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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美濃愛鄉訊】當客家人遇上客家人
發信站: (NEWS/INFO) National Sun Yat-San University (Sun May 31 02:42:12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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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濃愛鄉訊】當客家人遇上客家人
張秀良（原載於 87.05.07 台時副刊）
沈寂了五、六年的水庫興建案，大部份的人以為案子就要這
麼沈寂下去了。官方的水資源掌管單位在民間環保團體的呼籲下
進行了某種程度職權的統一，然而原本水火不容的人士佈局卻顯
然沒有真正合併。民間環保團體焦慮如昔，官方牛步如故，在聯
合國開始警告下個世紀將回到蠻荒的搶水時代時，首長宣佈一年
內水庫必須動工。隔天，同為客家人的局長就奉首長的命令下來
溝通了。
因為同屬客家人，在官僚位置上，局長所屬的局又是被動配
合經濟發展的小弟，我們瞭解局長宿命的悲哀，即使帶著教授的
道德良知來上任，在這時卻成了尷尬與痛苦的根源；「茅頭不要
對準他」大家這麼決議著。於是，所有的大字報沒有出現局長的
名字，通通是抗議首長的「美濃人該死 燒萬廠敬輓」。
原本還猶豫要不要拿出來，他那麼可憐，我們講同樣弱勢的語
言，雖然略有差異，總是溝通無阻；好不容易出了一個當官的，
但是不知怎搞地，我們卻必須帶著深深的敵意會見？但當了二十
年海員的老里長說：「不拿出來，那我們來這裡做麼介？那他來
這裡做麼介？」。於是局長一到紀念館，民眾就一擁而上，在外
面僵持了好久，才有人說：「局長既然奉命下來溝通，那我們就
進去好好說話。」半個下午，風聞而來的五十名民眾，魚貫進入
紀念館。
我們禮讓來賓，局長先講：「各位鄉親，我這次下來不是來
溝通啊，只是私人來拜會理事長。水庫的用途問題，有人說是要
提供給濱南工業區，但我給各位保證，美濃水庫絕對不是供作濱
南工業區用水！水庫興建的問題，我們會尊重各位的意見，若真
地有問題，我們就不蓋；但若是蓋了能繁榮地方，那我們請大家
考慮，為什麼不蓋呢？..」熟悉的母話，如今在此成了傳遞殺戮
之音的語言。有人開始後悔了，為什麼要讓他進來屋子裡，這樣
的人根本就不要讓他進來。
退休的李老師首先發難：「局長啊，你今天下來溝通，為什
麼講那麼多話，十幾分鐘？難道你不是要下來聽我們的意見
嗎？....」群眾開始鼓譟了。
「局長，我告訴你，美濃水庫預定地的土質軟到用手一捏就
碎啊！你當局長也不一定知道這些真相，因為你們的工程都外包
了。那些『合格』的地質鑽探資料通通都是外面搭起假洞穴來騙
人的，這些鑽探我通通都有參與，要不要我們帶你去看，那些被
崩落的土石埋掉的鑽探機都還在裡面，那些地質資料都是作假
的，局長，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就舉把他挖出來好不好！」參與
鑽探的老農民，說著說著，聲調就高起來了。
「局長，我們都是客家人，你讀過比我更多的書，你應該知
道客家人的歷史吧！清朝太平天國的五大天王都是客家人，領導
國民革命的國父也是客家人，台灣割日時，抗日最慘烈的地區也
是在客家庄..，局長啊，身上也流有祖先同樣遺傳下來的反抗的
血液，所以你應該也知道當中央一意孤行，一定要在美濃的頭頂
蓋水庫時，美濃的客家人會怎麼反抗吧！請務必將我們的心聲轉
告給你的長官啊！」在外面擔任餐廳老闆的林先生，特地從高雄
回來陳述他的心聲。
「局長啊，美濃水庫是濱南工業區遠程供水的首要方案，這
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為什麼要欺騙鄉親呢？不是我們不給高雄
人民生用水，而是美濃根本沒有水，是剛好雙溪有一個山谷可以
儲水，所以設計了離槽水庫，但是局長啊，就算你能保證水庫不
會崩，但是你能保證地震不會來嗎？你能保證暴雨不會來嗎？沒
有天然洩洪道的美濃平原，在水庫要洩洪時要怎麼辦？你們學了
那麼多的專業知識，為什麼只能用這種落後的方法來解決水資源
的問題？」大學畢業，對家鄉有一份使命感的阿德，當著局長的
面，連珠砲般地將心中積蓄已久的憤怒發洩出來。
「局長，首先我要表明，我無法代表所有的美濃人來跟您溝
通。我們認識的時候，您還只是司長，那時你說你要為我們美濃
水庫把關。所以當您上任的時候，我們都慶幸台灣的河川終於有
清淨的可能了。前幾天您來的時候，沒有通知我們，是我們聽到
風聲主動去向您表達我們的心聲；雖然上次我們沒有時間說很多
話，但你一定知道我們的心意。但這次你事先通知了，所以我們
在這裡等候，告訴你那麼多有關水庫的真相。希望你基於同為客
家人的情誼，而且你的官說大不大，剛好可以體察我們，一定要
把這些話當作一回事。不然，我們要請你不要低估了我們反抗的
力量！最後為了表示對您來到紀念館的重視，我們要贈送你一套
我們新編的鎮誌！」理事長長不卑不亢地說。
「那麼，局長，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一起去吃飯，今天我請
客。」以反水庫聞名，卸了任的老鎮長爽快地說。撇開水庫的衝
突，面對遠道而來的客家鄉親，地主之誼還是要盡，更何況局長
一直向大家強調，他今天來是私人拜會，不是來溝通的。
隔兩天，媒體頭版出現局長措辭強硬的說法：「....如果美濃
水庫不建，無法根本解決南部用水問題。」
「當了官，你還能有什麼良心？」老農民這次不是後悔了，
而是對這名客家鄉親絕望了！
「我們雖然都是客家人，但他代表統治者啊！」阿德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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