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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力量】陳月霞
發信站: (NEWS/INFO) National Sun Yat-San University (Sat Jul 11 01:44:54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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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
□陳月霞
入冬十二月，合歡山無雪，但濃霜已降。
在武嶺和松雪樓之間的砂石路旁，一處聳立的石壁上方，橫掛一條破
裂滲水的鋼管。滴落的水珠沿著石壁凝成粒粒重疊的冰球，冰球櫛比
鱗次，自高高的石璧瀉到馬路，像一幕鋪撒的軟玉雕壁。
清晨，和女兒各背各的裝備，尋到冰壁處。女兒見到高約四米，寬約
三米的冰陣，雀躍不已，顧不得冷烈寒凍，一骨碌滑進冰霜裡，戲耍
起來。
我架起相機，逐一捕捉冰相的不同角度與範疇。
不一會兒，女兒承受不住酷寒，逃到有陽光的路面上去；曬熱了，又
投入冰陣。就這樣，女兒在我的觀景窗裡進進出出，最後她不再興趣
冰冷的溫度，索性把冰球捧到有陽光的地方去。
陰冷的氣溫，耗費我大量的體能；冰相也耗去不少相機中有限的電源
。我退到女兒鋪成的歇腳處，接受她的邀請，來一客，泥粉冰球。她
頗巧思的用「一盤」頁岩端上這一道恐怖的冰點，由於盛情難卻，我
只好表情豐富的「好吃」起來。
眼看陽光走到冰陣，起碼須要兩個時辰，我索性撐開大傘，繫在腳架
上，充當女兒小吃店的屋頂。母女相依坐在平滑的石板上，女兒不時
端出不同的「食物」，內容不外是枯葉、枯枝、綠草、泥粉，每一道
餐點，她都精緻的安置在它們各自所屬的岩頁盤上。我們相互買賣談
笑逗趣，突然一陣風，收刮了所有的「食品」，也掀走我們蔽陰的「
屋頂」。這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我們灰頭土臉的笑成一團。
女兒重新安頓據點，重整店面，然後收集路面的小石子，打算改行賣
石子。我信步往下坡的路段走，尋找可貲獵取的鏡頭。
大約距女兒三十來米，我發現原本專心籌畫營業的女兒，正抬頭四處
張望，由於尋不到母親的蹤影，她放聲呼喚：「媽媽！」
『媽媽～』隨著女兒的呼聲，山間響起迴音。
「在這裡！」我對著她喊過去。
『在這裡～』另一道迴音踵至。
緣於迴音四起，女兒無從辨識我的方向，她再一次提高音量，「媽媽
！」；而我也叫她的名，這一呼一應，整個合歡山谷旋灌滿我們的聲
音。女兒繼續呼喊，我也繼續回應，因為我不斷的揮手，她終於看見
我。女兒臉上綻出一道燦亮的笑顏，向我猛招手，嘴裡並發出一連串
的問題。迴音使話句重疊不清。我快步走近女兒，她的問話遂隨著距
離的縮近而顯現清晰。
「媽媽！為什麼我在叫妳的時候，好像也有別人在叫妳？」她一臉狐
疑。
「真的嗎？妳再叫一次，向這個方向。」我指著谷地傾斜面。
女兒順從的大喊媽媽，因為沒有迴音，她不解的說：「可是，剛才」
「妳再叫一次，轉向這邊。」不等她說完，我便將她轉向面山的方向
。
「媽媽！」『媽媽～』證實有另一個聲音，女兒高興的笑著雙眼問：
「是不是有另一個人在叫妳？」
「不是另一個人，是妳。」
「可是我只有叫一次。」她糊塗了。
「因為妳的聲音撞到對面那座山，所以被打回來了。」
「真的嗎！？」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要她再試驗，向著東西南北各叫一回。她很快的發現，除了西邊的
谷地以外，其餘面山的三個方向，都會多出一個聲音。這時候我跟她
解釋什麼是迴音。
明白迴音之後，母女倆便開心的對著每一面山痛痛快快的呼喊。一波
又一波的呼喚與此起彼落的迴盪聲中，不時夾伴著暢懷的笑浪。
然而，沒多久，所有音律，鶩然被兩片落石清脆的作聲箝住。女兒瞠
目張口，向我投出詫異的眼神。
「它們被妳的聲音撞下來了。」我說。
「聲音可以把石頭撞下來！？」她這一驚非同小可。
「應該說石頭被妳的聲音震下來了。」
「怎麼會！？」
「會啊！聲音是很有力氣的，」見她默不作聲，我又問：「妳不知道
聲音有力氣？」她點頭，「不相信，我再叫給妳看，」說著我鼓足氣
力，對著先前落石的地方吼著：「石頭！下來！ 」業已鬆碎的土石
，在我高頻率的震撼聲中，又墜落一些。
「真的嗎！？再一次！」她無法置信這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當我再一次示驗聲音的力量之後，女兒雙眸流露出無限的感佩。我告
訴她聲音的力量不僅可以震下土石，也可以震破玻璃，甚至於可以穿
刺人的耳膜，爆出人的眼珠。
「啊！」她叫一聲，驚懼的望著我。
「所以聲音太大的時候，要把耳朵塞住，眼睛蒙起來，嘴巴打開。」
我示範著。
聽過說明，女兒總算放下卞卞不安的心。
「聲音有力量，還有什麼有力量？」我輕鬆的問，她想不出來，我說
：「其實許多東西都很有力氣，只是我們並不知道，妳說，風有沒有
力氣？」
「風！風的力氣最大，它可以吹倒大樹。」她揮拳。
「水呢？」
「水的力氣也很大。」她想一會兒，然後說。
「所以我們用水的力量來發電。」
「風的力量可以嗎？」在她心目中，風的威力無可倫比。
「也可以，」提過水力發電與風力發電後，我再問：「想想看，還有
什麼不同的力量？」
靜默好一陣子。
「力量無所不在，」我說，「當然每一個人也都是一種力量。」
「我是力量嗎？ 」她問。
「是的！」我回答，然後擁著她慈祥的說：「妳的力量可以讓我變得
很勇敢。」「妳的力量可以讓我覺得很安全。」她緊緊抱住我。
「原載於 1996/11/29 台灣時報 土地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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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Re: [轉錄]【力量】陳月霞
時間: Mon Feb 8 16:36:03 1999
作者: fake (假貨) 看板: sttmountain
標題: Re: [轉錄]【力量】陳月霞
時間: Wed Jul 15 15:05:43 1998
: 「它們被妳的聲音撞下來了。」我說。
: 「聲音可以把石頭撞下來！？」她這一驚非同小可。
: 「應該說石頭被妳的聲音震下來了。」
: 「怎麼會！？」
: 「會啊！聲音是很有力氣的，」見她默不作聲，我又問：「妳不知道
: 聲音有力氣？」她點頭，「不相信，我再叫給妳看，」說著我鼓足氣
: 力，對著先前落石的地方吼著：「石頭！下來！ 」業已鬆碎的土石
: ，在我高頻率的震撼聲中，又墜落一些。
天
: 「真的嗎！？再一次！」她無法置信這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可見得教育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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