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台大山版]
作者: Peristylus (抓不住) 看板: MountainClub
標題: [轉載]沒有月亮的時候,會有更多星星
時間: Wed Dec 27 01:29:01 2000
「教授，再見了，以後不會來擺攤了。台灣太亂，時機太壞，我們全家要移民去
加拿大。」揀著巷口相熟地攤老闆娘特別留給她的衣服，台灣大學社會系教授馮燕
聽到這番話，瞪大眼睛，內心百味雜陳──移民？近來台灣的情勢真有這麼嚴重嗎？
靠著擺地攤在這個處處是機會的島嶼上，把孩子拉拔長大、出國念書的地攤生意人，
就這樣要和家鄉切斷臍帶、飛向連語言都不通的異邦了嗎？
你呢？走，還是不走？
不安憂懼……突在島上蔓延
不安、惶惑、憂懼，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像惡疽一樣，在台灣小島上蔓延，
這裡，那裡，連成大塊的瘡疤。這股不安是政爭、經濟、競爭力、人民財富，
以及許多因素寫成的複雜函數，宣告台灣進入了不確定的年代。
蒐集社會各界用來形容台灣目前病況的詞語，大概不出這些：金融危機、
股市崩盤、台幣大跌、產業外移、創歷史新高的失業率、人民財富縮水一半；
或者是：新手上路、領導階層的弱化與無能、政黨惡鬥、政治報復、宮廷內鬥、
再加上莫明所以總統府童子軍、台灣版「陸文思基」和媒體高層。
不管選用的是哪個形容詞，或哪個症狀，都指向同一個事實：台灣奇蹟不再，
台灣不再是外匯存底的「大哥大」，台灣人不再能高喊「叫我第一名」，
三月十八日以來首度政黨輪替的民主豪情突然憑空消失。
社會觀察家平路形容：許多年來第一遭，台灣遇上歹年冬，即使前兩年東南亞金融
風暴台灣全身而退；現今卻只能拉緊薄被抵擋寒冬，台灣「今暝冷颼颼」。
衰退、蕭條……突然變得具體
什麼叫「衰退」，什麼叫做「蕭條」，這些經濟學名詞對小老百姓來說，
一下子變得具體。先是看到報紙，某個財團周轉不靈倒閉，
再來是親朋好友的工廠倒閉，或哪個會頭沒良心跑了。漸漸的，厄運由遠而近，
這些「新聞」也降臨自己身上：老闆說時機差，大家得減薪，要嘛留下來，
不要，工廠要整個搬到大陸去。失業，不再只是兩個字，而是全家人
愁眉相對的寫照。這些生活困局，執政者卻陷於政爭，無暇以對。
人心的憂慮、鬱卒，有醫師估計，依求診人數及狀況來看，比去年九二一大地震
引起的後遺症還要大。台北市立療養院臨床心理科主任魯中興說，一群群的人進到診間，
愁容滿面，傾訴失眠、焦慮和憂鬱，繞室疾走。許多人想到明天，就不想睡，
就怕明天起床，還要睜眼面對。
「我們需要全民收驚，大家壯志都到哪兒去了？」馮燕說，近來朋友聚會，
許多人都在搬家，原因竟是出租高級住宅的房東要把房子收回去，急著要出脫、
清算財產，因為覺得台灣這條船，情勢不妙，看來就要沈了，還是收拾包袱，逃難去吧。
移民、出走，用腳投票，是近來反對者或企業家掛在嘴上、媒體定焦的話題。
在台南縣善化田間就上演這樣一幕膠鞋與皮鞋的對話：年輕花農說著眼看留在台灣
沒有前途，乾脆來去移民。依賴土地最深的農民也要移民，急得在學院教書的蘇一志
大叫：哪有這樣就落跑的，看台灣不好，大家跑光，台灣丟給誰啊？
舒口氣，蘇一志有點自我安慰地說，哎，台灣人就是不安於室，誰叫我們血管裡流著
移民基因？當年不就是因為唐山歹賺呷，才端著媽祖婆，由唐山過台灣，
來到台灣海島尋找天堂的？祖先既是這樣，也難怪數百年後，看壞台灣前景的，
也就「台灣不好就走人」
只是，台灣真的沒有希望了嗎？這是有錢人在財富縮水後的相對剝奪感太強，
還是媒體的過度想像，建構了一個虛擬危局？
殘障聯盟秘書長王榮璋說，全民財富縮水？不會啊，那只是有錢人的事，
