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neeww (賣女孩的小火柴)
標題[轉錄] 假如我是社長
時間Thu Sep 2 22:40:13 2004
編按:看起來來源也像是轉錄的,原出處不詳,應該是台大吧
作者 heather (我會改名片檔了^^) 看板 MClub
標題 假如我是社長
時間 Sun Aug 29 11:14:26 2004
《年度傳記非廣告片介紹》
【片名】
假如我是社長
【三版修定稿補充說明】
說到「假如我是社長」的話,在語意上其實已經是清楚地表明:這個劇本中的「我」
就不是真的社長,所以只有文本中的「我」對社團文化和社長角色之批判與期許。一般
而言,放在為了爭奪社長寶座的選舉遊戲中,「假如我是社長」的聲稱很像是亂開選舉
支票,意謂候選人背後的政治慾望;但若放在文化政治的戰場裡,「假如我是社長」的
文本,要傳達的就不一定是權力慾望的投射,而是另一個絃外之音,希望透過文本政治
的省思,來改造社會的登山文化。
這個寫在T大登山社「社辦日記」的手稿(1993/12/21),是源於當年有女性想出來
當社長(但選前被勸退);遂以此映照當時主流社會的登山文化,提供一面反省的鏡子
;1995年2月手稿被小山胞劉佳霖重新打字、列印出來,讓這個文本再度產生新的迴響。
或許跟此有關(也或許沒有),該社終於在1996年選出二、三十年來的第一位女性社長
(1998年再度選出女性社長),顯示該社的登山與性別分工的文化,在無形之中似乎已
有些轉化,令人欣喜。
如今,即將當新郎倌的佳霖把當時的電子檔轉寄回給原作者;在生活世界逐漸網路化
、但主流社會登山文化之性別分工仍未鬆脫的今日,相信這個文本還有它的影響力,而
得以滲入虛擬的e世界中,繼續發揮作用。在此,作者拋棄本作品之著作財產權,歡迎
刊載;惟在轉載時,請忠於原著。(老龍,2001/12/03)
【金「山」獎國際影展觀摩片:非廣告類】
片名:假如我是社長
編劇:隱山 主角:思珊
製片:老龍 背景:T國T大山野社
導演:化石龍 性質:傳記非廣告片
攝影:Dragon
片長:十小時二十九分(製作過程已無法複製)
等級:☆☆☆☆
一版:老龍(手稿;1993/12/20. 14:48~~1993/12/21. 01:29)
二版:大肚魚(劉佳霖:打字/排版/印刷;校訂/小紅帽,1995年2月)
三版:老龍(校訂/增修;2001/12/03)
記得以前有部「反共愛國」片,叫做「假如我是真的」嗎?如果沒看過,也沒關係;
因為那個片子太老、太教條。現在,暫且拋開星期三我要交一篇paper(而我昨夜才由
海外歸國),仍來“湊熱鬧”;但許多感覺與想法,卻是真切的,要不然,我應該趕報
告去才對,下週三要交。以下,是這個故事的大要。
【內容大要】
本片為傳記類非廣告片,運用象徵及隱喻的手法,呈顯一段山野社歷史的女性主體經
驗:描述一位女性邊緣人的觀點,雖然她有能力去經營好一個社團,但是卻因為出身背
景,以致於在社團中縱使比其他人花過更多的精力去學習,甚至學會了主流文化的語言
,登山技能不比男生差;但是終究因為他是女性,尤其是一位老女人,而難以進入一個
男性中心的權力集團,當上此登山集團的領袖。…片中多次投射了反諷與寫實的歷史主
義觀點,頗值吾人深省。
《精華劇情的殘缺劇本片段》
由於我們無法替現(represent)一段段過往的歷史,因而此片的真實情境,已經無法
複製。在此,我們只能由劇情的精華片段,去拼貼此曾有的歷史圖像。不過,在後現代
的社會裡,或許能夠看完這些拼貼的碎片,也就夠了;因為,精華已經在此文本意符中
,充滿了意義。以下是那殘缺、未被銷毀的劇本片段:
* * * * * * * * *
思珊是一位愛山的女子,長得可愛姣好,在大學以前,留著短短的頭髮,還參加了籃
球隊,因為微微黝黑的膚色及高高壯壯的身材,而常被其他女子視為英雄,具有男性氣
概。也因豪爽的個性,而擁有許多男性朋友,可以稱兄道弟地,有如哥兒們。上大學之
后,她頭髮留得長長的,經常綁兩條小辮子。因為喜愛大自然,遂參加了一些相關的社
團,如羅浮群(童軍團)、魯啦啦(救國團式的團康,以自然為遊樂對象)、保育社(
關心自然生態問題)等等。
直到大學快畢業,她才參加山野社,爬起山來。她追憶起她的名字,想起山、想起她
的母親。母親臨終前告訴過她,其實她真正的名字本來應該是叫作「思山」,意即「山
是隱隱的思念」。母親其實相當愛山,但因當時處於父權社會,不適合用看起來像是「
好動而陽剛」的名字,遂用〞珊〞取代〞山〞字;而這個祕密,是在她長大時才知道的
。原來,當初母親為了避免親族的責難口實,才將她的名字動了這麼一個手腳。為了紀
念母親,思珊繼續沿用這個名字,除了思山之外,也常常想起母親;特別是獨自在山上
的夜裡,蹲踞在溫暖的火邊烤火時。
由於思珊是在大三上學期才參加山野社(簡稱山社),看起來像是晚了些;至於她會
去山社,則是一個偶然。她曾經和一些朋友到靠近高山的風景區(即武陵農場)去玩,
由於小時候在鄉下地方長大,野慣了,因而和幾位朋友竟偷偷跑去爬四秀;結果,風景
實在美極了,但卻因逾時迷了路,到深夜才下山,引得朋友們一陣緊張,還差點報警。
下山后,她深覺愧咎,自己貪玩卻害大家擔心。
