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害怕我寫不出來了。
再不寫會來不及,來不及記住山上一切美好的畫面,
那麼我會後悔很久很久並且還是想不起來關於那時候的單純。
9天,不是很長,因為太習慣於山下,我想我在山下過個9天當然可以
跟1天沒什麼兩樣;但9天對山上而言,已經足以豐富到忘記歲月的流逝。
喜歡那種感覺,除了寫行程紀錄外可以不必記得今天是幾月幾號星期幾,
記起失心在山上偏著頭笑問時間的模樣,邢背瞇著眼想答案──這需要專
心,因為遺忘好一陣子了,關於數字。
那不重要,在山上台幣都不起效用的同時,時間也失去了意義,似乎是
人類在複雜的生存模式下制定的遊戲規範,當生活一旦簡單,它也就失
去了約束力。
忘記規則是好的,那可以讓我想起一些類似原始慾望的東西,如果從我
的腦袋裡丟掉一種叫作時間的機器,我想我可以裝進一些比時間更重要
的思考遊戲,例如方向。走的方向、生活的方向。
人可以有很多種生活方式,可以在山下喧囂華麗地過,也可以在山上簡單
認真地活,一樣都可以轟轟烈烈,一樣都可以玉石俱焚。
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屬於山裡,第一次這麼想念優勝美地,是「這麼」想念,
不是懷念喔,不是懷念我們在優勝美地的日子喔,那不只是純粹地想回到池邊
這麼容易的解讀,是一種強烈的想望,關於單純,安靜地坐在湖畔看著水波晃
盪的日子,彷彿可以一直這麼簡單存在。
跟金金說過,我以為營地生活是感性與野性兼具的,曾經幾時它變成吃飯睡覺
這麼「無聊」,在一起走過這麼多路之後,終於撘起今天的家,不是應該好好
坐下來說說話泡泡茶的時候?他說很多山其實都不是照自己想像去爬的,有時
候你必須支援、必須帶新生、必須處理人員狀況、必須撐起學弟妹的熱情、或
者必須頭痛身體不適...常常種種的原因忘了自己的山,於是靈魂離家,最後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爬些什麼。像你說的,墮落也是需要天份的。
終於看見山,在這9天裡,好多路自己是抱著微笑走著,自覺性的微笑,你也許
不覺得走路有什麼學問,但其實走路也有分等級。無意識地走、不甘願地走、不
知為何而走地走、趕路地走、認真地走、玩耍地走、觀察地走、享受地走、最高
等級稱之為徜徉,什麼時候我的走路也有了些成長?如果沒有速度上的限制,我
可以慢慢踱步地看,當然我也可以風馳電掣地奔!像白石池那一個雨後黃昏,為
了追金色稜線的飛走,邢背植凱db稜線那一端的呼喚,我們把雙腳浸在滿是雨珠
的草叢裡,寧願冰冷著顫抖也不放棄西方的光芒,第二次我在山裡奔跑,為了一
場金澄色的日落。
想念,在山下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