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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南方] 紀曉君Samingad 的卑南傳唱--聖民歌(陳雅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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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紀曉君Samingad 的卑南傳唱--聖民歌Voice of Puyuma (陳雅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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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紀曉君Samingad 的卑南傳唱--聖民歌Voice of Puyuma
作者：陳雅雯 (karen@lcc.shu.edu.tw)
來源：破周報 (www.pots.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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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人不被紀曉君的歌聲震攝住。不管是在漂流木喝小米酒的
客人、台大公館地下道的學生、誠品廣場的路人、日本東京「愛與夢
音樂節」的觀眾，或是專輯記者會裡的大批媒體，當紀曉君吟唱卑南
古調，渾厚又高亢的乾淨音色劃過天際時，剩下的就只有摒息聆聽和
讚嘆。
這聲音來自台灣東岸美麗的平原裡卑南族的南王村落的女兒
-Samungad，紀曉君，是她的漢文名字，在她的故鄉裡，Samungad，
就是「獨一無二」的意思。聽過她的音樂，日本樂評稱她的歌聲似「
草原的風，太陽的光芒」，我卻想起在花東山巒裡聽到清脆和悠揚的
山林迴聲，這就是台灣最美麗的聲音。
做為歌手，我們無法否認張惠妹的成功，但是當全台灣的青少年都
競相模仿阿妹的演唱方式，所有的唱片公司正在努力到部落裡去發掘
新秀時，卻毫不代表原住民音樂可以就此蔚為主流，將認同感回歸到
音樂文化本身，凝神諦聽才有甦醒的力量。
◆單純、善良的音樂最令人感動 自然、清新的音樂最能安慰人心
1977 年出生於台東南王村落的音樂世家，祖母曾修花女士是目前
卑南歌謠的傳承代表，紀曉君從小耳濡目染了卑南音樂的美麗歌謠中
成長。17 歲離開台東到台北，剛開始的時候在美容院裡當學徒，之
後就到了原住民餐廳「漂流木」打工當服務生，並且認識了好友烏比
和小芳。
曉君：「烏比很會彈吉他，小芳很會唱歌，所以我每天就跟著他們
，餐廳裡沒有客人時，就拿著吉他唱唱歌。直到後來老闆就讓我們在
晚上時段演唱。那時候，我除了點餐送菜，還得到廚房裡炒菜做料理
，然後時間一到，就上台演唱，唱完了，又下來繼續工作。」在漂流
木工作期間，曉君有了自己的舞台演唱族裡面的歌曲、古調，吟唱懷
鄉的心聲。直到「原音社」的鄭捷任碰到了她......
第一次聽到紀曉君的吟唱卑南古調，除了驚奇還有更多的好奇。曉
君：「記得那時候捷任問我：『為什麼你不會想唱現在的流行歌曲？
』我想了想，流行的歌曲已經很普遍，而且其實我們原住民的歌曲都
很好聽，都很有意義，可是卻都沒有人想唱自己族裡的歌。所以我會
堅持去唱母語的歌曲，這些歌都很好聽，很有感情，這也是我們的文
化。」這樣一個單純的文化傳唱精神，卻讓鄭捷任在物質化的城市裡
找到音樂同志，因此就把曉君帶入「原音社」樂團。
「這個小女孩不錯！」曉君很歡喜捷任對他這麼說，一句清淡的讚
美，卻是她在這異鄉奮鬥，難以言喻的振奮和肯定。捷任：「她的外
表和年紀是不同的！有著成熟的魅力，年紀卻那麼輕...... 她和別
人不一樣，只喜歡唱家鄉的傳統歌謠。」
