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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檜木林殺手的背後-搶救棲蘭山檜木林序幕】
發信站: (NEWS/INFO) National Sun Yat-San Univer (Wed Dec 16 15:04:49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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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玉峰.陳月霞網路通訊
◥ 整理:顏誠廷
◥ E-mail：[email protected]
【檜木林殺手的背後-搶救棲蘭山檜木林序幕】
全國搶救棲蘭檜木林聯盟
長年砍伐檜木材的棲蘭山區，在主事單位「退輔會森林開發處」的強
力運作下,結合農委會、部分學界等歷來伐木主流派,打著「枯立倒木
整理」與「保育」的名號，三十餘年來持續以事業單位的方式伐木營
林，形成自1991年底當局公佈禁伐天然林以降，全國唯一「合法」摧
殘台灣殘存檜木林的異數，且在新近，透過「台灣森林經營管理方案
」第八條文規定，「實驗林或試驗林，非因研究或造林撫育之需要，
不得砍伐」的漏洞，由森林「開發處」更名為「保育事業管理處」，
且「繼往開來」，提出今後五年的伐木計劃，送省府及中央林政單位
審議中。
另一方面，台灣民間的森林運動在林務局改制、禁伐天然林頒布後，
將注意力移轉至農業上山與生態災變的救贖工作，未能持續力保天然
林的維護，致令退輔會森林開發處成為唯一的「漏網之魚」，蛻變為
「假保育、真伐木」的山林巨獸，集結開發破壞的過往惡勢力，變本
加厲，試圖以更新研究、保育的假面具，終結台灣最後一片檜木美林
，締造未來生態新劫難。
為何此等伐木之實，卻擁有農委會相關官僚、特定學者及專家的背書
與支持？明目張膽或睜眼說瞎話的為其編杜學理謊言，甚至於由農委
會林業處長陳溪洲，於今年10月21日公開在媒體放話，說是應農委會
邀請視察棲蘭林區的日本學者，盛讚「枯立倒木」處理後，一平方公
尺更新苗達二千株，是極端成功的範例，因而相當於直接表明，農委
會支持退輔會未來五年的變相伐木新計劃。
事實上，早在1942年日本人松浦作治郎發表的研究報告，即已計算出
一株紅檜年播2,135,362粒種子、一株扁柏年播790,354粒種子，則合
宜環境同時萌發，一平方公尺二千株又算什麼？何況這二千株真能長
成千年大檜？如今成功的「小苗」，就是數百年後的「神木」？自然
藉此類大量萌發的例證多勝牛毛，如何用來肯定伐木計劃？有何相干
？日本人在台灣試驗柳杉成功，卻在30年後才發現問題、變化一籮筐
，今日林下苗如何可證明未來大林相？又，為何林官毫無自然觀念，
迄今「人定勝天」的迷思依然陰魂不散？左右整個人力干預及伐木營
林的「理論」依據有無詳加探討的必要？是以在揭開搶救台灣最後檜
木林運動之前，我們有必要一一釐清，本文即此序列的開始。
首先針對一篇題為「從天然檜木過熟林木之枯死談更新之芻議」者作
簡論。該文摘要說：「扁柏類之天然林含有大量之過熟與老林木，由
於野火及颱風影響，急速的枯死之現象相當嚴重」，加上淺根及土壤
貧瘠而使受害情況「日漸加深」，而「更新期間，因受闊葉樹木及灌
叢類之競爭，扁柏類幼苗常不易成活」，因而整地、除草屬必要，且
「森林開發處之成功經驗證實此點」，緊接著突然挑戰「環保人士要
求保留天然林不施伐採」，林業立場則持相反看法。
基本上該文並非調查報告，僅止於延引少數幾篇文章，站在林木生產
利用或經營管理立場，為森林開發處作支持的假設性言論，卻處處流
露人本霸道、人定勝天的偏見，其主要論點及筆者的見解如下。
其一，該文表面上雖然使用了「保育」一辭，其實相當於「保持生產
利用」或「永續利用」，其宣稱台灣的檜木林多屬過熟(Over-mature)
林分，該文定義「過熟」為「所謂過熟林其林木已超逾伐期齡，其生
長及價值均急速下降，木材陷於腐朽者，林木之迅速枯死情形，已成
為資源保育上，特別是森林永續經營上之嚴重問題，此問題已發生在
全省各檜木分布林區，正迅速的增加中…」，換言之，其所謂「保育
」與自然生態之保育大相逕庭，準此觀點，台灣的檜木林早該全部砍
伐，因其認定：「檜木之輪伐期約為 100年左右，應視為最佳之生理
成熟期，但過去被伐採者多在 200-500年之間，天然生之檜木老木概
可視為過熟木，而呈生理上不同程度之衰弱現象自可想像…實際上，
台灣高山冷溫帶與亞寒帶地區所分布之冷杉、雲杉、鐵杉與檜木類應
列為較高齡及長壽性之針葉樹種,並多已達到過熟之階段,均亦有不同
