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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從北埔到東河 (轉載)
發信站: 台大計中椰林風情站 (Mon Oct 27 17:35:20 1997)
【中國時報10月10日】
福爾摩莎部落之旅‧賽夏族
遷徙古道東河部落悲情不再被出賣的賽夏族人，在奮力抗日行動中失敗後，被迫
放棄家園遷往內三，三個部落從此消失……。
⊙本報記者李嘉鑫
被歷史遺忘的部落
在新竹縣北埔鄉，有一條從北埔經內大坪，抵達苗栗南庄鄉東河部落的美麗鄉道，
沿途有翠綠的群山和清澈的小溪、聞名的內大坪冷泉、宛若世外桃源的山谷盆地，
例假日遊客絡繹不絕，可是卻很少人知道，這裡有幾座已經消失的賽夏族部落，而
且，這條路也是當年賽夏族被漢人逼殺後，含淚逃入山區的「逃難古道」。
這條古道沿途經過北埔事件發生地點大坪村、已成為廢墟的內豐村、以觀音聖水
聞名的庚寮坪、昔日盛產樟腦的四十二分，然後分成兩路分別通往賽夏族南北兩群
所住的南庄、五峰兩地，是尋幽訪勝的極佳路線。
一八九七年日本據台後第三年，著名的人類學家伊能嘉矩，曾經從竹東經五峰翻
山來到這條古道上的一座賽夏族部落「豆流明Taruyan」，借宿在頭目「有淮Yuvai」
的家，他記錄說當時社內大部分族人都穿漢式短褲，男女在額頭或下顎做賽夏族式
黥面，許多老人胸部更有類似「王」字的馘首記錄刺墨，頭目自稱祖先原本住在竹
東和北埔，被漢人趕入山內已經第五代了。
伊能嘉矩沒有指出豆流明社的詳細位置，根據在此出生、身為「有淮」長孫的賽
夏族長老朱新欽（Dahas Daro）所說，豆流明即是現在的庚寮坪、內豐是「矮岸」、
四十二分是「阿米斯」，當年都是賽夏族的部落。
三個部落當中以庚寮坪最大，正確的賽夏語社名是「逗留灣Darau one」，意為
夏日洗澡戲水之地，當時社內人口眾多，從擁有矮靈祭場便可知道部落之大；內豐
社的矮岸意為「筆筒樹」，四十二分的「阿米斯」意為北方，與目前南庄鄉的大坪
部落同名。
這三座賽夏族部落為何消失呢？根據Dahas之說，是中了漢人的「借刀殺人」之計，
伊能造訪後第十年，即一九○七年發生了北埔事件，國府的說法是「漢人蔡清琳不
滿日人暴虐，聯合賽夏族共同抗日」，但是Dahas說，其實是漢人覬覦賽夏族土地，
假裝與原住民聯合抗日，暗中卻密告日人，當賽夏族起兵襲殺日警與日僑時，漢人
卻做壁上觀，事平後，賽夏族陣亡或被處刑者卅四人，還必須變賣內豐、庚寮坪之
土地，當作五十七位被殺日人的民事賠償金，最後不得不遷往內山。三社原住民所
擁有的山林，終於成功落入漢人手中。
目前在庚寮坪與內豐，仍然存有兩戶賽夏族的農舍與田地，都屬於北賽夏之趙氏
（Tautauwazai）一族所有。內豐的一戶因為聚落已成為廢墟而搬到頭份，而庚寮坪
的一戶，在老夫婦過世後，小孩搬到大隘與祖母為伴，三座從來未見諸漢人史籍記
載的原住民部落，就此差一點兒為歷史所遺忘。
【賽夏族淪亡史】 金廣福墾戶 弱肉強食
新竹竹東在康熙年間、北埔在道光初葉，都還是賽夏族和一部分泰雅族的故鄉，
如今兩地早已成為客家聚落。短短一、二百年之間，賽夏族避居五峰、南庄後山，
原因就是漢人憑藉優勢的人力、財力、兵力武裝掠奪所致。
這種漢人對原住民的暴力侵略，是整個台灣屢見不鮮的史實，比較晚近「開發」
的北埔，因為歷史紀錄尚在，成為最好的佐證。一八三一年，以客家人姜秀鑾、閩
南人周邦正為首的墾首，向清廷取得開墾執照，成立金（清廷）廣（客家）福（閩
南）墾戶，它的性質和十八世紀歐洲帝國主義的英屬、荷屬東印度公司一樣，都是
獲得帝國政府許可，擁有私人軍隊和司法權的「超級公司」，對殖民地的原住民以
暴力手法，掠奪土地、商品、甚至奴隸等利益。
當年「金廣福」墾戶為了取得北埔之地，即在清廷同意下，設置隘寮僱請數百位
兵勇，公然搶奪賽夏族原住民土地，有記錄的戰役十數回。舊竹東鄉誌形容當年戰
況說「與番血戰數十陣，隘丁戰歿無數」，如果火力強大的隘丁都會死傷無數，那
麼賽夏族為了防衛家園的死傷，可能就是整個部落都被屠村了。
這種以武力強占他人土地，用現代文明國家的法律來說，就是嚴重的「強盜殺人