鄭捷任錄了捲曉君的帶子，給當時的發行獨立音樂品牌「恨流行」
的張四十三聽，張四十三一聽，馬上就決定簽下曉君，並且開始著手
製作音樂專輯。1998 年，「恨流行」又拆夥，另一家獨立廠牌「角
頭音樂」成立，而紀曉君的音樂製作就停留在「恨流行」。
紀曉君的歌聲並不讓人覺得陌生，「角頭音樂」發行的原音社專輯
「 Am 到天亮」即有收錄她以往在原音社演唱的歌聲。在原音社時期
，曉君和這群來自台灣各族的原民青年，即積極嘗試用現代的音樂語
彙，將故鄉優美的歌曲介紹給大家。一把琴、一把吉他，一面鼓和著
誠懇和真實的聲音，在 PUB、街頭地下道、甚至是台北藝術節活動，
都有他們清脆爽朗的歌聲。
她的聲音嘹亮乾淨，在街頭演出時，不經意就會吸引路人駐足聆聽
。和原音社在台大公館附近的地下道演出經驗，是讓她最難忘的美好
回憶。曉君：「在公館台大前地下道演出時，剛好碰到下雨天，我們
把吉他一拿出來，一群人就開始演唱，擺在面前的吉他袋子，並不是
刻意要向路人要錢的，可是路經過的人，聽了歌就會把錢丟到袋子裡
，一些人趕時間的路人還會一邊看手錶、一邊回頭的流連忘返。」
曉君嘹亮渾厚的歌聲和原音社成員樂天歡愉的樂音，在人來人往的
窄小地下道裡繚繞著，有些路人已經走道出口，曉君一個嘹亮聲音又
蹦出來，這些人又回頭不願離去，有些人索性就停下腳步，跟著打起
節拍，哼起歌來。
◆部落醜小鴨高飛
從十七、八歲開始就在台北 PUB 演唱，紀曉君卻聲稱自己小時候
真的不太會唱歌。曉君：「我的聲音比較粗，就像鴨子，小時候在家
裡真的不太敢唱歌也，不太會唱歌。」曉君的姆姆（外婆）與外公，
是卑南傳統歌謠的傳唱代表，不但在族人的聚會與祭典中做領唱的工
作，他們現在也在教導南王國小的小學生唱傳統歌謠。
出生在音樂世家，小時候卻一副粗嗓子，讓紀曉君沒有信心，直到
一次在復活節的教會聚會裡，才讓族人驚訝她的歌唱才華。曉君：「
小時候我媽媽就不喜歡聽我唱歌，因為我的聲音很粗。那天，我一知
道每個人都必須輪流唱歌時，我馬上就想開溜，但是卻被媽媽抓回來
。我說：『我不會唱歌啦！』，媽媽就說：『隨便唱！大家都要唱！
』後來我就唱姆姆（外婆）教我的「搖電話鈴」那首歌。」然而就在
曉君唱完這首姆姆最常唱的招牌歌的同時，姆姆卻在一旁哭了，她說
：「曉君唱母語的歌特別有味道！感覺特別不一樣！」大家都在驚訝
「曉君怎麼變得這麼會唱歌？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當恨流行的積極的向外尋求發片機會時，許多唱片公司聽了曉君的
歌聲，都覺得她的聲音真的很美，外型也好，但是大家的答案都是一
樣：「可不可以不要唱這些卑南歌曲，我們可以作出一張很棒的國語
流行專輯！」。曉君「堅持唱自己的歌」的理念卻不因此而受挫，專
輯製作人之一的鄭捷任也表示：「製作音樂，從人的生活中找尋線索
，把生活用聲音唱出來，聽的人也就可以立即感到人的力量和感動，
不需再有唯唯諾諾於市場的流行語言。」
最後輾轉遇到了魔岩唱片製作人賈敏恕。當時賈敏恕在錄音室裡，
朋友放了首歌給他聽，他的眼神為一亮，他第一個反應即是：「聽見
這樣的音樂，會立刻想要反省，我們現在在做什麼？單純、善良的音
樂最令人感動，自然、清新的音樂最能安慰人心」。於是和恨流行唱
片取得共識，將紀曉君的專輯由「恨流行」移轉到魔岩唱片，並延續
製作人鄭捷任最初的想法，繼續由捷任完成他對曉君音樂該有的情感
與樣貌，和對曉君故鄉音樂的探索。
雖然擁有一副美麗嗓音，卻不願隨波逐流唱起流行歌曲，婉拒了其
他唱片公司的合作計畫，延宕了數年之久，紀曉君終於公元兩千年用
自己的母語卑南語，唱出自己家鄉的傳統歌謠，發行了第一張個人專
輯「太陽風草原的聲音 - 聖民歌」。並且和郭英男夫婦等人應邀前
往日本東京參加「愛與夢音樂節」演出。
第一次代表台灣至日本演唱，除了滿心的興奮，壓力也隨之而生。
「愛與夢音樂節」的演出場地是在一個正式的音樂廳裡，和她以往在
戶外或 PUB 演出場所差異甚大。曉君：「演出前的排演均很順利，
但在演出前五分鐘，我開始好緊張、好緊張，我不停的祈禱，等到一
上舞台，開口一唱，不知道為什麼，就完全不緊張了。」歌唱讓她完
全忘卻周遭壓力氛圍，得以置身事外的釋放獨特的歌聲能量。下台之
