正逐漸地被外來的商業活動摧毀，樸玉終究難逃受球的噩運。
速寫楠梓仙溪
從玉山腳下湧出的第一道泉水為濫瘍，楠梓仙溪在匯聚了博博猶溪、
十二溪以下眾支流，洶湧地流貫於南玉山及阿里山兩大山系，劈開民
生村北方的塔乃庫峽谷，浩浩蕩蕩地奔流在三民河階群之間。它豐郁
的河水滋潤了河岸兩旁綠油油的田野，清澈晶瀅的溪流裡更哺育了活
潑好動的魚蝦，也招來了輕靈的木賴，讓課後的孩童在它波光磷憐的
河灣上嬉鬧、喧毋。從民治派出所一直到一溪吊橋的整個河段蘊含著
豐富的生態資源，石鋼、馬口魚是最常見的魚兒，苦在和體形碩大的
棘扒，喜歡躲在石縫裡的蝦蟹，楠梓仙溪是一條充滿生命力的河流。
每逢夏季來臨，河畔總有三三兩兩臂纏橋布條的釣客，享受一下午的
悠閒。濱河約台地上從南到北共有三座山村，它們被稱作民族村、民
權村、民生村。原住民則是這樣稱呼它們:安丸那(民族)馬雅只(民權
)、達卡奴蛙(民生)河被兩行青山夾峙著，西岸是河表湖山系， 向西
越過這滿山茶圃的山丘，經過茶山部落便是曾文水庫，東岸則是廣闊
蒼鬱的新望嶺群峰，山後是南橫公路上的桃源村。順著山谷流下來的
七條支流，是三民最精宋的據點。東岸的山腳橫串著一列河階台地，
所有的聚落就分布在這裡，是三民的人文重心。楠梓仙溪流過民族村
之後。兩岸的山脈忽地束緊，形成一道幾達十公里的天然隘口小林峽
谷。在現代化的柏油公路尚未舖設之前，每逢雨季來臨，所有的溪底
便道都毫不留情地被沖刷殆盡，也因此日據時代的舊路得一路辛苦地
翻上安丸那肩稜，再直下小林村。在當時要進入三民村，不論是從大
埔越嶺東下，或由甲仙徒步北上，都必須花上三天的腳程，三民才得
以保持紳秘的風貌。
緣溪行
有人說，小溪是森林裡的天然小徑。是的，而且還是一條時刻充滿驚
奇的淙淙小徑。三民腹地上，共有五條主要支流匯入楠梓仙溪，它們
不像主流一樣洶湧、酷熱，與粗曠的楠梓仙溪相比，更具有小家碧玉
的風味。先從最南邊的老人南北溪講起，方形約三民鄉牌坊前，十四
號橋跨過了原名馬郎溪的老人南溪。從橋下開始上溯，莫約二十分鐘
的步程可抵南北溪匯口，取右徑繼績上行，可達巨石棋布，深潭連連
的世紀大峽谷。整條老人南溪滿布巨石，峽谷、小瀑，沿溪谷向東南
翻過鞍輪名山稜脊，據說有路通往高中，是一條輕鬆的溯溪風景線。
緊臨老人溪的是民族村前，公園橋下的那托爾薩溪，是屬於流短水淺
的山溪，上游有羅漢瀑布和神龍瀑布。前者是流水切割堅硬砂岩形成
的瀑布，兩側矗立的石壁把瀑潭緊緊箍住，正午陽光無法直射，寒氣
逼人，而且潭水深急，十分難以狎近。更上游的神龍瀑布就不同了，
它那垂幕似的瀑水自五十公尺高處灑下，比較具柔和的美感。介於民
族、民權兩村中間的那多羅薩溪，擁有最豐盛的水量與最寬廣的溪床
，頗像"大河戀"中平靜的河灣。由跨溪的民族橋，翻過攔砂壩涉溪而
行，到南溪上游的天使瀑布要花兩個小時。如果你想，壩前寬闊的河
灘會是個嬉水、摸魚、賞流螢的好地方。二十一號公路穿過街道整齊
寬大的民權村，跨越楠梓仙溪主流，自強橋附近，左上半山腰有天然
氣冒出，通稱為"三明火"右側可看到對岸的信義大橋凌空懸掛在那次
蘭溪上。那次蘭溪分枝不多，流程卻不短，發源於飭山與可那部山稜
線西側，活生生地將兩權平台撕裂成兩片，可是平常水量稀少，似乎
和它強大的切割力不成正比。馳越民生大橋，車行過民生一村不久，
左邊公路直達民生一一村，再走二十公尺就到達一溪吊橋，同時也是
柏油路的終點；若取右徑"丘平溪橋"順著碎石路走二、三公里，將會
繞到帖布帖開溪中游，著名的虹彩瀑布就從這裡上去。可是可是最大
的新聞是，此溪魚蝦之多冠居其它各溪。入夜之後，只要藉刷鍋的名
義，悄悄地潦水用鋼杯舀一舀，成群肥蝦就一一入杯來。一溪以上的
溪流呢？抱歉，還沒去過，不過您請聽聽路人甲的證詞：”虹彩太小
了，你們可以去三溪看比較大的瀑布”，”一溪的大魚都被電光了，