第二次上山,則是一群人作了充分準備;從出發前到下山,書面資料蒐集得很充足,
包括路線、沿途地形、動植物、天文等等。上山很快樂,運氣好,也很平安;下山後則
透過幻燈片及照片,分享每個人在山上的心靈感受與真實體驗,而不是只聚在一起嘻嘻
哈哈、吃吃喝喝而已。
因為這樣兩次難得的經歷,使得思珊真的天天思念起山來了;於是自然要到到山野社
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同,希望可以在山上不會再迷路,並找找自己在山裡的靈魂。她
知道,想要自由自在地悠遊山林,是需要一些技能的,而這些東西在其他地方可能不容
易學到,這才是她去山社最大的原因;此外,也可多認識另一群愛山的子民。
只是,她進入了山社之後,給她的感覺卻是兩極化的。一方面,她看到山社的「和諧
情感」,有些人既風趣,又真誠,關懷著每一位山胞,會諄諄不誨,絲毫不倦怠地有教
無類;山歌還真好聽。但另一方面,她卻也感受到在山社中的學習機會並不平等,年級
高的初學者跟女性,要想學到登山知識與技能的機會並不大,而這是發生在她周遭的真
實經驗。
她首先參加了迎新的活動,像是場趕集、大拜拜似的;但是由於老人很多(比她更老
的,所在多有),因此跟人的經驗多過跟山互動的經驗。由老骨頭中,她知道了許多與
山有關的故事,令她嚮往不已,於是更加投入山社。她緊接著參加了初級嚮導營,以及
初級爬岩訓練;只是,她也開始感受到不同的人在同一活動中,所受到的差別待遇竟是
如此地大。
在初嚮中,她看到小男生(尤其是大一的)是最受到關照的。而小女生,則是在室內
課后分學員時,成為各群隊爭相搶奪的對象。這也喚起她參加迎新時的印象。當兩位漂
亮而可愛的小女生在自我介紹時,一群好像口水都快流出來的老男人們紛紛拿著相機在
獵豔,這令她覺得很不自在。當時他心裡慶幸著,幸好自己長得不夠漂亮,深覺姿色平
庸的好處原來在此。她並不知道那幾位小女生當下的感受為何,但她確信大多數的女孩
子應該都不喜歡那種感覺。這是第一次她在山野社中,感受到那種隱藏窺視慾望的男性
文化。
至於在初岩中,她則看到大社會的文化對不同人性格的影響。一些好動的、陽剛的活
動,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女性總是多被排拒的,因此多數的女孩在長大的過程中,都被
教導成要溫柔體貼,不要去參與那些屬於男性的活動。也因此,參加初岩的女生並不多
。很清楚地,小男生只要一爬得稍微好些,就會受到許多鼓勵。也大概是爬岩的女生太
少了,因此,只要有女孩子爬得好些,就立即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被稱為“爬岩女新
星”(其實是半諷刺為 “女猩猩”)。
她就是這種被稱為 “爬岩女新星”的人。但她就沒有被一群男生眾相爭寵似地,像
另一位小山胞姑娘爬得好時所受到的對待那樣:一堆人紛紛在岩壁上主動示範高難度動
作,好像競技場一般,並對此女新星指導有加:「右上方有一把手點;左腳抬高;……
」。她只是想著,這些教練或助教們真可憐;爬岩的女孩子太少了,使得他們不得不如
此,以尋求更多的肯定與崇拜。當然,也有一些較不同的老人,確實很熱心地教導每位
新手,不論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只要是有興趣來學的,他都樂意教。
後來,她又參加了雪訓,以及其它的各種勘察、活動,而在那些參與中,她又多看到
一些東西。有些女孩子,幾乎被排拒在這些 “高難度/高技術” 的活動之外的。有些
大三或大四的男生才剛入社的,也是學不到。因為,有一套看起來好像很公平的審核制
度,是中性的樣子,也像是男/女平等的;例如,登山路線應當由簡到難、循序漸進等
等。
聽起來完全很合理呀!是的。但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卻不盡然是那樣。事實上,如
果你是高年級才入社的山胞或是女山胞,你往往就必須得要比其他人更積極認真而主動
,才可能被接受並學習到想學的東西。除非你運氣好,碰到一些比較是有教無類的老人
,才會在其它非正式的訓練活動中,學到登山知識與技能等許多東西。
所以,思珊在山社的具體經驗中真正讓她最最難過的,是在中級嚮導訓練的時候。由
於山野社中嚮的規定,是要參加過第二級勘察難度的人,才可以參加;她算是符合此資
格的。儘管許多女山胞們,往往因為自己已經習慣於社會賦與她們之「女性」角色,所
以本身並不想爬那些很難很累的山,頂多只是想去山裡看看風景;遂只有又輕鬆又漂亮
的地方才去,才是他們喜歡的好路線。但仍有不少女山胞,實際上仍希望可以到更深遠
優美的山林祕境,去享受山林之美。
但因為社會對女性的某些刻版印象,甚或一些女性自我好逸惡勞的自我定位,更讓那
些男性主權者可以用「女生都怕吃苦所以不能承受勞累」等這種荒謬的理由,而很少願
意收女生去參加難度較高的勘察。因此、在中嚮時的一些小女生,就遠不如小男生(以
及在初嚮時)來得幸運了。在初嚮時,因為較輕鬆,所以老山胞們得以行有餘力,來照
顧、呵護小女生,並因此可能意外地(或意料之內地)獲得小女生的感謝與仰慕:哇!
