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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同位素】《第一屆酷兒情書大賞專刊》你怎能不讀 首獎作品
發信站: (NEWS/INFO) National Sun Yat-San University (Sun Jul 12 05:59:19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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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寶橋下汨汨流逝塞納河水
與我們的愛情。何需提醒
喜樂總在悲痛後欣臨
夜幕低垂，催響鐘鳴
流年似水我仍佇留絕行.......
......
為維持彼此心中的美，我選擇離開，
不願為了長相廝守，迫使家人繼續犧牲
而自己終究一事無成，
你則又非自願性收容投懷送抱的負擔終至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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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位素電子報】《第一屆酷兒情書大賞專刊》首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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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似水我仍佇留絕行
洪肇謙
P:
離開你已然四個月二十四天。
為避免人前崩潰，我選擇將你強囚潛意識的牢籠，把你像陌生傳
奇般高聲朗誦，以我一慣的冷漠。直至夜闌人靜，在時空交錯中擦身
而過，才記起你原不該只是電視節目裏任由不負責任的旁白八卦瞎說
而無從爭辯的受害者。以為全天下只我瞭解寵幸，但自知僅能是你身
邊川流不息過客中，非但不能增添華美，反而使你高級訂製春裝失衡
的一抹陰影。所以我選擇離開，離開這不可能的愛情，離開這廂的無
能為力，離開這無可救藥的耽美。於是我回到這裡，一個人，任由時
空將我們的距離朝反方向拉扯拔去，當我和你的美麗日行漸遠，當映
畫上的優伶大聲疾呼 ? Forget Paris ?，我，一個人，重拾瑣碎的慣
例，勉強將支解的美夢拼湊縫補成惋惜。而你，一如夜燈，從身後
將我孤獨身影毫無節制地誇張在空洞的四壁，讓我被巨擎的陰影壓迫
得無所遁形。
記得嗎？去巴黎大學研究修習的仲秋午后，分享保留自1253年
來，曾經啟發巴斯卡、莫里哀、 雨果、 居禮、沙特和無數神學士哲
學生同樣的空氣，車行過盧森堡花園一徑紅黃栗葉中，我寫下了這樣
一句獻辭：在你身邊的每個日夜晨昏，都是一場絕對美感歷程。而我
竟使用著你的語言成了癡癮，直至無法再度假手母語表態，彷彿想藉
你語的字彙、時態、發音以及抑揚頓挫之美來臨摹你音樂文學繪畫雕
刻舞蹈戲劇電影建築之永恆憾動，來與柏拉圖、笛卡爾、普魯斯特、
克羅岱交心。於是你的語言給予另一個世界的鑰匙，通往自以為屬的
羅浮，西方文明的先賢祠萬神殿。於是我練習文法裡高雅文藝、日常
口語和粗鄙俚俗的三大類屬，嘗試論文辯證、反辯證與綜論的三程邏
輯至無法自拔。而歌劇院裡Pina Bauche用暴力肉聲交舞的春之祭禮，
暗戀將陽光簪定在金黃髮髻才貌雙全羅珊，黑暗醜陋但文采飛揚的西
哈諾的悲鳴，大衛的拿破崙約瑟芬加冕巨幅，羅浮宮文藝復興義大利
畫廊內線條豐美緊實的阿波羅銅像，路易十六新古典主義與第一帝
國風格，Belle Epoque時代的建飾美學，無一不感人動容。
或許是對美無可救藥的無能為力，我開始為求清修平和將旁人推
拒在外，直至赫然發現，無處可逃，自私的結果是不再與人分享榮耀
低潮，而我變得無理取鬧。當我驚醒於已然成為身處異鄉不被需要的
廢物，我決心覓尋自我存在價值，從關心身邊每一個需要幫助的社會
受害者，而不再坐視傳媒政治下的不公。或許是你一派自由的氣質，
我領悟愛，非但未予我以無上權力操控壓迫對方，在不成熟的腳本裡
配合我悲情英雄的虛榮，反而應是一種尊重和責任，諒解與分享，以
其快樂為幸福依歸之關心與真誠，如同快感和美感的分野，肉慾和真
愛的分別在於佔有的妒忌和分享的喜樂，而我也學習到真正的自由，
來自充分尊重他人的意識型態，和溝通前提定義的共識釐清。為維持
彼此心中的美，我選擇離開，不願為了長相廝守，迫使家人繼續犧牲
而自己終究一事無成，你則又非自願性收容投懷送抱的負擔終至不歡
而散。
離開公寓的早晨，我不斷提醒自己，記得！記得餐桌旁那把殘破
中餘韻猶存的流蘇沙發，俯瞰對街花店藍幕夜燈下冷凍夏顏的落地窗，
初冬晨光中從鐵塔洩漏進暈黃的泉練，身著的黑衣，聽取的文字，目
