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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sometimes 信箱] 作者: forjjlu (阿竹) 看板: mountains 標題: [轉載] 向山問情 時間: Thu Aug 5 11:02:18 1999 中時浮世繪 88/08/05 〈照見〉向山問情 ⊙陳炳元(八月掌鏡人)  拍山至今已歷經十六個寒暑了,「山」早已成為我心靈上的故事。我從沸騰的紅 塵抽身,帶著相機往山裡去向山問情,是對自己生命所作的一種承諾和禮讚。我從 「苦中作樂」到「以苦為樂」的創作行路中,內心一直不斷地在追求、掙扎和省悟, 並藉以換取一種滿足和安慰。  我為什麼會痴情於山岳攝影?那是因為山在那裡,不拍會後悔。山本身具有莊嚴、 神祕、雄偉、壯麗、猙獰、孤傲、冷酷等特殊性格,對我有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因此,我願意無怨無悔地做一位苦中作樂的登山龜,以及做一位向山問情的痴情人, 在山中過著「空山不見人,但聞快門響」的創作生活。  拍山使我整個人感到清心、自在、喜悅;拍山使我有機會透視心靈深處的自我; 拍山帶給我人生有一種強韌的生命力量和感受生命的存有;拍山讓我的視覺和心靈 獲得狂喜與感動,同時增加審美體驗及審美享受;拍山滿足我在影藝上作無止境的 追求;拍山讓我更清晰、更透徹的一覽人世的風景;拍山可提煉心靈,和修行人的 禪坐功用相似。  我對山近乎以一種圖騰式的崇拜,從而使我凜然彎腰合十,以及對山始終存著無 限的感激和思念。拍山的時間越長越久,敬畏山的心情,就越深植於內心。在山中 多待一天,生命就多一分力量。然而,若是「離山太遠」或是「離山太久」,我生 命的存在將失去意義。很難想像自己有朝一日無法向山問情時,日子將要如何過是 好?我又如何禁得起思念「山」的煎熬?  在拍山初期頭兩年的時間,是使用一三五和一二○單眼相機,以記錄攝影的方式 拍了台灣百岳六十餘座。由於小相機的片幅太小,故難以表現山的磅礡的氣勢,以 及缺乏光軸調整的功能,因而限制了個人主觀的創作表現慾望。基於此,我從一九 八五年開始,改用四乘五以及八乘十直接觀景相機來向山問情,以滿足自己追求拍 出高畫質的、能感動心靈的山岳作品之企圖心。  我使用全套重達三十二公斤的八乘十相機來拍山時,內心充滿著「我是真正在攝 影」的感覺,以及從中體悟到「把攝影當成消遣,是攝影真正的死亡」的涵意。我 把笨重的八乘十相機視為愛妻,揹著她鑽行箭竹,涉溪過崖,在山顛、稜線、風口、 碎石坡、曠野、溪谷、草原等地,等待觸按快門的狂喜。我在山中拍山,把大型相 機和單頁軟片看作槍和彈。當瞬息萬變的美景出現時,我是以扣扳機的心情,按下 足以影響作品生命的快門。我力求「百發百中」,讓作品能夠忠實表現山的原貌與 力量。  山中景色變化多端,是拍之不竭、攝之不盡的。每當我在不同季節向山問情時, 內心會有不同的期許。我每趟上山的時間至少半個月以上,因為擁抱山的時間越長, 越能夠了解「山性」,從而掌握拍攝重點,我欲抓住千鈞一髮的瞬間美景,全憑感 性直覺做出自信的決定。我拍山採取「單兵作戰」的創作方式,為的是想避免「共 相作品」氾濫成災。我感受最深刻的山岳作品,卻是在最艱苦的創作情境中產生出 來的。  向山問情讓我嘗盡了創作的苦澀滋味,然而,我一生最大的快樂是來自創造本身。 我從苦中走了過來,卻把苦的美味還諸大地。 寧為南湖大山上的圓柏荒木-陳炳元孤傲的攝影心路 ⊙游離子  不管你覺得他是一個超人,還是傻子、瘋子,你都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一個稀 罕的攝影家。  陳炳元從一九七八年世界新專印刷攝影科畢業至今二十餘年,可以說沒有一天離 開攝影工作。他做過暗房師傅、在學校教過書,一九八三年開始全心投入大自然生 態攝影創作,曾獲中國文藝協會生態攝影獎章、中山文藝創作攝影獎、金鼎獎、國 家文藝獎,目前已出版了九本個人攝影作品集,最新的兩本還在編輯中。在台灣出 版界,攝影家的作品集據說是令出版人退避三舍的賠本貨,但陳炳元不跟市場玩, 他自走自路、自印自賣,每一本都是精裝典藏版,靜待有緣人。