好厲害喔!真強壯!背那麼重,還能走那麼快,對我又那麼照顧…。
只是,這些狀況在一些難度較高的勘察時,就不一樣了;因為未知狀況較多,負重也
相對會更多,所以最好不要太多女生跟去,以免不小心就“耽誤行程”,或害他們“ㄊ
ㄨ ㄔㄝˊ” 。因此在收隊員時,也就並不那麼主動地多找女生參加,甚至會用“這
個勘察很難所以不適合女生”等理由,來拒絕一些女生。除非,這個女山胞真的很漂亮
、體力不太差,而又有資深的男領隊想她一起去,審核者認為隊伍還可以負擔,才可能
會收。(當然,前題有時候可能還要是她尚未名花有主。)
就這樣,她的另一些女性同伴,根本沒有機會參加中嚮。因為每次在第二級勘察,限
制上總是就已經希望把男女比例(男/女)愈高愈好,所以可以參加的女生已經不多;
而這種惡性循環的結果,就讓女性得以參加中嚮的機會,變得更加稀少。
在這樣的狀況下,她和極少數的女性,算是比較幸運的人了;而這也和她們體力不錯
,並長得較高壯些有點兒關係。然而,最不公平的事終究仍是發生了。這些女性中有許
多人符合了體能測驗的要求,並且室內課從沒有缺席,卻有人仍然被刷掉了;刷掉的理
由竟是:「因為中嚮的難度太高,所以不能容納更多女生;而為了延續山社傳承的香火
,應以有潛力的小男生為主!」於是可以去中嚮的學員中,幾乎都是大一或大二的小男
生;有些人雖然參加過不少勘察,卻並沒有室內課全勤或通過體能測驗。
唯一可以被當權者用來自圓其說與辯解的理由,竟然是「跑操場不等於登山能力或體
力」這麼可笑的答案。若是如此,那麼,為何又要用這種不能類比的量度方式,去作為
一種 “操作性原則” 的標準呢?事實上,每年又真的都有按照此種 “客觀原則” 去
執行篩選學員嗎?顯然沒有。於是,思珊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婷真」
,被刷掉了;這使她納悶不已,久久不能平。
後來,她參加更多社務活動,也聽老人們說昔日山社故事及各時期紛爭。例如,某一
年女多男少,且女山胞都積極向學;但結果是社上為了繁衍香火、傳承登山技能,竟帶
著僅有的幾個男小山胞跳級,從第一級直接到第四級,爬岩、雪訓、溯溪等都是一大群
人拖著他走完的;所幸,他們總算沒有出事,小男生也沒有在學成后叛逃,像是僥倖地
延續了山社的香火。只是,這些驚無險歸來之后,更強化了某些「男性技術中心主義」
,而認為男生比女生有用;有些領隊甚至還洋洋得意地說著:「我們的直覺沒錯吧!我
們看準的小山胞表現很好啊…。」
除了「重男輕女」的登山價值之外,在山社的活動中思珊當然也看到其他的分工問題
。在山上,女孩子多被領隊安排為總務及大廚,而少有機會學習與操作讀圖定位、砍柴
升火、找路跟路、找水與坎路等等登山嚮導基本技能;因為那樣會被認為是太沒效率了
。但不也因為這樣的惡性循環,才使得一些想學東西的女山胞,更沒有機會學習登山基
本技能!而在山下,行政事務及瑣碎的幹部職務,也經常是由女性小山胞分擔,如負責
報名的,聯絡社內情誼及資訊的刊物等等;嚮導組長、活動部長與山難組長,女生是沒
有機會當的。(當然,也可能因為某屆人數少,一些職缺無人幹,職務之性別分工情況
會因而有所不同。)
這種種現象的體驗,都讓思珊不斷地反省著:「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山野社
文化呢?而在一些和諧的外表下,究竟又暗藏著哪些紛爭與問題呢?難道,只有小山胞
以及男生,才是山社維繫生存的唯一希望嗎?」
固然,一個團體,為了延續這個團體的香火,為了維繫 “社群文化的自我繁衍與再
生產”,原是無可厚非的;但「小男生」們何其有幸,竟可以一進來就受到較多的關照
及學習機會。而「老女人」又何其不幸,只因為她 “老” ,因為她是 “女性”的 身
分;以及另一個重點,她並不漂亮,並不符合男人眼中的 “美學價值” 。於是,小女
生的姿色與撒嬌,竟成為生存策略中最有效的武器之一!原來,許多山野社的文化,竟
都是一個以男性中心/技術主義(登山技能及知識)為核心的文化;並在一些年代裡,
伴隨著嚮導群中心與派系、路線的紛爭。
儘管如此,思珊同樣那麼愛山、思山、愛山野社;看著一個個的女性山胞進來、出去
,聽著過往一個個的登山故事。例如雁獨行的故事,像是一位好強的女子,為了和男子
別苗頭的種種;最后,以「與子偕行」結束了獨行。而珍珍的故事,則透露著好強女子
的另一種無奈與悲哀;在某次大會師她不慎墜崖傷了腿骨之後,不知遺留下多少反挫的
音響與責難,諸如 “女子不該好勝的” ,諸如 “看吧,女孩子是不能夠與男子比的
,手短腳短又不敏捷” …。而今,又有多少人記得她曾是當時的XX組長,曾是最會
照顧小山胞的人之一呢?只有當時認識珍珍的人,才會懷念她吧。思珊想著:如果自己
是珍珍,墜崖的剎那會如何想啊?
