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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落葉歸土】□陳月霞
發信站: (NEWS/INFO) National Sun Yat-San University (Sat Mar 7 18:25:40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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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歸土】 □陳月霞
從東海大學郵局步出，迎面撞見今年第一道含蓄的春色，那是四株圓
滿富態的楓香所吐吶的氣蘊。有趣的是去年秋冬楓香甫鋪設的褐黃掌
葉，刻正熱鬧的席地鬥豔。我瞧見了秋乘載著春，慷慨大方的贈予東
海人兩個季節的風景。
似若頑童，我連奔帶跳，貪婪的浸染在楓香樹間，恣意用雙腳奏出楓
香的音符、攪拌楓香的氣味。（楓香之所以叫楓香，是因為長得很像
楓，而且具香味。）
啊！這風景再過數天終將不保，並不是因為春會老、秋已去；而是幾
天後學校將開學。這所大學似乎缺乏懂得賞悅大自然贈予禮品的主子
；可預知的，俟一開學，東海人將會極端不領情的，用各種器具，大
肆揮去這些大自然的瑰寶。
我的甥女，去年十月，才是東海新鮮人的她，最痛苦不堪的是，夢魘
般「掃不完的樹葉」。這讓我想起，第一次在校園看見學生一籮筐一
籮筐清除落葉時，曾經不解的問：「為什麼要掃掉落葉？」大概因為
我個頭小，那些大學生不理會我。
後來在隸屬東大的國中，我又瞧見一大早在操場打掃葉子的青少年，
仗著學生家長的身份，我追根究底。
「是我們老師說要掃的。」孩子低著頭，頑固的挑出綠草地上細小的
葉子，然後一一併入畚箕裡。
「那些葉子可化做養料，你都把它掃到垃圾場去，這些植物會營養不
良啊！」
「可是我們老師規定要掃。」孩子無辜的看我一眼。
「跟你們老師說，這樣是不好的，這樣一來這些草會長不好；還有，
你這樣把所有縫隙裡的草清掉，讓泥土直接曝露出來，一但下雨就泥
濘不堪，出太陽刮風就灰塵四起。」
孩子默不作聲，只是手邊的「工作」卻沒有中斷。
「去跟你們老師講，這樣做是不好的。」末了我還是丟下這麼一句明
知道沒舍作用的叮嚀。
這件事，我亦跟女兒提起，她則是忿忿不平又無可奈何的說：「沒辦
法，學校規定要掃！」
不識自然的人，總會將落葉視為垃圾而清除之，殊不知在大自然裡，
落葉是滋養大地的最佳養份來源之一；而落葉的芳香與聲色，更使
得自然界生命的氣息迭添多采。
東大樟樹大量脫落老葉的時段，我曾經帶著女兒在樟樹林下走落葉，
除了聽賞樹葉磨擦的清脆音響，更享受滿地散發的樟香。踩落葉之餘
，我們還將枯葉集成一座小丘，然後以百米競賽方式躍進葉丘裡嘻戲
。有一回我們將一堆枯葉鋪撒在轎車的引擎蓋上，而後沿途駕車欣賞
落葉飛揚的景像。由於我們玩賞落葉的地點是在東海校園內，覺得枯
葉衝風飄揚需要一股更強勁的風，於是將車子駛出校園，沿著中港路
往下飛馳，果然落葉繽飛，母女倆的心境亦隨著每一揚起的枯葉而高
亢呼簫。
意外的是，這則饗葉過程在一次的演講與聽眾分享之後，居然有人「
聽了心中好難過」，難過的理由是他「猜想第二天清道夫大概邊掃邊
罵：『這是誰家缺德鬼幹的？』他們一定不相信這是出自環保專家的
傑作。」
在這裡出現一個「自然、環保、垃圾」之間的有趣現像。
自然與環保究竟有何不同？自然是自自然然的、恆常的、生命的、心
靈的；環保是人為的、科技的、無常的、生活的、現實的。一個人對
自然的終極體驗，是在於培養「自然情操」，亦即對自然永遠保有無
限的「驚奇」，對自然有所「敬畏」，並且能發掘自然的「奧妙」之
處，有了此三種情境，必然會對宇宙萬物有所愛心，對任何事物皆能
謙虛且由衷的關懷。所以一個具有自然情操的人，無庸置疑的必然也
懷有環保情。
至於環保的最終目標則是維護一個可供人類永續利用的的自然環境。
所以環保最基本的要求有三Ｒ，即Reduce （減量）Reuse（重複使用
） Recycle﹝回收）；也就是非必要不使用，使用了就重複用，如果
既無法少用也無法重複使用最後就要回收。而越簡單越自然的物質，
當然越容易達到回收再利用的效果。
樹葉是最容易回收的物質，是絕對有利於我們環境的物質。那麼為什
麼有人會將落葉當作破壞環境的垃圾，這是「反自然」的情結使然？
還是對環保的無知？
【原載於台灣日報非台北觀點199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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