股市好時，他們有一千元，弱勢者只有十元；現在他們手上股票剩一百元，
弱勢者還是只有十元，所以，弱勢者對經濟困頓、股匯市重挫的阿Q想法是：
「縮短社會貧富差距」，只要裁員不要裁到我就行。
在不安中，還是有很多人是把雙腳牢牢釘在這塊土地上的。
慈濟藍衣人 仍在水患中忙碌
從沒搭飛機出過國的證嚴法師不會走。帶領慈濟藍衣人看盡台灣災難，九二一大震、
新航空難、象神颱風水患，使得上力的，慈濟人出動；股市慘跌、政治不安，
慈濟人不插手，仍是埋頭苦幹。「證嚴法師，為什麼你不出來講幾句話呢？」
時局差，人心惶惶，總有人以為別人更高明。證嚴法師笑笑說：「我還是做我的
本分事。你看，天災人禍這麼多，我還有空說什麼話嗎？」
80歲的周聯華牧師：我怎樣都不會棄船
憂心時局，投書媒體直言「船沈了，誰也當不了船長」的八十歲牧師周聯華堅定地說，
台灣仍是大有可為，打從四十六年前在基隆上岸那天起，他就活在這兒了，
「我怎樣都不會走的。」縱使身邊有那麼多人急著奔向對岸的東莞、上海、深圳，
見面招呼語是：「你怎麼也在這兒？」「和你一樣啊，你不是也來了嗎？」
周聯華說他絕不「棄船」。周聯華說，看到這麼些人對「不再第一」的台灣失去信心，
他想送大家一句聖經上耶穌的話：「不要怕，只要信。」既然同在一條船上，
就要相信掌舵的人，相信自己，相信台灣的生命力，「不是多捅幾個洞，好顯示船長
無能」；執政者也趕快端出讓人可以相信的成績吧。
在佛家的眼光中，台灣現今的困境是「逆增上緣」，就是在逆境中才有破繭而出的契機，
更是向上提升的因緣。「富家子弟常因為家道中落的經驗，多出冷暖人間的體會，
才有機會長成一個比較可愛的人，」平路寧願相信，目前台灣面臨的困頓是讓台灣人
思考與重整的機會。換個角度看時局，看台灣吧。
沒有月亮的時候，會有更多星星
「財神酒店拆了，多好，抬頭看天就可以看到好大的月亮；沒月亮的時候，
會有更多星星。」這是獸醫杜白對當今時勢的回答，看似答非所問，卻有點意思。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你知道仁愛路圓環有很胖的斑鳩嗎？」杜白說，
每天那麼多的人呼嘯著疾馳過台北市繁忙的路口，有沒有人想到該是停下腳步，
欣賞生命周遭風景的時候？乘著資本主義的特快車，台灣一路往前狂奔。
台灣經濟奇蹟以生態、環保、生活品質、親密關係、與自然的疏離、文化素養作為
燃煤代價，朝著「發展」的唯一目標，頭也不回地跑了五十年；這樣唯利是圖的火車頭，
究竟把台灣帶到什麼樣的地方？答案似乎是：土石流，淹大水，弊案，全民皆股民的
投機風氣，貧富差距加大，沒有文化的暴發戶、見不到爸爸的小孩，
沒有童年的小學生，臭溪和死魚，鳥不語花不香──這就是我們要的台灣奇蹟嗎？
現在該是對無節制的金錢遊戲、開發成長說「不」的時候了。
或許，當列車減速，再也無法衝刺的時候，正是我們回首思量來時路的時刻。
禍福相倚，如果台灣在世紀末的歲暮時分因此增強抗壓性、學到因應困局的智慧，
也算是不枉了。
【2000/12/26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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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歡最後一段,"沒有月亮的時候,會有更多星星"
寫的真好, 我的看法是, 現在想移民能移民的就走吧,
台灣本來就人太多了,少一點人生活品質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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