思珊也想起周遭一些不同女性朋友的山社經歷及生存策略;大概可以區分為幾種類型
。第一種是長得漂漂亮亮、楚楚可人,而又只想遊山玩水的女生,一如夢筑一般;夢筑
的下場還不錯,後來找到一個強壯體貼的男人,把她呵護得好好的,去山裡她總可以不
用背太多東西,就有「良佳」替她背負、打點好一切。乍看之下,大熊還真是可憐啊!
儘管他只會在背后抱怨,但誰叫他自找的呢?誰叫他只喜歡漂亮的 “老婆” 。只是,
山野社像夢筑這樣漂亮的人,還真不算多;她這樣是幸或不幸,實際上也不是外人可以
斷言、評判的。
第二類是長得不錯,很喜歡爬山又可以吃苦耐勞的女性(不像夢筑一樣,找到大熊之
后就不爬山了,後來都是開車玩),一如「欣宜」。但這類的人,只好看運氣了。運氣
好的人,因為其姿色而會有一些老山胞主動地去照顧,並教導一些登山技能;當然,前
題是她不能太嬌弱或體力太差,或已經名花有主。運氣稍差些的,可能遇到一“溫柔體
貼” 的男生,可以保護她,而此男子又覺得 “妳只要跟我爬山就好了,我會保障你的
安全…”;因此,一旦她找到護花使者之后,她的學習機會也就可能斷送了,因為別人
也不太敢再教她,而她又學不到什麼。最后,欣怡終於妥協在「大熊」溫柔體貼的羽翼
之下。
思珊想著,對小女生的呵護與照顧,或許是這些溫柔體貼的男子,用來保障自己利益
的最好方式吧!因為這樣,就可以經由自己的登山知識、技能與體力,來確保自己的權
威,決定去哪去哪,決定分工原則(如由女性煮飯等等)。
儘管思珊覺得這樣實在不好,但卻有許多女性朋友們甘於如此(或許是因為這樣總比
什麼都沒有還好,而且符合從小社會教給女性的文化特質)。她就有個外校山社的朋友
,是這類的典型例子。一次,她的友人慧玉和男友兩個人去登山,結果男的太愛現了,
竟不小心絆倒,扭傷腳不能動,差點出了人命,幸好後來沒事。慧玉那時和男友才共同
覺得:只有當兩人都具備足夠的登山技能,才是自救救人的保障!慧玉後來不斷充實登
山技能,現在已可以獨自登山,不會有問題。
第三類的女生,是長得比較強壯或個性開朗活潑、外向的人;就有點像自己一樣,因
為常被界定為像是 “男性” ,而具有雙性角色。有些人(例如雯玲)必須在非山旅的
場合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粉有女人味,以顯現自己作為女人的另一面;有些則否,像
自己一樣不喜腌脂粉抹,只喜愛樸實自然就是美。
像雯玲這一類的人,實際上經常因為被界定為「擬男人」,而可以在男性登山文化中
廝混,並學習到各種技能,只要她肯學的話。只是這樣的人,也往往得面對自己作為「
男性(擬男性)」及「女性」性格角色之複合體,而可能存在一種角色錯亂的狀態。明
明自己有女人的特質,卻要在某些場合不得不以 “男性” 姿態出現,好像是一種「變
性」的人。思珊突然想起前一陣子,學校內名師黃小紅在研究所開的課,叫作「扮裝與
變性」;自己不就經常因為穿著與裝扮看起來較為「男性化」模樣,而具有了「變性」
的效果嗎?所幸自己喜歡穿著得舒服與自然,不在意他人眼光,而能比其他的人適應得
好些。
而另一個這類女性、好強的阿芳,就曾想過要組成一支「女子登山隊」去爬山,因為
她覺得自己並不比其他男性山胞差,所以希望能有一群 “純女性” 的組隊,去爬那些
看起來只有男人能去的 “男人的山” ;因為她認為只要男人行,女人也也就一定行。
這樣的隊伍在山野社裡,後來並沒有成功地組出來過;儘管外界已經有所謂的「木蘭登
山隊」,一群可愛的媽媽桑組成的隊伍,令人相當敬佩,但在山野社裡卻還有一段路要
走。
阿芳要組一支「女子登山隊」的想法,在思珊看來是有意義的;但若只是為了在體能
與技術上和男性別苗頭,則不免仍有些問題。因為這樣一來,女性原本敏感、細膩與柔
韌的特質,反而在「模仿男性」的陽剛登山形態中,再次地被扭曲、壓抑了!不正因為
女性面對山的感覺,往往不像男性那麼粗暴,像男性那樣只懂得猛衝、猛衝、趕山頭、
拚登頂,以及比體力、比百岳、比首登、比E勘幾次…;才讓她們得以在緩緩行進中,
更加細心地留意到山旅途中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與自然中的人,而發現大自然處
處都蘊含無限生機嗎?!
