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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SCCID Maintainer <[email protected]>, 信區: SCCID
標 題: [SCCID]【台灣山河思考】消失中的台灣森林（上）（賴春標）
發信站: 中山計中和煦南風 (Wed Feb 7 07:39:50 1996)
＜台灣山河思考＞上
『消失中的台灣森林』 ◎賴春標
台灣山脈壯闊連綿，峰稜奇峻多變，雪域之路更是艱難險惡，但是儘管
如此，來自山靈母性的呼喚，仍然使得有心人士願意不避艱險，跋山涉水，
用鏡頭記錄與見證這一片美麗山林。於是他們展開孤寂漫長的山路之旅，
用寶貴生命當押注，為的是告訴大家；台灣原本是一個這麼美麗的地方，
台灣山脈神秘瑰麗，氣象萬千，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官商勾結、濫伐濫墾、
盜賣情事……，那麼，山的世界該會有多麼美好！這些希望用鏡頭喚醒
民眾的有心人士，他們是賴春標及同樣執著的工作者。
由於他們的堅持，我們看到了遠山的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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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高陡又脆弱的土地與自然環境上，台灣已創下諸多世界之最；
台灣河川的輸沙量世界稱一、二，台灣河流受污染的程度及台灣土地
陸沈現象，也都列名今日世界前茅。然而，台灣最早的世界第一，那
是百年以前即為歐美各國驚嘆的「樟腦王國」台灣了。
被遺忘的樟腦王國
台灣樟木森林在前清康熙年間，已大肆砍伐概充軍需，伐樟製腦為官辦
之專賣事業，因之，當時定有私伐樟林蒸熬樟腦者，處以死型酷律。
康熙在位數十年間，在台灣犯此法被斬首者達二百餘人。
又，日本據台時期，台灣產業古卷中如下記載：西元１８９９年（日本
據台第四年），當年世界樟腦、樟油需求總量為五百萬斤，而台灣一地
當年產量為四百五十萬斤，佔該年世界需求量的９０％（其中絕大部份
銷往歐美各國）。這浩大的產量，堪稱台為當時世界第一的樟腦產地。
伐樟製腦興於前清百餘年，卻滅絕於日本據台的後期。在古籍資料記載著：
日本據台後，大規模調查台灣山區樟本原生林存量，當時共剩達一百八十餘
萬株。５０年之後，日本撤台時，台灣全數剩存的樟木林已徹底的破伐殆盡。
從前清至日本據台二百餘年的山林開發，正宣告台灣從近山至海拔１６００
公尺高的闊葉森林群系，森林因大量遭受砍伐毀壞，甚至，此林帶中最大的
森林族群樟木原林，也從此由台灣的地圖中永遠消失。
台灣檜木族群的命運
台灣檜木林遍佈中，海拔向陰各山區，屬暖溫林帶中最主要的森林族群，
也是台灣山區最潮濕的下雨帶，故檜木林又稱為霧林帶。
檜木林材質細緻，富香味且有驅蟲功能，是日本國度自古來，普受
喜好的高級建築木材。
日據時代，曹族原住民於１９０２年入山打獵而發現阿里山大檜木群，
出山匯報後，殖民政權派專家人山探查，經數年調查證實台灣各高山遍
佈檜木森林。因此，以三年時間籌建阿里山伐木鐵路，於１９１４年正
式砍伐以檜木為主的台灣高山森林；隔兩年，北部太平山、中部八仙山
與東部木瓜山，皆相繼淪為大伐木區，這也是早年聞名的台灣四大林場。
光復之後數年，國民政府因接收台灣百廢待舉，致乏林之聲原欲稍止，
然而，政府因感於當時民生凋敝、經濟窘困，故馬上定有大量砍伐高山
珍貴針葉材，支援經濟發展的政策。決策之下，台灣山林再次淪入斧鋸
震響的境地。政府的林業單位也從接收的四大林場，快速擴展至各有檜
木林蘊藏的山區。如此持繼木伐台灣山林４０年，從無間斷。
台灣高山森林砍伐，始於日據時代而禁伐於１９９０年（因民間發起搶
救森林運動促使政府宣佈禁伐）。長達７６年的伐木期，日據３２年間
共砍伐多少森林？因資料舊殘不齊，甚難實計。而，我們的林業單位歷
年的伐林資料，至今卻是詳實可考；從數據上統計，光復後４０年的伐
木期，政府林業單位共砍伐高山森林四千四百萬立方公尺材積（一部運
材車運量約１５立方公尺），砍伐林地達２８萬餘公頃；砍伐林地的面
積約為今日三個高山國家公園─玉山、太魯閣與雪霸等的面積總和。
而，就實地森林面積探查瞭解，台灣總面積為３５６萬公頃，山地面積
約２５０萬公頃（佔全島面積２／３），而據１９８０年代調查公佈台
灣森林面積為１８６萬公頃，佔台灣總面積的５２％。從古時高山至平
原，樹海連綿、森林遍地，到今日森林不及過半總面積，看以上白紙黑
字的數據，台灣森林正大量的消失，是不爭的事實。
開山墾地的苦難
在台灣山林開發歷史的追尋裡，如將台灣當是一整座山稜，那這座稜脈脊
樑平均高度約為三千公尺。清代兩百年，開發已到這山的一千公尺處；日
據五十年的砍伐，這座山稜的破壞已上升到兩千公尺處；光復後四十五年
