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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被屏東人判處死刑的萬年溪 (轉載)
發信站: 台大計中椰林風情站 (Thu Sep 25 14:19:27 1997)
轉載按: 風景, 有令人心曠神怡的, 也有令人搖頭嘆息的,
且讓我們隨著這篇文章來看看這受傷的大地是怎麼了... ~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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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有功無賞-----被屏東人判處死刑的萬年溪（藍色東港溪保育協會）
發信站: 藍色東港溪 (Thu Sep 25 02:00:08 1997)
有功無賞-----被屏東人判處死刑的萬年溪
作者：周克任（藍色東港溪保育協會理事）
一萬五千年前，冰河時期漸漸消退，由古隘寮溪、古荖濃溪、古旗山溪沖積堆積而
成的屏東平原，漸漸成形。約一萬年前，古隘寮溪出潮州斷層後，成輻射狀分散出
大小近三十多個支流，大部份成為今東港溪北側的大小支流，小部份與武洛溪會合
由阿猴城附近注入古高屏溪。一萬年前，萬年溪的雛形就已建立，一萬年後，是否
如其名，將被宣告壽命終盡。
只要來到屏東市，在去年之前只要經過自由路（拐彎難行與萬年溪河道平行的怪路），
朋友會介紹兩旁楊柳擺動下的人工運河，人皆稱之「萬年溪」，但他總不忘補一句：
「大家又叫他萬年臭啦」。我不會覺得很訝異，在普遍沒有設置地下污水道的台灣
都市風貌裡，發臭的人工運河，是台灣的國際特色，一如基隆的田寮河、台北的淡
水河、高雄的愛河。只是，萬年溪旁的楊柳，倒是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展現想
要突破困境的生命力。
一年前，有一群屏東市民，開始在河畔舉辦各項人文活動，他們懷念萬年溪昔日之
美，希望透過人文浪漫，來感動市民反對即將成形的「萬年溪加蓋工程」。但是遠
離河川之心的都會，關心的人群必然還是少數，縣府看出反對力量的渺小，執意加
速進行這項工程，甚至發言批評反對者是作秀行為。爭執當然在地方版新聞展開，
反對者莫不以恢復昔日之美作為感人訴求；縣府贊成者則強調加蓋為林蔭大道不僅
美還能改善都會交通及創造都會商機。
但這些不論贊成或反對之爭執，引不起屏東市民的討論與關注。屏東市，她的發展
走向，正如北台灣服侍台北市的衛星都市一樣。諸多市民白天到高雄市上班，屏東
的家對他們而言，是旅館，縱使禮拜天，若非窩在家中睡覺，就是離開屏東市到郊
外休閒。屏東市對市民而言，似乎發展為方便購物消費的城市，才是需求所在。至
於漢人初始從萬年溪畔入墾阿猴城歷史、甚至郊外縣境內的人文風光、河川生態，
並不在市民想像的都會發展思索裡。「一切跟著方便走」，最為符合被物欲操縱的
現代市民的終極需要。
長期以來，我們的教育體系，已習慣於切斷我們與本土歷史的根源，也同時切斷我
們與自然環境的相處關係。
在接受「追求物質享受」的市民文化習性之下，歷史上的萬年溪，正逐漸從屏東市
民的記憶中淡出，對年輕一輩市民而言，萬年溪的印象僅是大型排水溝、會發臭，
最好把她給蓋掉。沒有自然環境觀的市民，做此思考，身為縣長能不體察民之所好？
所以不論蘇貞昌或伍澤元（雖然分屬不同黨派），不管他們之間的恩怨，常造成公
共政策改朝換代的恐怖平衡，起碼，在萬年溪加蓋這件事上，他們倒是首度達成執
行共識。（當然，蘇貞昌最近曾於某雜誌表示：若有其他的解決方案，他實在不願
選擇加蓋這個方式）。
所以今天萬年溪加蓋這件事，難以靠譴責某執政縣長，或高喊其不尊重民意所能解
決。前文已述及，這其實是屏東市民共同以沈默（甚或是事不關己的心態），將萬
年溪逐出屏東市。
這樣共同組成的心態，就好比過去台灣為了朝工業化發展，不斷以農業努力匯集的
資本土地，廉價無條件地供給工業財團成長，而致滿足貪欲的財團工業在自然資源
不足其揮霍的現況下，進一步要向孱弱的農業開刀，逼他們交出土地及水源，並把
環境的破壞罪責通歸於弱勢農業身上。一如將地層下陷全歸於養殖業一般的譴責。
萬年溪的歷史，不也是如被工業糟蹋的農業，在始亂後被判以終棄之刑？
在此，讓我們重新看看萬年溪做的「老牛苦功」，再來看看萬年溪是否當真沒救，
請親愛的屏東市民，認真地，做最後的判斷！
短短的萬年溪，對年輕一輩而言，是不瞭解她的源頭所在。唯有老一輩的記憶裡，