這是一種有別於主流登山形態的方式,而能讓登山不再是為了征服山頭、岩壁、溪流
或峽瀑,也不只是為了征服自己;反而像是一種儀式,像是一種朝聖的生命之旅,走向
更深更遠的山裡,去尋覓一泉清音。此時,爬山就不只是為了登頂、比高比難、比這比
那;而是更應當要在登山過程中細細品味,透過眼/耳/鼻/舌/身/意等感官神經與
識覺(perception)系統,而讓自己的身體與心靈來和大自然互動、對話。
同時,也在這樣的過程裡,才真的讓人與自然之間,可以達到有如道家所謂的「天人
合一」之狀態。所以,思珊認為若有一女子登山隊,裡頭的成員自然應當都先要能具備
基本的登山知識、技能,然後才有條件來考量隊伍的整體知識、技能,考量個別體力等
來調節隊伍結構,安排路線行程等等;如此,才能讓每個成員的專長發揮,得以共同探
究自然、進行心靈享宴、以及分享生命體悟。
事實上,最基本的登山技能,思珊都已經具備了。舉凡傳統登山之嚮導技能的砍柴升
火、爐具使用、讀圖定位、找路跟路、營地選擇及整地、材火炊煮、緊急避難等等,以
至技術攀登領域中的爬岩、繩索磪保、溯溪、雪地行進與制動等等基本知識技能,她都
已經努力地達到要求;這樣的資歷與能力,即使在當時的男性中,也不是那麼容易學成
的事。
然而,思珊關心的並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山社中其他的的弱勢群體:那些研究所參
加山社的、那些體力不夠好的、那些長得不夠漂亮的女人等等,尤其是想學東西卻難以
學到的人、以及那些被當作是「又老又醜的女人」們。為什麼這一類被當作「又老又醜
的女人」們,學習機會就應當被剝奪而比較少呢?她們可多是幹過不少繁鎖雜碎社務,
並且在平常(不論山上或山下)經常是最會照顧小山胞的人啊!而這樣的一群勞心勞力
、無怨無悔、默默為山社付出的人們,若沒有相對的學習機會,又怎可說得上是公平呢
?
社務需要一些人去經營、維繫內部的和諧氣氛,雜務也需要有人做。只是,難道這些
人為山社所付出的心力,反而應當成就另一群人,讓另一群人更有時間去更上一層樓、
爬更難的山、累積更高的登山名望嗎?難道,登山真的只能是貴族的遊戲,必須有錢有
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去累積登山技能與聲望嗎?然後,讓上層結構的權貴男性,繼續
獲得更高的支配權力,複製這一種型態的循環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究竟是哪些人
犧牲、又為何應當呢?
思珊聽過,也看過不少人因到山野社裡,學不到想學的東西(如登山技能)而離去;
或許正因為登山文化中,存在「權貴男性/技術主義」與「嬌弱女生/附庸主義」這樣
強烈的性別階層區隔化現象,使得一些想學東西的人得不到足夠的照顧,最後只好屈從
妥協或是含怨地離去。
思珊也聽一些老人說過,以前山社只要一有小山胞或新山胞報名,就自然會有老山胞
去招呼,並經常找他們去爬山,介紹登山概念,並帶他們討論、分享登山的經驗(包括
知識/技能的/心靈體驗的),那也是當時山社之所以可以有那麼強之凝聚力的重要關
鍵。只是,那些「傳統」都沒有延續下來,所以圖書館內外的讀書團體、滾雪球等等現
象,也都漸漸式微、消失了。甚至,山社不再有人好好地作檔案的編目/整理/增補等
工作;不曾好好留下「經驗傳承的管道」;不曾留下較完整的「史料檔案」。
例如,幹部交接的工作,往往前人的經驗並沒有累積;所以每屆/每位幹部,往往都
必須自我摸索一番,好像沒有人可以諮詢,沒有檔案可以查詢。久而久之,一些例行性
的活動,自然就變成形式化的活動了。一年一度的「山水大會」,原來是聯繫畢業的老
骨頭與在校生之間情誼的活動,後來竟然停辦了,讓思珊覺得相當可惜;而送舊活動,
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過往送舊的表演節目,表演的人並不會感到被迫與負擔;因為他們
懂得在那樣的過程中盡情地玩,解放自己的僵化身軀,並且懂得知足感恩,懷念老山胞
的諸多提攜以及登山糗事等等。現在呢?