程度之枯死現象」。
試問該作者歷來調查研究了多少台灣針葉林樣區而下此判斷？將所有
台灣天然針葉林視同伐木戰場的見解是否偏頗？據此偏見，則台灣的
檜木林是否早應在清朝、明朝、元朝時代予以砍伐？依此類推，則台
灣檜木林超越百萬年以上的存在史上，何時存有「不過熟」而不「需
」砍伐者？再者，如冷杉、鐵杉的族群或個體，其生立木多在400-500
年以下，其與檜木生幅顯然存有甚大差距，該作者是否真正瞭解？此
等完全沒有自然認知、過度人本霸道的觀念，即承繼自50、60年代伐
木主流的傳統，導致崩山壞水的開發政策背後的價值觀。
其二，該文再度援引歷來砍伐檜木林的開山圖騰及神話理論，也就是
：「檜木林並非極相(Climax)社會，終將為闊葉樹所取代，且因其林
下欠缺種苗或僅局部集中，設若不將這些過熟林施以人工處理，檜木
終將滅絕，何況林木必將老死，不砍白不砍，砍除且施以更新，森林
才會更健康」。此論述仍然源自上述1960年代，伐木派壓倒保育派的
法寶，「砍伐有理」論的神主牌。
然而，無庸談到科學上是否有誤，光是常理及即可駁斥此謬論，理由
很簡單，台灣島浮出水面以降約莫二百五十萬年自然史，檜木林在台
灣殆已存在百萬年以上，一個世紀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人為經營，準該
謬論，檜木林早就死光，難不成直到最近五十年恰恰好步入死亡期？
設若不是檜木林存有其自然更新機制，又如何讓歷來伐木狂蹧蹋迄今
？
伐木派忽略長期演化背景的思考，但憑有限觀察、偏頗推論、武斷結
論，以偽科學之名，在唯用主義、短視膚淺的假設下，屈服於政經掛
帥的淫威，加上夕陽行業、茍延依戀的護短，及至新近，則蛻變為既
得利益之護盤，以及錯誤觀念頑冥大反撲，造就二十世紀末保育的大
反動，更且，完全忽略日本人在台研究五十年，對檜木林更新的重要
成果。
其三，該文傾全力為退輔會找尋如何利用所謂「枯立倒木」之名，行
伐取檜木之實之歪理。其列舉枯立倒木的「罪狀」包括：妨礙種子著
土；枯幹倒塌會壓死幼苗稚樹；容易引發火災；增加鼠害；即令倒木
上的苔蘚層可以長出檜木苗，苗根亦無法入土而不能成林；非綠色林
相，造成景觀缺陷；颱風豪雨之後，溪水洪流所沖失的枯立倒木阻塞
溪流、損毀堤壩、影響水利安全；迫令生態系發生劣生性變化，導致
滅種現象，造成基因資源損失；浪費資源等等。一路數落下來，似乎
與枯立倒木具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誓欲去之而後快。
試問伐木派做了何等調查研究的數據與推算，證明枯立倒木妨礙種苗
發芽、成長，全台多少所謂二代木、三代木，不正是種子落在枯倒木
上長成的巨木，阿里山範圍俯拾即是，還做成解說牌示範教育；檜木
林位居霧林帶，係全國雨量最豐沛、溼度最高的生態帶，可憐的枯立
倒木惹來多少火災災次？歷來那幾篇齧齒類的動物研究，指出枯立倒
木引發族群波動且增加森林危害？多少堤壩溪流的水利安全係因自然
枯立倒木引致危害？今之土石流、攔砂壩潰決，不都是人為濫墾破壞
區？干天然枯立倒木何事？論及景觀，一片森林自有其生、老、病、
死的林木，進行小更新、小演替，藉諸菌類、微生物等分解者，將元
素、能源或物質回收，時時進行物質循環網而造就莊嚴圓滿生態系，
景觀上原本自自然然、本地風光，何來礙著人眼？何況，枯立倒木所
創造的多樣棲地，增加動物生育地的選擇與生命樣相的複雜與均衡，
人類憑何剝奪分解生界的生存權？
再者，檜木林中多少混生有落葉樹，紅檜綠葉至冬乾季轉褐紅，又如
何維持永不變遷的「綠色林相」？筆者等二十餘年研究森林生態，還
未聞、未見有枯立倒木導致物種滅絕、造成基因消失的怪論或事實，
這等反自然、反土地、反事實、反良知，一味為伐木捏造理由居心何
在？
其四，退輔會森林開發處歷來招待多少不明究裡人士，參觀其所創造
的樣板區，產生多少歌功頌德的假象，而學界人士竟也隨歌起舞，如
該文不僅直接讚譽有加，還出現諸如：「移出一株枯死木，育成一片
幼生林」的文宣廣告辭！
所有該文立意，無非為退輔會抹粉背書，學術良知何在？！其意識型
態正如李奧波在五十餘年前的批判，但屬農業經濟類型，對山林土地
的功能僅止於生產商品！
過往五十餘年以農林培養工商的伐木時代，導致台灣維生生態系的中
樞內山重創，而災難如雪球般日益擴大，90年代卻仍在農林官僚龍頭
，以及所謂學界散布伐木有理的惡靈，更且絕大部分如今體制內言論
，一面倒支持森林開發處，誠台灣世紀末土地最大的悲劇與不幸，奉
時代良知，台灣森林的抗暴運動理應再度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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