奇的是,除了自己 送幾本到台北誠品寄賣,和應邀演講時帶一些去展示之外,他幾乎沒做什麼宣傳行 銷,居然每一本賣得都還不壞。  如果你不是攝影圈子的、也少接觸登山資訊,你很可能從沒聽過他的名字,但你 八成看過他的作品,因為這些年來用他作品印製年曆的大公司不計其數;而且,未 來你的生活裡一定少不了他的作品,因為將發行的二千元新台幣上的圖案便取自他 拍攝的南湖大山照片。  「南湖大山是台灣山岳中,我最愛的淨土、聖地,也是我心靈上永恆的故鄉。」 陳炳元在一九八四年第一次登南湖大山,至今十五年來總共爬過三十多趟,曾有一 年除下山補給必需品外,全住在山上捕捉四季光影,最長曾七十五日未下山,也沒 見過半人。  高山攝影難的不只是技術、藝術而已,體力、毅力這關一般人恐怕就通不過。陳 炳元每次上山拍照,大約得揹四十五公斤行李,相當他體重的三分之二,還得忍受 嚴寒酷暑、孤寂恐懼,有時甚至面臨生命危險,但他仍欣然迎上前去。他相信拍攝 台灣自然之美、留作後世心靈資產是他此生的使命,他為此而生、因此存在、也願 將一切所有所能奉獻於此。  「攝影家要有十年磨一劍的精神,抱著玩攝影的態度,將導致攝影淺薄化。」  「創作中不能養成輕易原諒自己的習慣,否則會招致更大的挫折。」  「我力求百發百中,若有失誤,總有不可寬恕的罪惡感。」  「我感覺自己置身浩瀚宇宙,敢於用快門讓時間暫停。」  「我的工作同時也是在創造一個足以向自己交代的人生故事。」  聽陳炳元這樣說,你一定知道他這個人對攝影有多癡狂、多嚴肅。  有一次他看見馬路邊被「理平頭」的榕樹,內心感慨萬千,他覺得那些榕樹「受 到人類社會的制約規範,已失去身為樹的本貌與尊嚴,無法成為一棵真正的樹」。 獨身、獨行,傾心、傾命向山問情的陳炳元,寧為南湖主鞍上飽經風雪肆虐的圓柏 荒木,也不願作鬧市裡的榕樹吧! > -------------------------------------------------------------------------- < 作者: forjjlu (阿竹) 看板: mountains 標題: Re: [轉載] 向山問情 時間: Thu Aug 12 12:32:28 1999 中時浮世繪 88/08/12 〈照見〉攝雪心境 ⊙陳炳元  雪是簡化、淨化及美化畫面的上佳素材,能把雜亂的景物「改頭換面」,帶給我 嶄新的視覺體驗及審美情趣。當新雪下過後,我為了避免拍到自己到處留痕的腳印, 就先拍完大景後,再去拍特寫的畫面。南面的雪受陽光的照射時間比北面的雪來得 長,故宜先拍南面的雪。  我在拍攝日出的雪景時,通常清晨四點起床,隨即喝下一碗熱騰騰的人參湯或薑 茶,讓身體得到溫暖,然後整裝,在天色未明時,雙肩揹著沈重的攝影器材,一手 持雪杖、一手持手電筒,在冰冷生硬的雪地上,緩步前行至適宜框景的位置。我把 相機架好後,不斷地在原地小跑步,等待太陽從雲海中升起。隨著天光雲影的微妙 變化,使我內心湧起無限深情的感動。當我在啟動快門的那一剎那,覺得生命已獲 得某種意義的存在。  拍雪的心情,就像山形一樣,有高低起伏。我感覺最難熬的時候,是遇到強烈的 寒流來襲,連續十幾天烏雲蔽空、寒風凜冽的天氣。每天必須窩在活動空間約一坪 大的帳蓬裡,過著如罪犯被囚鎖在牢籠般的生活。我眼睜睜看著食物和燃料一點一 滴地在與時俱消,而快門仍未「舒展筋骨」,此刻讓我內心感到無比的「鬱卒」。 因此,我秉持省吃儉用,不餓不吃的進食原則,與抱著「能忍天磨乃有佳作」的攝 影信念,期盼苦撐到最後一刻,不管在黎明或黃昏邊緣,還能拍出一張優美的雪景 作品。  拍攝雪景也有諸多讓我難忘的無奈之事。像深夜下大雪時,必須鑽出溫暖的睡袋, 鼓足勇氣到帳篷外清雪;像邂逅罕見的美景時,鏡頭內部卻結霧或快門故障、測光 錶失靈;像行走在佈滿「陷阱」的軟雪上,雙腳被玉山杜鵑或香青卡住而「難以自 拔」,此時唯有使出渾身解數,「與雪共舞」一番後始能脫困;像拍攝霧淞景象, 雙手被寒氣給凍僵了,連最簡單的觸按快門的能力都喪失,只能用眼睛「望景興嘆」, 而無突破困窘的力感;像把肉品藏在雪堆裡,卻被機靈刁鑽的黃鼠狼給幹光了,讓 我學到慘痛的教訓。  拍雪雖苦,卻使我享受克服困難的喜悅,以及滿足自己強烈的創作慾望。 -- 阿竹 風過竹不留聲 ※ Origin: 成大土木大地雕塑家 telnet://bbs.civil.nck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