事實上,思珊很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傳統」都是一種「發明」!傳統並不必然是一
種包袱,而是一堆可以重新被打散與拼貼的元素,端看各時代的人如何去組合與再創造
。傳統,是相對於「現代」的另一種想像,是一種集體記憶的基因庫,以提供「現在」
的人創新時之參考圖譜。只是,它通常必須以一些特定的形式(或形態)保存下來;如
果當代的人無法掌握所謂「傳統」的精神,那麼,所有的例行事務就真的會了無新意,
成為徒具形式的軀殼罷了。
真正的問題關鍵在哪呢?思珊左思右想,發現問題的關鍵始終在人,在人們的權貴之
心與貪求名位的慾望。一些人(特別是技術主義者的權貴男性)創造了制度,卻又不按
那制度行事;他們並不保留歷史,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斷地在寫歷史。他們只追求自
己的利益,向更深更遠的山行去,而把行政雜事給「次等社胞」做,並不提供相對等的
學習機會。
久而久之,人去山空,沒有人甘於一直付出而無回報的;並且在技術取向為中心(通
常掩蓋了權貴男性中心)的登山形態下,經常會使人誤以為技術是中立的,只要你願意
、只要你行,你就一樣可以自由自在地悠遊山林。然而,獲得技術的過程,卻充滿著性
別/權貴階層「區隔化」現象,學習機會並不對等。總有一群男人(可能只因他是唯一
的小男生),比另一群女人更容易進入權貴核心,而不用花費更辛苦的主動過程,以及
不用從事勞役式的社務工作。
為了改善那些不公平的現象,思珊決定唸大五;她實在愛山、愛山社,畢竟裡頭有些
生命太教她感動了。於是她想著:也許想辦法出來當社長吧,或許,可以改變一些現象
,並且在當社長的過程中努力去重寫歷史,用行動去寫;並設法使各種山社經驗,都能
有較良好的溝通、交流以及傳承延續的管道。亦即,要強化山社的歷史檔案之保留工作
:保留一種生活史的記錄,而不只是山社的山頭記錄,不只是某些男性征服山頭的豐功
偉績。因為,那些就像萬里長城、宮殿建築一般,讓我們誤以為那些偉大的東西才是「
中國建築」,而忽略了萬里長城及帝王宮陵是建立在多少奴役、剝削的過程中被建造出
來的。
「丹農札記」的出版,雖然比「小清流開發報告」來得好,保留了許多當時山胞的生
活記憶點滴及山旅過程的真實情感,然而出版后卻仍不免被一些人視為「榮譽、成就」
的象徵。但若只看到那些「成就」的話,那就反而失去了出版與分享的意義,那將使丹
農札記變成一文不值;何必用雪銅紙印呢?那麼不環保!事實上,思珊就常常想著,那
些平常時的山社日記,是許多人共同的經驗與記憶,但是最後都保存到哪裡去了呢?歷
史教訓的流失,總使人健忘!
由於思珊旁聽過一些「管理學院」的課,深覺管理學院的管理,是將人看作物,看成
大機器的一部分零件,因此追求的常是老闆的個人利益,但卻往往用所謂「共同利益」
來包裝。這不是思珊想要的方式。所以,她並不贊同像某國總統,不斷地強調「生命共
同體」的共同神話,而行「總統威權統治」之實。
思珊認為:所謂的管理,應當是人們自身不斷自我學習、反省與再創造的自我管理過
程!透過社群(community)的力量,讓一群具有共識的人來共同治理自己,並使社群內
的成員,都得到相對等的學習機會與公平對待。同時,此過程中強化了群體的內聚力;
但又具備反省機制而不致擴張成為種族中心主義(或群隊中心主義)以及山社中心主義
(或國族主義)。這是一個理想,但卻要透過一些行動,來改造群體內之成員的觀念,
才有可能達成,接近之。
因此,思珊反省自己,認為自己是不錯的人選:具有雙性的特質(或中性);具有社
務經驗及雜務經驗;以及因為自己的男性特質而較易獲取的登山機會與技能。然而,唯
一的缺陷及不完美之處是:她是「老女人」,不是「技術權貴男人」;因此若她當了社
長,將是此第一流學府山野社裡史無前例的事。哪有老女人當社長的呢?所以她也擔心
萬一自己出來參選,就立即會被貼上武則天或慈禧太后的標籤;這也是她最為耽憂之處
。這種標籤很可怕,總會破壞和諧氣氛。
思珊再度陷入左思右想。她反覆想著可以推動的事,以及改變一些社務運作的形態。
例如:健全社內史料檔案。包括登山資訊的蒐集、整理、編目;包括社內生活記錄的保
存,如日記、留言本、活動、勘察記錄等等。操作的方法則是要有人(通常多是女山胞
們)願意帶著小山胞,由查詢、整理資料作起;而小山胞是在此過程中學到許多東西,
也就自然會願意去付出一些勞力,共同經營一些增補資料的整理、保存。
至於在人力資源之運用上,思珊認為:溝通與協調是最重要的!因此,社長就像一棵
大樹的樹幹,串起了如樹枝一般的幹部及如樹葉一般的社員;如果養分與水分提供得好
,樹葉的嫩芽就會不斷生長,日益壯碩地進行生命循環。如果聯繫得不好,則可能葉葉
枯黃落去。樹幹做的,最主要是輸送水份及養分的工作,而不只是中流砥柱式的支撐!
因此,幹部訓練是重要的。把老骨頭請來,傳遞過去的行政經驗,並在每個幹部職位
上設立工作記錄簿;幹部的交接,即是交接這種累積了無數先人經驗的葵花寶典。而社
長的工作,即是軟硬兼施地使各幹部都能作好工作檔案,包括正式幹部及非正式的小團
體組織(目前是非正式的小群體好像較自主性地運作著,成效較好)。
事實上,社長的每年工作,應當是要在交接時編出此一年來的年鑑;此年鑑絕不能淪
為歌功頌德式的、形式化的「官部門年鑑報告」,而應當是一種具有自我反省與批判的
文件,並附上這一年來的檢討與對日後的建議事項。這個年鑑是由各層幹部工作紀綠交
接、匯集而成的,所以也不是社長個人的職責與產物。
由此觀之,社長可以不是一個權威性的人物,而應當具有如藤蔓般的柔韌特質,或說
某種程度地需具備女性特質(如果有副社長,則副社長通常被賦與柔性的整合者之角色
)。然而對外,卻仍應具備如男性般,可獨當一面的氣魄。因此,若無法兼具兩性特質
,是難以作好一個領導者的。因為在我們的社會裡,已經存在著太多太多「強人」領導
了,即使是老英的佘契爾之類的,也不過是男性化的雌(生物上的)性軀殼罷了。
在對內的情感連繫上,思珊想組成女性團體(但並非教條的女性主義者);透過連結
弱勢者的共同經驗,來反省社內的各種問題。她並且歡迎有興趣且真心關懷女性、老菜
鳥的人,以及關心弱勢學習機會的權勢者加入。當然,弱勢者才應當是學習的主體:透
過循序漸進的學習與討論,尋求一些補救機會,提供弱勢者自我培力的管道。這樣的非
正式組織,自然也就成為傳承經驗的主體,不僅在日常生活中招呼新山胞、培養正確觀
念、學習登山技能,更能進而提升心靈層次,體驗自然之美,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
換句話說,除了「純粹的登山」(非專指爬岩、溯溪、冰雪攀等技術登山而已,也包
含傳統登山的活動與勘查)的知識技能之外,還有跟山有關的自然/人文/倫理等等課
題,應當要面對。例如,登山者必須反省、思考與面對自己的登山態度,應當經常反問
自己「為何去登山?」而有「登山哲學」的省思。此外,登山學術化(指在登山過程中
作一些非正式的研究探討,而不只是登頂)及登山多元化,結合與登山相關的知識等等
,都可以讓登山有更寬廣的空間,而在建構本土的登山學上,具有相當大的發展潛力!
