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湖雜記 by博渝
深夜，一片寂靜，有些孤寂，回憶無聲爬上心頭，像心湖投
下了一顆石子，漣漪緩緩散開，趨於平復，但記憶的石子，卻 已再再的累積在湖底。
七彩湖，數月前的記憶，有些深刻，那是畢業前夕的最後一趟 大眾化，好像人們對“
最後“都好像特別的珍惜和印象深刻吧
！整理起當時千萬思緒，現在的我也好像比較能有條理的回想
，興致所至下筆寫著當時一些感覺，一個爬山的人從不同角度 ，
用不同心情所體會的感覺。
七彩湖；位於南投縣，台灣最大的高山湖泊，南三段的起頭，
北望安東軍山，干卓萬山列，南為中央山脈的心臟；南三段，
它藏在山拗中，像個神祕的女郎，讓人有想要一親芳澤的好奇
，而越親近，越了解，越是無法抵擋它的魅力，時而霧起，若
隱若現，時而清晰，映著山色，也映著為它著迷的人兒。
在往二水的平快車上，大家各自找地方補眠，昨夜兩點才睡的
我，卻一點睡意也無，背著相機，走到車尾，靠在欄杆上，重
溫高中通車時的情景，年少輕狂，不成熟的心態，卻帶著些許
天真，而現在的我，有所成長，卻對世界有些麻木了，習於一
切的事，想要有些悸動，還得用心去營造。鐵軌向遠方延伸，
平行的軌道在遙遠的彼端，似乎連接了起來，端起相機想獵取
這帶有一點感傷的鏡頭，只有喀拉兩聲，火車快速前進，目的
地越來越近，但自己總是煞風景的在開始時就想到結束的心情
，但我想就是這種心情，讓我更加珍惜每一次擁有的經驗吧！
集集線，自從被廣告打響了名號後，遊客絡繹不絕，而它卻仍
日復一日的運轉著，沒什麼變，只是增加的遊客，讓它多了一
些負載，多了一些吵雜。雖然早知道是運用攝影技巧所呈現的
情景，但找不到那份感覺，總有一點失落，在搖晃的車門邊，
照了兩張照片，是想找回什麼或想留住什麼吧 ！
水里小鎮，來這裡已經第三次了，沒啥特別印象，沒啥
特殊的人事物甚至背著大背包的我們，也一點都特殊不起來，
沒有異樣的眼光，只有平凡的忙碌。說是舊地重遊，也只是在
市場和火車站附近閒晃，和志賢等鑽進小攤子，有人大方的拿
出端午的小粽子，大喫了起來，大大的太陽，熬熱的溫度，碗
上的蒸汽，讓自己的眼睛迷濛了起來，遠方的柏油路被蒸發的
熱氣，讓我有些像沙漠中渴極的旅人，有著海市蜃樓的視覺。
漫長的等待下，柴車終於來了，上車坐在彈簧床墊著的車子上
，大家橫七豎八的躺著，看似舒服，彈簧床的彈性仍不敵林道
上的石塊和柴車的鋼板避震器，不想睡的我，望著遠山近水，
車緩緩的向著中央山脈前進，台電的鋼爪正伸展向台灣的心臟
，挖土機、工程隊挖著林道，挖著台灣人的財產“聽說他們要
經過七彩湖旁架著電塔到東部去“心中矛盾，林道越裡面，登
山會越方便，但帶來的人潮也糟蹋了那塊最原始美麗的淨土，
總是自私的想著只要自己能到就好了，也再次深深的體會台大
山胞在松蘿湖被雜誌公開的心情了，那不再是屬於自己自己夢
裡獨有的原始淨土。車漸行漸深，海拔隨之升高，溫度隨著下
降，天空的雲似乎也離我越來越近了，駛進雲裡，駛出霧中，
一路蜿蜒，胃被震的頗不舒服，幻想著車翻落到數百公尺的溪
谷中，會是怎樣個模樣？有點血腥，卻很接近，想著爬山以來
不就是常常走在生與死的邊緣，為著前方的美景，夢中的幻境
，和今天的營地。木瓜樹！呵呵，這麼高也有木瓜樹啊！從低
海拔平原搬到高海拔山區適不適應啊？你那瘦長的身子孤不孤
單啊？獨自一棵的木瓜樹。忽得下起雨來了，由細細的雨絲換
成大大的雨滴，撐著不濟事的傘，雨絲滑落在臉上，為自己久
不曾感動落淚的臉，沾上潤溼。是啊！把自己情感封起來有多
久，自己也不記得了。咱們司機老大終於停下車來架雨棚了，
理由是怕他的彈簧床被淋溼了，有點諷刺，有點好笑。
行車終點在台電正在蓋的工寮前，由於尚未完工，工頭一臉為
難，雨仍舊下著，想要澆熄亦或是想要嘲笑著這群逐夢人，在
一連串的協調與苦苦哀求下，終於肯讓我們住了，約法N章，滿
口答應，人總是如此容易的許下承諾。吃完晚餐，煮著拿手的
水果茶，唱著滿口情愛的歌，有人受傷，有人快樂，有人困在
那浮浮沈沈裡，想找條不談情說愛的歌來唱唱，疑問的是，我
情感太少？還是別人情感太多？哼著Tears in Haven ，Haven
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如果老朋友碰面了，還認得幾人呢？天堂