視的容貌，感覺的感覺。記得，這是一生不容遺忘的時刻，像長灰的
冬季后，四月晨曦下春光乍洩的色譜；八月夏日午后，鐵灰的雨幕前
光彩映演的虹霓雙簧，或華燈初上戀侶在窗下無人夜街鬥舞探戈；十
月窗前楓葉夏季的殘綠，硬給秋雨生吞活剝，褪盡在漫天張狂的支幹
上斑駁；十二月初雪偷渡在浴室天窗上蹣跚，細碎的腳步聲息。佛日
廣場長笛豎琴野鴿綠蔭中 ? 茱莉的花環 ?烤鴨酥炸蜜梨；街角路易十
三公寓下午一點出爐的長麵包乳酪熱狗巧克力完美；多姆的露天咖啡
和生蠔；看完麥迪遜之橋地鐵站口仰望冬夜滿天黃金淚液，雨霧中晃
泳的凱旋門與寓所；世界天主教青年巴黎大會師，用青春和熱情讚頌
上帝和生命之美的天使歌聲；春天百貨隨耶誕氣氛潮湧的紅光浪
濤...。記得啊！要撰刻一冊關於我們愛戀的手札，巴黎最後二十三漫
步，結局以 ? 在鐵塔漆黑的剪影旁，車廂橫越睡夢方酣的塞納，急駛
鐵橋後未知的蔚藍 ?。
我既註定不能守候你身邊愛憎癡怨，這該是最好的結局罷，至少
邇後，再不執著於失去。如同愛戀至極，將對方烹煮下腹的滿足，終
聞翦影中擔憂你的天災人禍，在音樂錄影帶中積極追究你昏黃色相中
的美顏。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春，我的夏，我的秋，我的冬；
我早餐的Cafe au lait，午休的沛綠雅，晚膳的波爾多；我啜飲的空
氣，我沐浴的陽光，我聆聽的雨滴。我在舒伯特中呼吸記憶你的香氣，
我在自私白金刮鬍水中記起你的彩影，在卡洛波桂映像中尋找你名字
的發音。於是我帶著美、自由和一絲遺憾回到起點，卻人事已非，我
已不是原來，你也不再是圖像放大後不切實際的美，而是我每日晏起，
面對挫折不致絕望墮落的勇氣。我之所以一直不願紀錄這封書信，一
則思念怎容文字侷限扭曲，而泰半因恐懼如此將成為我們之間種種前
因後果的祭文。我們之間，暫時不有任何關聯，物理的，但只要再度
操控我們之間共同的語言，何妨委身你的俘虜，再次為凡爾賽的鏡廳
悸動，再為Appollinaire 的詩歌掬淚。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Et nos amours.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La joie venait toujours apres la pein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
CC 一九九八、五月五于陽明春ꬊ
*註：
米拉寶橋下汨汨流逝塞納河水
與我們的愛情。何需提醒
喜樂總在悲痛後欣臨
夜幕低垂，催響鐘鳴
流年似水我仍佇留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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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感言：
感謝上天，賜與我生命周遭這許多的好人，支持我的家人，關心我的
朋友。最重要，是讓我有勇氣面對每天的挫折，而不至絕望崩潰。生
命充滿愉悅和驚喜，而我所能做的就是惜福，我既不是赤身露體走到
這步田地，自然需要回饋家庭暨社會責任。至於未來，我等待上天給
我些什麼，以一種具美感的暗示，而我會用心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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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小傳：
作者洪肇謙，民國五十八年生，高雄市人。中興大學企管系商學學士，
法國國家巴黎第二大學社經管理學碩士，法國國家巴黎第一大學產業
策略學博士候選人。待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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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位素電子報】《第一屆酷兒情書大賞專刊》首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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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似水我仍佇留絕行
洪肇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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