至於在訓練方面呢,思珊覺得應該以學員為主體,而不是以領隊為主體。當然,這樣
的作法自然和領隊的個人意願相衝突或違背;領隊可能辛辛苦苦地熬上大三、大四,才
想去些自己想了很久的地方勘察!在這種訓練上,初級的山訓總是較易有教無類的。但
中級的山訓(嚮導營、岩訓)區隔化就嚴重得多了。
中岩屬於小群體學員的訓練,而中嚮卻像高難度探勘,「訓」到最多的人往往是領隊
。因此,中級嚮導營至少要有一些隊伍,應當要以弱勢者為出發點來考量;他們才是學
習的主角呀!而願意帶這種隊伍的輔導員,也絕不是沒有,只是常常在「競爭角逐難度
」的過程中,稍不小心就可能把無辜的學員犧牲掉了!至於雪地生活營,若沒有人願意
開隊與承擔責任,就無法有更多的人可在雪地中生活,也就更沒有條件想要雪攀。
至於送舊或山谷大會之類的活動,存廢得視各屆狀況而定。基本上,送舊應該保留著
,只是,內容要更新些,不要再老是灰姑娘與黑天鵝的扮裝肥皂劇了。送舊最重要的精
神,不即是薪火相傳嗎?!過往經常是在人手一枝的燭光與山歌中,讓即將畢業者可以
將其經驗傳給新進者;此時的氣氛與情境,總讓不同生命個體間的登山經驗或心靈感受
,有更深刻的交流而彌足珍貴。
思珊記得一次送舊的燭光中,有位老骨頭告訴她:「妳為什麼好像非得表現得像男生
一樣呢?為何不可以在學習男生特長的過程中,並不泯滅自己特有的女性本質,而發揮
它在一些登山生態與人文的觀察上?」就是那次送舊,思珊由眾多更老骨頭的男人/女
人身上,反省、學習了許多東西,而不再只是想和男性別苗頭。這些,都不是只有在山
上,才可以學得到之前人經驗;當然也不是吃喝玩樂的形式化活動所能提供的。
就當思珊反覆想著社務的經營,從登山技能訓練、聯誼活動、日常行政事務、以及人
的經驗傳遞等等,作了一些概要的想法與安排之后,她突然領悟到:縱使還是唸大五甚
至大六,卻不一定需要當社長了。因為,那樣就可以不用去極端的行動來挑戰既有的遊
戲規則;只能大三(或大四?)。非正式的規則,則是「只有男社長」,她也盤算過,
在選票決定的票選民主(其實是一種假民主),她要當社長並不困難。因為她的人緣可
以動員到不少投票部隊來支援。然而,她並不想那樣做。
因為,她很清楚社長是一公僕,雖然「很大」、「很好聽」。然而,社務的運作,卻
不是社長一個人的事,不然,不累死才怪!她知道,眾人總是向「權威」(它通常由知
識、技能及人緣、時間、精力等構成,並使人以為技術能力是一中性、客觀的標準,而
潛藏了性別/年齡層之間的資源、學習機會分配不公)認同的。在認同權威的社會裡,
又有什麼好爭的呢?因此,她想想,只要是社長候選人具有像她那樣的雙性特質,管她
是生物上的女性或他是生物上男性,好像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是否真的關心每一個社員(交了社費就算)的學習機會,以及,是否
有一群人的同儕團體,願意為社務及社團的香火,共同付諸努力,分擔社務,並一起帶
人;從爬山技能到哲學思考,都能一起去付出。每次大活動的行前,同時也是對新手的
教育,所以絕不只是通告集合時地、簡要行程及收錢就了了;而是花一個晚上討論登山
安全、職務分配、登山技能等等事項。而行后也絕不應只是吃吃喝喝,看幻燈秀的風景
而已;可能的話,甚至應當討論、分享每個成員的經驗及感受,或以文學、其他形式的
創作發表,與其他人共享生命。
如此,不就符合了山野社社歌中的共同工作、共同成長的寫照嗎?只是現在的人,好
像都不願正視沈?,而用駝鳥精神來掩飾既存的問題根源,無視於人與然之間的不公平
待遇,乃因競爭與爭奪權位的私利大於集體利益之考量。當然,弱勢者的需要是應當要
被照顧的。否則,若只是先天運氣較好(如強壯的小男生)可以學到「登山技術」與地
位,去爬自己想爬的山,而又醜又老的女人,卻可能連想去爬個稍微難些的勘查連門都
沒有的話;這種惡性的因果循環,又怎能繁衍出健全的後代?又怎能使人由登山中,習
悟到自然的浩瀚與人的渺小呢?