的大門會不會為自己而開呢？窩進冰冷的睡袋，努力讓他暖活
起來，腦中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不管了明天再說吧！是啊！ 明天再說吧！
天晴卷雲，一掃昨天的陰霾，貪戀著日出，而光線已變換了千
萬姿色，金黃淡紫，忽地漆上了水藍，山的輪廓由模糊而明亮
，山景由漆黑而深綠，出發了，朝著幻想中的七彩湖出發了。
松林木梯，鋪地松針，隨飛搖曳的松蘿，還有被拒在林外的太
陽，這一切都隨著接觸的次數增加，而心中那份感動隨之遞減
，當初那顆興奮期待的心，那去了？翻一翻記憶，其實不曾走
遠，想起某人說過的某句話：「快樂其實就在家後院，只是還
沒找到到達的路。」我找到路了嗎？還是曾找到了又給迷失了
，換個心境，換個角度吧！鑽出樹林，大草原就在眼前，沒有
驚訝，因為事前早已知道，不自覺又回想起三叉草坡，且比較
了起來，那個在主觀的認定中比較漂亮？忘了曾告訴自己的不
要去比較，比較只會造成盲目，造成不快樂，造成偏見，卻不
由自主的又如此了，根深蒂固的觀念改不了啊！算了，與其自
責，到不如把它的特點美麗好好的瀏覽品嚐，再來比較。走過
了一個山，一個城鎮，一個村......不自覺的哼了起來，蘇三
起解。十點多，霧起，閒晃，想著如果這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多
好啊！在一平台上吃午餐，一顆蘋果留著數人的齒痕，剩下無
用的果核，隨著拋物線飛入樹林中，不知有沒有螞蟻被自己的
食物砸死？被它們人生唯一的需求食物砸死，快不快樂？就像
人類被自己實現的慾望壓死，快不快樂呢？我不知道，自己的
願望要努力追求才會實現，總比螞蟻被果核砸死難了一點。
到了湖邊前的草坡上，下起雨來了，無法虧得全景，七彩湖啊
！七彩湖第一眼的感覺有點像是羞澀多變的少女，站到了她身
旁，她卻轉過頭去掩起面紗，想要了解她，卻不是學理工的我
，用邏輯思考模式所能知悉的，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盡在不言
中。霧雨中，撐起帳篷，和自己隊上學弟睡在一起，有點失望
，沒有女人，黑黑！表示我還是個機能正常的男人，小隊上唯
一的女孩，是志賢的女友，想這志賢也是蠻貼心的，陪著盈伶
舊地重遊，看著盈伶穿著志賢的pile，哇！有兩份的溫暖耶！
帳外細雨依舊，唉！這份感動，又有誰能分享呢？帳內飄著泡
麵和咖啡混雜著的香味，有點怪異，咖啡的熱度和感受暖著心 頭。
霧散，又合，雨歇又落，享受這份孤寂蕭索的感覺，嘴上掛著
無識意的歌曲，交雜著大鬼湖被傳染未癒的咳嗽，話題仍離不
開爬山，女人，和當年的神勇，有些話已經重複了好幾遍了，
仍在談著，彷彿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交集，自從那次被出賣後，
就封起心裡的話，知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傾吐的，學著戴起了
假面具，戴久了，到底是假面具是我，還是我是假面具，已有
點分不清了。送往迎來一張臉，當領嚮一張臉，當兒子一張臉
，我都不知道自己那張臉醜不醜陋，英不英俊了？信步走在湖
邊，那迷信的八卦鏡不見了，陰陰的天，徐徐的風，吹不皺那
一池水，頑皮的我，拾起一顆扁平小石打水飄，石子在水面上
彈著，一個、兩個、三個......連在一起數不清了，旋及陷入
湖底，波紋隨著時間擴散，相撞，反彈，終歸於平淡，什麼也
沒留下。晚餐在湖邊烤起香腸來，有人把茶具搬了出來，泡茶
，聊天，有人圍著火堆想心事，唱歌，抱怨，有人只想睡覺，
想些什麼，今朝有朵今朝飲，嘻嘻！改得有點不倫不類。
天在未明將明之際，柔和的光，撒在七彩湖的半邊臉上，似由
暗室內緩緩步出的少女，婀挪多姿。山色映在湖面，彷彿在湖
的下面有著，另一番不同的世界，像童話幻境中，一世皆相反
的世界，那誰不知道到底是那個世界才是相反的呢？怡灼被我
呼喚出來，促著她換上特意帶上來的薄紗套裝，呵呵！溫度不
到十度呢？技術生疏的我，要她擺出姿勢和動作，黑黑！有種
支使人的快感，在湖邊繞著、照著，早晨光線不足，相機死稱