罪」，中國人素以王道文化濟弱扶傾自居，亞聖孟子也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
來之」，用在台灣「開發」史上，毋寧是一大諷刺。
整個漢人移民台灣的過程，就是原住民被無情宰割的淪亡史，這是不分閩、粵，
所有台灣人的「原罪」。生活在這塊土地的人們應該知道這一段弱肉強食的殘酷歷
史，才能對族群相處擁有一份通情達理的見識。
【逍遙景點】 內大埔冷泉玩法多
從北埔到東河這一條昔日賽夏族人的遷徙古道，沿途風光旖旎，是例假日驅車兜
風、釣魚、登山的最佳去處，尤其沿線的內大坪冷泉，可說是台灣地區最具特色的
旅遊據點之一。
冷泉位於大坪溪畔，位置約在大坪村與內大坪前往五指山的岔路口之間，從北埔
郵局開車十八公里可達，縣政府在此建了一座觀光吊橋，過橋後有公園休憩設施，
以及一座約五十坪大、蓋有屋頂的室內游泳池，冷泉的源頭從池底湧出。
由於冷泉的溫度和性質，至今仍然無人知曉，而排水口和進水口距離很近，導致
池尾排水困難，許多落葉和溺水昆蟲在此漂浮，再加上泉水富含氧化鐵，讓人有池
水很髒的錯覺，很少人真正入池游泳。反而是池畔的大坪溪，因為有攔沙壩形成的
矮瀑，溪中又有成群溪哥、石班、苦花魚優游其間，到此垂釣、戲水的遊客較多。
從冷泉續往南走，經過前往五指山的三叉路口不久，便是已經成為無人廢墟的內
豐村。由於競選在即，公路剛鋪上嶄新的柏油，從這裡到庚寮坪之間，公路平坦、
罕有人車，是騎腳踏車兜風的絕佳路線。
庚寮坪是賽夏族「逗留灣」部落舊址，是一處宛如世外桃源的小盆地，谷中有一
口名為「觀音水」的山泉，據說是苗栗縣最佳的泉水，有寺廟供人免費取水。
【美麗淪陷】 三角湖休閒農場 插滿警告標誌
由東河往鹿場走兩公里，路旁左側有一條支流來會，這就是東河村最美麗的「三
角湖休閒農場」，但因為一件意外，讓它淪為三不管的髒亂地帶。
三角湖由一口三角形的溪潭得名，這條支流的河床完全由傾斜的大片岩層構成，
溪水從岩磐表面溢流而下，許多遊客喜歡坐在岩磐上，順水滑落三角湖中，享受過
癮的「滑水」之樂。當年各單位看上這個美麗的景點，包括省、縣政府農業單位和
鄉公所在內，於此設置觀景台、收費站、竹造的賽夏式販賣中心等設施，想把這裡
經營為發展山地休閒農業的典範。
不料有一天，一位大學生在此滑水溺斃，家屬一狀告到法院去，從鄉公所以上的
輔導單位都袖手不管，最後讓承租販賣店、兼收門票清潔費的賽夏族原住民成為唯
一的被告。於是檢察官以被告沒有在溪邊設置警告牌「未善盡告知之義務」，而以
過失殺人罪，判原告七個月徒刑，家屬得請求七百萬元民事賠償，如今這位原住民
清潔工在坐牢出獄後，已陷入破產無助的絕境。
這件判例為國內旅遊業創下極為不好的惡例，為了防止發生意外後，被依「未善
盡告知義務」起訴，國內任何有遊客駐足的地點，是否都應該像目前三角湖一樣，
從縣政府、鄉公所、警察局、農會，到不相干的人民團體，都爭相在此豎立「水深
危險、禁止游泳」的警告牌，以便預先豁免未來的可能責任，如此一來，台灣還會
有乾淨、自然的淨土嗎？
目前的三角湖景致依舊，只是門口插滿了光怪陸離的警告標誌，溪畔因為乏人管
理，髒亂有如垃圾場，這實在是政府怠忽職守的恥辱。
【行家 帶路】 無公車 廟與民宿可供吃住
從北埔到東河村這條美麗的賽夏古道，沿途除了庚寮坪到四十二分之間，有約兩
公里路段尚未鋪設柏油，一般小汽車通行頗為不便外，從北埔到內豐之間，都是柏
油路面的雙線道。
目前這條路從大坪到東河之間，除了庚寮坪僅餘兩戶人家、內大坪冷泉有攤販外，
沿途完全沒有人跡，也沒有客運車通行，遊客必須自己開車，午餐可以從內豐村北
的三叉路，開車爬升兩百公尺到五指山頂的廟口攤販區解決。
五指山海拔一○六一公尺，萬里無雲時，視線可以遠望至台灣海峽，山頂有灶君
堂（○三五）八○二二○四九、玉皇宮（八○二○五三）可供搭伙與投宿，另外東
河村也有十多戶賽夏族民宿，訂房可電洽（○三七）八二三六三一風媽媽或八二二
七一二錢媽媽，東河村只有一家「山刀小吃店」，供應簡單的炒飯與麵食，村中的
國小後面，有一家民藝中心，出售各種原住民風味的服飾編織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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