要的話去三溪四溪抓比較多喔”．．哇！這是什麼情況！聽說沿往虹
彩的碎石子路再深入，可以一口氣走到四溪，同志們，加油囉！
他們的故事
”卡那布族人現住於下淡水溪支流楠梓仙溪流域，分蚊仔只與達卡奴
娃二社……處於深山險谷，故道路崎嶇，極為難行…”一（台灣省通
誌稿）”卡那布亞族從中央山脈的彼方，或是東方的盆地移居過來…
”（台灣土著民族音樂）當我們面對台灣的歷史，能不為那些驚心動
魄，轟動一時的事件所驚嘆和低徊不已。人們用生命中的意志、熱情
在歷史的舞台上演出，大時代環境的粹煉，煎熬著那些與命運相搏的
人，他們的奮鬥或許開花結果，或許留下悲憤的怒吼，或者是無聲息
地歸於塵埃。卡那布族，一個或許已不存在的民族，他從何處來，他
又往那裡去了”…在有記錄的數十年來，因受其周圍強族威脅，天災
的迫害…以提倡稻作為由，強制遷移…”，”…常受到北曹族的壓迫
…受布殷族的影響…”南曹包含卡那布與桃源一帶的沙魯阿族，在北
曹族和布農族施武郡群的壓迫下，腹地漸次縮小。於是卡那布族曾和
達邦杜結盟以求自保，才得以略事喘息。然而這時由甲仙方面溯流而
上的平埔族與漢人已開始向此地深入(約在清朝中葉時候)，族人終究
難逃衰敗的命運。而詳細情形是怎樣，那是再也無法得知了，因為當
政者是不會去注意這些"化外之民"的事情，身為侵略角色的漢人當然
更不可能去留下這段歷史，他們大概只會提起"生番"的野蠻無文，並
將無法理喻的人稱作”青番”，意思是無法以人話(漢話)溝通的人，
所以很可惜的，我們並無法找到很多資料。只知道從前人們喚卡那布
作干仔霧，安九那為紅蕃仔。由這此隱意輕蔑的士名中，更可以窺見
大漢沙文主義的盛行。 "…由於人口佔劣勢的關係，已逐漸布農族化
...語言和音樂也失去了特色……。"
文明與開化
在大清帝國退出台灣之後，一向習於順服的族人並沒有受到武力侵擾
，日本政府雖然還是將他們當成生蕃，但是卻對族人照顧有加，從駐
在所、蕃童教育所、醫療所的設立，到修築聯絡小林的步道，並致力
於改善"番人"生活，將村民從河表湖高地上遷到三民現址。 "文明開
化" 一向是日本維新的標竿，日本人認為西方文明是今後生存之必要
，亞洲民族有必要吸收現代文明，而向落後民族宣示開化並傳播文明
是日本人的義務 (這就是大東亞共榮圈的思想) ，同樣的 "番人" 也
得開化一番。無奈的是原住民並沒有辦法領受這一套東西，不可避免
的衝突發生了。這位暴躁的日本老師決定採取強硬手段企圖壓制學生
們。在"太魯閣討伐"； "霧杜事件" 中料理完泰雅族之後，南部布農
抗日運動 "大關山事件 "接著爆發。為此日本人一口氣開鑿了八通關
、關山和內本鹿三條越嶺路，並修築其他大大小小的警備道路，來控
制他那頑劣的布農學生。其中由小林~蚊仔只~勤和的警備步道在一九
三一年完成，道路是藉由沙魯阿和卡那布兩族的聯絡小徑修成。族人
倒沒說什麼，日本人幫助他們痛打世仇布農族，何樂而不為，反正戰
爭又不是打在家門口。日本人走了，國民政府當家，開始實行嚴厲的
山地管制政策，維持山區治安，卻也延緩原住民被漢人同化的腳步，
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斬斷了原住民早日適應文明的機會。解嚴
之後一個更陌生的平地文明又大舉入侵。三民鄉原有的樸質面貌隨著
遊客大量湧入而引入的商業文明而改變。人們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更親
近大地，而是到這兒來唱ＫＴＶ、打麻將、烤肉，實在有夠粗俗低級
。更可怕的是漢民族與生俱來驚人的破壞力，凡是車輪能到達的地方
莫不垃圾成群，花草遭殃。民族村的小朋友春福曾經指著刻滿漢字的
指示板，用憤憤不平的口氣告訴我：這是我們三民鄉的恥辱! 唉! 等
著瓜分三民鄉的人還多著呢! 你沒看見十五號橋已經開始在採砂了，
保護區的功用到哪裡去了!