裡，山林皆伐更直達這山的二千七百公尺處如今，這曾是綠意盎然的美麗
之島，它尚未被人為破壞的天然森林，僅存在這稜脊上的一角呀！
台灣森林持繼的消失，除政府早期的林業政策有失當之外，另農業上高山
的行政缺失也是森林消失的另一因素。農牧上山肇始於民國５０年初，因
安置榮民就業需要，設立了南投清境、台中福壽山與武凌等大型高山農場；
昔日設立官方高山農場，是有其社會安定的需求。然而，導因管制失當，
以致超限利用的高山濫墾，持續且大量的向外擴散。尤其六年前，各族原
住民發起「還我土地」運動，壓力下促使政府釋出數萬公頃高山野地；這
些釋出林野地在沒有周全合宜的經營渠道下，台灣高山墾成菜地、茶園更
是一發難以收拾。
據筆者近年來勘查高山濫墾數據得知，除原有三大高山農場外，今日，從
北部的復興鄉石門水庫集水區兩岸，中部的梨山沿線、華岡、翠峰以致整
個霧社山地部落，再往南的丹大社區、草嶺沿線以致整條阿里山公路兩側
等，俱是多者上萬少者成千公頃大規模墾區所在；又，以上這些高山墾地，
皆是位處高山主要的集水區裡。
近年根據官方農委會的調查報告，至民國８２年，台灣地區山地超限利用
的濫墾地共計有五萬八千餘公頃。這項公佈正也宣告台灣又有近六萬公頃
的高山森林，從此消失。森林是台灣的命脈，這是一句大家都耳熟能詳的
話。勿墾山林、保護水土，這更是近年電視上頻見的畫面。是的，伐墾山
林將嚴重破壞高山水土保持、水源涵養、導致溪流、水壩淤塞，以致山洪
暴發、水患頻傳。
數千億元的代價
保育山林，道理簡易人人能懂。然而，就在斧鋸之聲漸息高山之際，民間
大規模的挖山墾地，卻又代之而起。那，如此長時間大伐森林，墾山成地，
台灣將失去什麼？
●行政院災害防治的檔案中如下記載：台灣自１９８０年間，每年因水災
而損失的金額平均約為８０億元新台幣（以７０年度幣值計算）。２１
年共計為１６８０億。
●又依據台灣省政府社會處公佈：台灣從１９８０年至１９９０年間，每
年因天然災害而損失財物平均達一百億元，同年災害復建經費也達一百
億元（天然災害主要為水災與風災）。十年之間災害損失及重建共計為
２０００億元。
●另據行政院農委會公佈實施的兩項有關的計畫：（一）為「治山防治
豖造林五年計劃」，實施時間１９８７年１９９１年，計劃經費為
４３０億元。（二）為「實施林業計劃落實水土保持」，實施時間
１９９２年至１９９７年，計劃經費為６２２億元，以上兩項實施
計劃總經費為１０５２億元。
以上這四千餘億災害的損失，僅屬有形的苦難，它長年來已歷歷的呈現在
台灣的土地上。然而，無形的代價又有多大呢？
●天地化育千、萬年的原始樟林、巨檜，數十萬公頃的綠色精靈，已從台
灣版圖消失。
●砍檜木的皆伐作業，連帶使大量的雲杉、香杉、台灣杉等稀有且珍貴的
本土針葉樹種，一併砍除。
●為數龐大且未經生態調查的原始闊葉林，在林相變更的決策下，天然闊
葉林片片難存，諸多原始植物基因庫也消失。
●無數與高山森林共生繁衍的野生動物，因大量失去棲息地及食物來源，
以致野生物族群由減量，而走向滅種之處；其中台灣雲豹的消失，即是
強烈的警訊。
現代伐木
早晨八點，伐木工巫新德扛著一公尺長的沈重鏈鋸，來到巨木前，身手矯
健的他拔出山刀，除去巨樹周遭草木，再立好支架站穩身體並啟動電鋸，
飛快的鋸刃劃裂了樹皮、鋸入樹身；剎那間，金黃色的木屑自鋸刃奔飛而
出，鋸痕處樹身水液更泊泊湧下。頃刻間，這棵歷經千百年自然風雨洗鍊
的巨檜，終在人力與機械的夾擊，轟然倒下。
巫新德說，早年伐木用斧砍手鋸，一株大樹砍倒到製材完作，需時二、三天，
如今科技進步改用電鋸，伐木輕鬆了、賺錢也多了。１９８４年６月１０日，
筆者獨自深入花蓮萬榮西林林道，第一次目睹高山森林砍伐的景象。
三千公尺標高的菜園二千三百的高山茶區
今日高山成農田，從北到南大片存在。最大的果園濫墾地，在梨山沿線
１０００～２５００公尺高的德基水庫集水區；最大的高冷菜地，在霧社
１２００～２６００公尺高的萬大水庫水區；最大的高山茶園，在阿里山
公石沿線１０００～１６００公尺間的曾文水庫集水區裡。而今日，台灣
海拔最高的高冷菜地，是近年始闢墾完成，位於立霧溪源流山區，大禹嶺
到合歡山間，高達三千公尺的高冷菜地。
高達三千公尺，已深入冷夏林帶的高冷菜地；又，台灣海拔最高的高山茶
區，也出現在梨山附近的福壽山農場，高二千三百公尺的稜脊上。高山成
茶園，絕嶺變菜地；這雖承繼祖先拓墾精神的艱辛，但，時機與環境皆背
逆下，這種有違天理自然的高山墾拓，更皆違反今日林業法令。
──八十四年十二月十九日 自立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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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達達的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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