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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耳聽山賴>

    殤逝

       青春

    孫家琦

  我們沒有約好要一起老去，可是有人不打聲招呼就先走一步，這不
  是教人猝不及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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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去年，父親過世之後，我才忽然懂得了思念與回憶的滋味。也
幾乎是在同時，過去十年間在山裡的點點滴滴，那些我以為想不起來
的事情，都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我想起迫降之夜那溫暖的手臂，是怎樣的把我圍住；我想起松雲谷的
清晨，如茵的綠地、斜攲的松柏和藍天裡的幾朵浮雲；我想起強渡過
亂石壘壘的乾溪溝時被落石砸傷的恐懼，至今左手中指還留下當時被
銳利石塊割傷的疤痕；我想起第一次在向陽山屋看見滿天繁星的驚喜
，那是我和銀河的初遇。


快樂時笑，難過時哭，原來我曾經如此真實的活過，我那寶貴的青春
呀！


考上Ｔ大，進入山社，對我們都像是在人生路上的一個轉折吧！我們
在上課時想不上課時可以去哪裡，在熬夜念書考完期末考的第二天打
包出發，坐長長的火車或客運或材車睡到地圖上我們畫出來的起點才
醒。


逝去的時光永劫不復，連我都忘了，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和大家打棒球
、第一次在黃昏俱樂部一起跑操場的模樣，這不是很讓人感動嗎？我
們成為彼此生命的底色，在禿頭肥肚的中年還有對方記得自己穿29腰
牛仔褲時的帥勁；我們在重要時刻相互扶持，儘管談山的機會少了，
還保有最真誠的關心。


我們沒有約好要一起老去，可是有人不打聲招呼就先走一步，這不是
教人猝不及防嗎？Ｔ在颱風狂掃的溪谷中因急性闌尾炎去世，阿魯巴
在陡峻的雪溝中失足斃命，Ｗ選擇親手懸頸自盡，Ｌ深諳水性卻葬身
在瀑布下的深潭。我們會老，他們卻不會了。


凝視照片裡的逝者，我看見記憶中笑著的歡顏，掛著汗滴的髮際，被
芒草荊棘劃破的手臂……如果可以有選擇，他們應該會願意留下來吧
？活著的我們，在悼念舊友、回憶年少的同時，如果還可以做些什麼
，或許就是微笑著懷念，勇敢地面對未知的人生，堅持走自己的路，
就像在山上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