選擇一夜解脫
如今漫步在民族村唯一的一條大道上，放眼望去幾乎所有的住屋都被
硬梆梆的水泥屋取代，村尾還與立了一座三山國王廟，傳統的矮小木
屋只有四五間，很可憐地被夾在新房子中間，而住民們也不再是卡那
布人。這裡最多的是布農人，曹族人只剩少數幾戶集中在民生一村。
另外讓你摔破頭也絕對想不到的是這裡也有排灣和泰雅族人散居，想
必是政府遷移族群的結果。至於真正的卡那布人恐怕為數不多。即便
如此，原住民普遍擁有的熱情開朗的風格依舊：春福、聖恩等一班小
朋友是我們九四年中秋認識的，他們性格中流露的勇武、堅強、大方
令人印象深刻。他們是那種一看到河潭便會縱身躍入，會抓蝦來烤，
跌倒時不會流淚，時刻精力旺盛的小鬼。阿波羅、蛤摸英、郭大哥和
大刀則是晚上酗酒，一早又得上山割筍的小伙子。劉桑是牧師辭職後
返鄉務農的中年人，行動略為不便，但是非常熱情，他可以拉著你跑
遍全村，為的是要證明牠的 芒果最好吃;他可以不厭其煩的回答你的
問題，只因為他認定你是朋友。這麼可愛的民族卻沈浸在瓶裝米酒之
中。米酒很便宜，一瓶沒幾塊錢，但是殺傷力卻是無以倫比，公賣局
真是收買靈魂的殺手。只要太陽下了山，星兒一顆顆地蹦出來時，村
中總會聚起一堆酒鬼，多半是在山上工作的青壯年人，酒後一定是大
聲唱歌喧嚷~ 或是騎機車去找碴。郭大哥，他那任教民族國小，行將
退休的母親帶著他的妹妹來叫他回家，卻怎麼也勸不動他，最後他一
煩就躲到派出所去要錢打電話。蛤蟆英，即將入伍的小伙子，正教我
簡單的片語，講沒幾句話酒意上湧，便一個勁地兀自胡言亂語。當場
面冷清下來之時，阿波羅又帶著一箱酒衝上來，天哪二你不要問我當
晚是怎麼回到教室，我已經記不清楚了。隔天我帶著酒意早起，回到
雜貨店前，昨夜的酒鬼正蹲在廊下聊天，等著上工。蛤摸英看見我，
還沒過癮，向我要了錢再玲著一瓶酒，在廊下啜飲著。 "嗨 !該上山
了，阿英。 "同伴喚著他。天亮了，一切終要回復常軌，是啊：白天
工作，晚上才有本錢解脫，這難道是族人難逃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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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ometimes (隨喜) 看板: mountain
標題: Re: 三民札記 (成大山協.王福山)
時間: Fri Jul 10 02:44:47 1998
※ 引述《sometimes.bbs@IPA.DormC.nccu.edu.tw (渡)》之銘言：
: 三民札記
: -by 成大山協.山羊隊.85級.王福山
: 文明與開化
: 在大清帝國退出台灣之後，一向習於順服的族人並沒有受到武力侵擾
: ，日本政府雖然還是將他們當成生蕃，但是卻對族人照顧有加，從駐
: 在所、蕃童教育所、醫療所的設立，到修築聯絡小林的步道，並致力
: 於改善"番人"生活，將村民從河表湖高地上遷到三民現址。 "文明開
: 化" 一向是日本維新的標竿，日本人認為西方文明是今後生存之必要
: ，亞洲民族有必要吸收現代文明，而向落後民族宣示開化並傳播文明
: 是日本人的義務 (這就是大東亞共榮圈的思想) ，同樣的 "番人" 也
: 得開化一番。無奈的是原住民並沒有辦法領受這一套東西，不可避免
: 的衝突發生了。這位暴躁的日本老師決定採取強硬手段企圖壓制學生
: 們。在"太魯閣討伐"； "霧杜事件" 中料理完泰雅族之後，南部布農
: 抗日運動 "大關山事件 "接著爆發。為此日本人一口氣開鑿了八通關
: 、關山和內本鹿三條越嶺路，並修築其他大大小小的警備道路，來控
: 制他那頑劣的布農學生。其中由小林~蚊仔只~勤和的警備步道在一九
: 三一年完成，道路是藉由沙魯阿和卡那布兩族的聯絡小徑修成。族人
: 倒沒說什麼，日本人幫助他們痛打世仇布農族，何樂而不為，反正戰
: 爭又不是打在家門口。日本人走了，國民政府當家，開始實行嚴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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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於所謂 "文明開化", 我想補充幾點作討論...