每當豐雨期，萬年溪總是挾每日數百萬噸的水量，流過灌溉屏東市的農田，尤其是
水稻田及甘蔗田。水量之大，幾可切割沿岸的土地，現在住瑞光路一帶的居民，尚
有私有土地被沖刷到河底的記憶（不過是30年前而已）。
然而，我們翻開地圖，長度僅約五至六公里的萬年溪，源頭非來至高山集水區，為
何有此洶湧的水量？
答案就在其源頭上方，面積約23平方公里的「隘寮溪沖積扇」，是屏東平原最大面
積的沖積扇，涵蓋內埔、鹽埔、長治、麟洛、高樹等鄉鎮。當隘寮溪水一出山地門
後，沖積扇頂多為粗礫或粗沙構成，是絕佳吸收水分不適耕作之石礫地，直至沖積
扇端，部份被吸收的溪水因遇到扇端的沈積細沙，不易往下吸收，遂浮出地表，另
成河流，這就是地理學上的「伏流水」現象。包括東港溪上游支流（牛角灣溪、麟
洛溪、龍頸溪），以及高屏溪支流（萬年溪、殺蛇溪、頭前溪、武洛溪），皆來自
於隘寮溪沖積扇的伏流水系統。而伏流水有幾個特性：流速緩及水質潔淨（因受地
層之過濾，與地下水一樣）。
萬年溪承此龐大之潔淨水量，數百年以來，供養阿猴城的馬卡道族，以及後來從慈
鳳宮入墾的漢人。屏東市百年前，就是包圍在綠油油的稻田之中。日據時代（約民
國初年時），製糖會社選擇在萬年溪旁設置大型糖廠，設置水閘門攔取萬年溪水，
展開屏北地區豐富的糖業史，一直到戰後國民黨政府的經濟部台糖公司屏東總廠，
永續的利用萬年溪豐沛的水源。承受糖業發展而逐步商業化的屏東市，遂有「甜味
都市」之稱。屏東市今日的發展基礎，就是靠萬年溪灌溉出來的糖與米。「飲水思
源頭」，難道屏東市民不該感謝萬年溪？
然而，萬年溪失水了！十幾年前，萬年溪開始逐漸枯竭，附近農田（包括台糖）開
始鑿井運用大量地下水灌溉。為何失水了？經過這兩年我們透過田野及專業調查，
發現問題就出在其源頭----隘寮溪沖積扇上。因為台鳳高爾夫球場佔用隘寮溪廣大
滯洪地，復加上違法侵佔河床拓墾的農戶，致使河床寬度劇減；另一方面，近十年
猖獗不已的砂石開採，致使河床高度下降，向下切割更深。這種情形，導致夏天雨
水，無法充分滯留山地門附近沖積扇上，反加速流到大海。因此，補注各伏流水系
河道的水量，逐漸減少，水位也跟著下降，以至於萬年溪及東港溪上游呈現枯竭化。
當然，至今我們仍能看到萬年溪內有水，但其大部份係來自屏東市民使用地下水後
的家庭廢水，而非由天然源頭流出。蓄積人畜尿糞的家庭廢水，當然發臭，當然噁
心。但，這是誰製造的廢水呢？
萬年溪養活我們，我們卻回饋以重病！
今天，忘掉萬年溪河川生態歷史的戰後一代，卻殘忍地判其死刑。如果我們還願自
稱是「敬老尊賢」的社會，那對於這奉獻萬年於屏東平原上各生命的河川，我們尊
重了嗎？
也許有些現實派的市民會問：過往或許美好，但現實的今天是，萬年溪太臭了，是
都市之癌，難道不該把她加蓋，再善加利用嗎？
如果萬年溪當真沒救，我們也不敢斗膽述撰此文，觸怒民意。
拯救萬年溪，關鍵就在水質及水源。水質的部份，目前省住都局將發包施工的污水
下水道，就是要讓屏東市的家庭廢水，不再直接排放萬年溪中，就水質大體而言，
已算解決；至於水源呢？我們刻正積極遊說經濟部水資局及省水利處，務必整治隘
寮溪沖積扇，以多階攔河堰模式，提高隘寮溪河床及水位，以及減緩溪水流速，延
長補注地下水之時間，如有必要，在鄰近台糖農地上闢建補注地下水專用的「平原
水庫」。當然，這必須有個前提，就是隘寮溪流域必須禁採砂石以及禁止開發河川
新生地。如此一來，不僅是萬年溪，包括東港溪上游各支流，也會漸漸增加潔淨的
水量。這個觀點，目前經濟部已產生高度興趣，並交付顧問公司納入八十七年度的
研究計畫中。
如果萬年溪草率加蓋，不僅屏東市失去潔淨萬年溪的機會，也將失去一條歷史之河；
更麻煩的是，如上個月經濟部水資局官員來屏東視察時，看到萬年溪加蓋的情形，
不禁搖頭表示：「難道屏東市民不怕發生排水不良的後遺症」？
此真是大哉問。隨便殺人，必將遭受法律或社會制裁報復。我們輕易判處萬年溪死
刑，其報復的方法已招然若竭，那就是----水災。
寫至此，我們不禁還是想問屏東市民一句：「此時此刻，您還要判萬年溪死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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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含情意 風雲入壯懷
屏東平原先人血 護水護鄉庇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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