因此,思珊積極地想要出來參選。但在投票前夕,她突然地又頓悟到:「不是只有當
社長才能為山社做事情!」因此決定放棄選社長。她還是唸大五,甚至可能讀大六或考
研究所,她還是思山、念山;只是意識到即使自己沒有當社長,搞不好可以做更多事。
畢竟,更重要的是要能組織一群人,不管正式或非正式的,而讓這些人具備自我培力(
Empowerment)的機會,共同去提攜帶人、整理資料及分享經驗,並照顧到想學而學不
到東西者一個公平的學習機會。
就在她決定放棄參選的瞬間,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位好老好老的山胞(這位現任醫生當
年參加山社時,她還沒上幼稚園)所說的話:「勉學山的無爭」!是啊,接觸大自然、
走向山林,不正是應當讓人更加淡泊名利,學習體悟大自然裡靜中有動、萬物兼容並存
的無爭精神嗎?在山裡不應當要更加意識到:只有當弱勢者受照顧與提攜,學習到得已
自保的基本技能,才是合作共生與邁向和諧社會的道理嗎?!否則,一個團體將會分裂
分化,而無法永續地生存下去。
是啊,勉學山的無爭!經由打算參選到決定不選的自我心路歷程,思珊終於更加體悟
到:並非只有站在權位者的位置才能做事;相反地,或許應當遠離權力漩渦,才可能做
更多的事情,造福山社。因為若沒有民間的生命力,若不存在平常雖不被看見卻又真實
存在的隱性社會勞動者,默默付出關懷與進行社群的自我保護的話,我們的社會將不會
是今日的樣貌。這些無名英雄,才是社會進步的動力所在,讓我們的生活與生存,依舊
看得到正義,而不致完全被惡勢力給侵吞與腐蝕掉。
「當妳遇到美好的事物時所要作的第一件事,即是跟身旁的人分享;這樣,美好的經
驗與事物,才會在我們生活的周遭散播開來。」一如「少年小樹之歌」書中老奶奶那番
話的智慧啟示那般:懷著分享與喜樂的心情,思珊於是持續無怨無悔底付出,繼續走向
山、走向山社、走向生命心靈的深處;她不斷地和週遭的人分享登山的喜樂與生命的悸
動,並為改造登山的性別文化與土地倫理而努力,走向那永恆的生命之旅。山是隱隱的
思念!
<< The End >>
《影評》
這是假的,還是真的? (By 過山龍,又名作古了的恐龍)
「假」片中,編劇以超寫實的隱喻及象徵手法,夾雜寫實主義的風格,尖酸而銳利地
批評了一個學生山野社團的性別文化。然而在嚴厲的觀察及批判中,卻又不失其誠摰無
偽之情,即透過「莫忘爬山樂,長懷赤子心」的主角-思珊,來投射一個兼具雙性特質
的生命思考,及其對社團經營與領導者的觀點。最后,思珊頓悟「無爭」精神之重要,
發現集體行動及集體記憶,才是最最彌足珍貴的動力所在,亦即該社社歌中的一同工作
,一同成長。
雖然「假」片沒有拍攝完成,也沒有變成「真」的故事,但假片中的故事,卻依然充
斥在我們的社會中;也因此,有些觀眾會由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有觀眾看到像是在
批判自己,那麼,這即是一個反省的開始。而有的讀者看完后勃然大怒(在國外的影展
已發生過),此正顯示電影劇本中虛擬人物替現了真實的人物,投射了現實生活時空的
場景,而讓人對號入座。
本影展引介此片,乃因在選舉之前的敏感時刻,人民的聲音才可能被聽見。畢竟,選
舉之后一切的歷史往往又在不斷地重覆,弱勢者的聲音總是又被淹沒,繼續處在主流社
會與文化價值的邊緣;而許多把焦點指向權力核心之人,往往也就被中心的權力滋味給
異化掉了。當然,一些不自覺自知而處在權力漩渦中心的人,自然是更不會反省權力,
而始終給漩渦吞沒了。
因此,本影展介紹此一年度佳片,雖然只是一個虛構的劇本,卻相信它將會對真實的
社會舞台,產生實質得影響力。畢竟,文本(text)總是社會性的產物,必須放在真實
的社會情境與理脈中,才能解/讀出這個文本的特殊意涵,同時產生文本政治的影響與
作用。而「假」片作為一種不同於主流思考模式的、反省性的論詰實踐 (Reflective
Discursive Praxis),它必然提供了一種另類的、替代性的觀點 (Alternative Viewpo
-int),而涉入真實世界中有關文化與權力的反思。
作為一個關心登山文化的影評者,筆者也期待「假」片這個虛構的作品,能發揮文本
政治的實質作用,而對現實社會有所刺激,並在一個個真實的登山文化場域裡著床、發
芽、沉澱、發酵,不斷移植到需要它的地方,繼續產生新的意義和改造社會的力量。從
這個觀念出發,我們希望這個文本可以被「假戲真做」、弄「假」成「真」,而讓虛構
的文本,產生改造社會的真實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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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淡淡的山岳天 BBS bbs.tkumcc.idv.t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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