我想, 近代台灣的資本主義與近代化是在日本50年的統制下奠基, 發展
是不容抹殺的事實, 然而, 建設歸建設, 日本當局背後的心態, 卻也不
能不認清. 這個就不能就一村一鄰的作為或感受來看, 而是要從日治時
對台灣整個經略的事實作為來看, 由此觀之, 日本在台總督府的一切作
為, 的確只是為了日本"祖國"的利益, 這也是賴不掉的事實. 闢如衛生
, 交通, 治安的改善, 是為了鼓勵日本人的移民定居; 農民生產, 實業
開發, 是為了配合日本本島內產業的整體規劃, 截長補短, 互通有無;
(比如台灣糖業的發達興起), 提高台灣人的日語識字率, 是為了提昇技
術工人的水準, 並使台灣人被同化, 其它壟斷所有資源, (公賣,礦業,
林業...)圖利日本人的作法, 就更不用多說了...
充其量, 我們只能說日本人在台灣是算一個成功的殖民者, 卻絕對不是
一個好的統治者, 當對本島人民一直保有有歧視與階級的狀況下, 就是
一個殖民與經濟掠奪的殖民政府最佳証明.
所以若干日本人在二次大戰後還存在著相當高傲的心態, 如同 "微日本
, 台灣其被髮左衽矣" , 這是非常惡劣的想法, 同樣的, 對日本心存感
激, 也大可不必...
在這種背景下, 我們來看看其對台灣山地的經略, 狠明顯的, 其經略是
依據其本國內的需求及戰爭情勢來演變的, 最早的懷柔政策, 如同其首
任總督樺山紀資所作的指示: "生蕃雖然極為蒙昧愚魯, 但也有其固有
的風俗, 一旦懷恨在心, 以後就無法挽回. ....我們要拓殖本島, 一定
要先制服生蕃,..... (否則) 本島的拓殖事業必然受阻, 所以本總督以
綏撫為主, 希望他日能收到效果. "
感化山地土著, 才能順利的開發台灣豐富令人垂涎的山地資源, 包括採
樟樹, 經營山林, 開墾土地, 開闢道路等等..這是所以用懷柔政策的用
意..然而, 到了第四任總督兒玉源太郎, 就變成: "番人頑蠢難馭, 過
去以酒食招待, 一味撫慰, 日久當然會有成效, 但目前新領土(中國)急
待開展, 再也不容許這種緩慢的姑息手法."
所以由此可見, 其當局也知道長此以往的懷柔綏撫可收成效, 並非原住
民無法接受新文化, 但當統治者統治的目的不是為"人"本身, 而是為了
其他個體的經濟略奪或戰爭準備, 那麼, 住民本身的利益或接受與否就
不是主要的考量了....這也是所有殖民主義的敗筆, (就算是香港, 也
是在回歸最後幾年意思意思做一些漂亮的無私"業績")
所以之後的第五任總督, 鼎鼎大名的佐久間馬太總督, 便依據此原則,
開始了自1906-1915年慘烈的山地討伐戰爭, 對山地不服部族展開進擊
作戰, 最慘烈的的太魯閣征戰, 其實已經脫離了鎮壓的範籌, 而可歸屬
於滅族亡種的無人道屠殺....
任何獨裁者都會用冠冕堂皇的言辭, 去美化他的罪行, 日本當局也不例
外, 為了經濟開發, 不惜將山地變成殺戮戰場, "把文明風吹入番界",
"提昇土著的文化水準", 不過是日本當局為其行為合理化的藉口.
一旦歧視與不平等存在, 抗爭永遠不會停息...
最早的
做法,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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