後，還吸引大批的日本媒體爭相採訪，連著二天爆滿的媒體訪問通告
，讓她連頓飯都沒法好好的吃。
或許是魔岩唱片對於專輯的企圖和期待，除了編曲風格融入現代素
材外，整張專輯的宣傳方向，似乎以世界音樂的方向作為包裝重點，
更莫過於人人傳之為「台灣的阿姊鼓」。一直以來就蓄留著一頭及腰
的長髮的曉君，也對自己的造型很喜歡，她說：「我留著長髮，就是
因為喜歡印地安女人的感覺。」
而電視上的 MTV 出現的飄渺身影和夢幻奇境，則是在台北近郊八
里、陽明山一帶取景。「每次拍音樂錄影帶總會碰上大風大雨，去陽
明山那次還碰上滿座的山嵐。」專輯統籌熊儒賢回想起特別的 MTV
拍攝過程，還是忍不住的叨絮。當時她就曾著急的對曉君說：「為什
麼每次妳唱歌就會下雨，你們那個歌是不是真的可以祈雨？為什麼妳
越唱越 high，雨就越下越大？」曉君就認真的說：「對啊！」更讓
在一旁苦惱的工作人員不知如何是好。風雨迷霧，意外的讓鏡頭捕捉
到屬於神話女兒的纏繞音符，紀曉君的高亢悠遠的音質，在充滿神秘
的迷濛山色延展至萬里迷霧中。
在這張《太陽風草原的聲音》專輯歌曲取材分為三個階段，從卑南
族傳統流傳下來的古調〈南王系之歌〉、〈搖電話鈴〉、〈搖籃曲〉
、〈婦女除草完工祭古調〉，到南王裡傳唱長老陸森寶的編曲創作的
民謠 - 給異鄉遊子的〈懷念年祭〉、寫給 823 砲戰中，被徵召的家
鄉青年的〈美麗的稻穗〉，以及曉君的表舅，也是警察歌手陳建年所
譜寫的國語現代創作 - 懷想青春的〈雨與你〉、懷念故鄉卑南（
Puyuma）〈故鄉普悠瑪 Puyuma 〉。專輯裡多數的歌曲來自卑南族傳
統的古調，加上現代化的編曲，賦予了這些傳統古調新的生命和不一
樣的風貌。
◆什麼是聖民歌？
台灣原住民部落裡，宗教信仰一直扮演重要的角色，而不管是傳統
部落信仰的慶典活動，或是後期西方教會的進駐，音樂一直是原住民
文化相當外顯的一部份，也是台灣社會了解原住民的重要憑藉之一。
從 1957 年開始，就有天主教教會的傳教士，開始進入台東的南王
的村落，1964 年南王有了第一座天主堂，逐漸的，教會的生活與宗
教也開始成為南王的精神生活中重要的一部份，現在仍有許多南王的
近代創作母語歌謠，是節錄自聖經中的章節。在南王村落的祭典、慶
典或喜宴裡，族人一定會唱歌謠助興，融合天主聖詩和傳統歌謠，紀
曉君稱這張專輯的音樂為「聖民歌」。
隨著漢文化的傾注和歲月的掏洗，音樂文化也面臨急速的流失與變
遷。流行音樂體制下暢行的原民歌手，憑恃的是原住民得天獨厚嗓音
，對於部落傳統古調音樂的保留推介有限。因此這張專輯的發行，格
外受村裡的長老們關注，甚至是 CD 裡對於卑南南王歷史的介紹文案
，以及歌詞的中文解釋，都是來回反覆經由四、五長老一再確認和修
正，甚至在付印之前，還有最新修正的版本。
年輕一輩的族人，大多不會說自己的母語，在台東從事母語教育工
作的外婆，特別在意這位卑南音樂傳人發音正不正確的問題。從家裡
的三姊妹，到爸爸、媽媽，外公、姆姆（外婆）都是唱歌好手，曉君
最怕的就是「歌唱的不好，咬字不清楚，被家人罵」，她說：「姆姆
最在意我唱歌時的母語咬字是否清楚。」每當電視直播演唱現場時，
她的心情就格外緊張。曉君：「有時候咬字不太清楚，電視一播出，
姆姆看了，電話就來了：『你為什麼這樣唱！媽媽在台北，為什麼不
叫她教你！』。我唱的不好外婆會難過，她一難過，我就更難受，她
一生氣，我就很害怕。」
◆新的原住民音樂浪潮
台灣樂壇裡的原住民音樂風潮正時興著，張惠妹、動力火車的走紅
或許讓年輕一輩原住民找到新的認同偶像，但是郭英男、原音社、紀
曉君、胡德夫等人，強調原住民音樂文化特質的音樂專輯的發聲，才
或有可能讓真正原住民音樂浪潮翻動，而要台灣原住民音樂順勢推波
與歐美世界音樂作品取得品牌認同，或許更是唱片公司的更大命題。
不過從魔岩即將在一月底，拎著紀曉君的《太陽風草原的聲音》和郭
英男《橫跨黃色地球》這兩專輯，遠赴法國坎城參加「 Midem 2000
」全球唱片大展，看來這樣的腳步可是停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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