著十五分之一秒，知道失敗機率大，於是直按快門，期望賭中
個一兩張不要糊掉的，不過成績顯然不是很理想，如果是我老
婆，我也要帶她上七彩糊照相，背著我的行囊，扛著她的婚紗
，帶著我的相機，用力把女人最亮麗的身影照下來，在我們老
了後，一起拿出來回憶，回憶著當時的美麗和年少的輕狂，我
如是對自己承諾著。金烏高懸，我們也游湖一週，打起小背包
，朝著六順山走去，竹葉尖的露珠，濡溼了全身，不覺冷，只
覺涼，對冷有些麻木了呢！山在這，山在那，山圍著我的四周
，那曾走過的干卓萬、能安、奇萊，那夢想的南三段，那台彎
西部的屏障，將台灣隔成了繁華和樸實，髒亂和乾淨，不只是
如此連人也快要變成如此了。六順山已不知是自己的第幾岳了
，晾著鞋襪，也曬著自己，那熬熱的太陽，此時又變得如此的
可愛，人好容易由自己的需求，去評斷著事物的好惡啊！非理
性帶著強烈的情感成份。鳳梨罐，不知是哪個可愛又可恨的人
形成的傳統，登頂吃鳳梨罐，好重但吃起來好感動，好個風起
雲湧，雲從東邊湧了過來，風讓身體溼的我有些吃不消，想著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到底隱含了多少意義
？而我們現在的解釋，是否是當初作者想表達的初衷？回到湖
畔、呵！一個下午的時間哩！最喜歡閒在山中的感覺，不必為
了今晚的營地趕路，不必為世事牽掛，在心中，我才是真正屬
於我自己，背著相機捉著怡灼去妹池畔照相，池畔的苔蘚綠得
讓人心動，而不忍踏上去，橫在池上的枯木是絕佳的背景，但
映著山坡上那片焦土而在吐出的細草，有點不搭，那是人類對
大自然在一次的蹂躪，想起玉山國家公園其研究員說過「別小
看山徑旁那生滿青苔的石頭，一腳踩下去可能要三十年才能回
復哩！」在生態上，小草大樹皆有其生態地位一樣重要......
。我想我踩掉了三十年的青苔，而林田山這把大火，又燒掉了
多少三十年？想像八通關、雪山一樣留著白木林，對人類做著
無言的控訴，直到大自然承受不了，終將反撲，而自以為強悍
但實際上脆弱的人們啊！又如何去抵擋大自然那無窮的力量，
繞著妹池，一池水而已，配合上四周的景物，竟如此吸引著我
，戲稱自己是個逐湖的人，也不為過吧！大一進山社，看著照
片，對著天際的那池水，有無限的遐想，想起童話中那個誠實
的樵夫，在湖中的女神手中得回了鐵斧，被賞賜了銀斧和金斧
，這一湖碧水是否也有湖之女神呢？霧飄來又散，神祕的感覺
彷彿真有湖之女神，只是我的心靈已不再純潔，心眼已不再 清 明，而無緣得見吧！
獨坐湖邊，石片不斷的從手上以平貼水面的角度飛出，在水面
彈啊彈，終歸陷入湖底，有點無意識的動作，望著水紋，腦中
什麼也不想，只是一直閃過許多畫面，算是為自己逝去的大學
四年做弔念吧！當初進山社，挫折、成長、入隊、升幹部、升
嚮導，帶著一群人闖蕩於山野間，大鬼湖、蛋池、白石池、萬
里、屯鹿、小鬼，都曾留下自己的足跡，而今隨著時間的前進
，足跡模糊了那曾經任我馳騁的山林，即使我能有機會再來，
也是不同的心情了，不再是當初癡狂的我，有著易受感動的心
，湖景迅速的變換，沒有一刻相同此刻的心情，我想再有也是
不易吧！搬起一顆大石頭，從湖中甩去竟也跳了四五下呢！
答應自己要起來看日出，穿上pile，頂著寒風，有人為了追逐
日出，已攀上附近的山頭上，翻上稜線，東方橘黃的光線，已
迫不急待的穿雲而出，找個避風的地方，望著大火後滿目瘡痍
的土地，光線撒在剛出頭不久的小草上，小小植物竟能抵抗森
林大火劫後，迫不急待的繼續自己的生命，風吹草動映著朝陽
，竟也如此耀眼呢！天邊太陽探出頭來，光線撒在朝雲薄霧上
，幻出五光十色，有點像孔雀開屏，射出無數的光線，海面映
著金黃日光，暖暖的，不刺眼，色溫升高，光線由黃轉白，太
陽終於全力的工作，而我們也該走了，回到那個熙嚷的世界，
我只是個過客，再怎麼喜歡還是得離開哎！我也只不過是個凡
人，我也拋不去在花花世界的許多誘人和牽掛。
回家了，在林道上晃啊晃，嘴上唱著無聊的歌，眼底收的是這
一季的山色，樹綠，天藍，看著學弟妹們聊的很高興，自己卻
一點也沒有想加入的興趣，呵！這一季的山色是為他們保留的
呢！結束後，不知又有幾人會繼續沈溺於追逐山光水色中，戲
稱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以後這片山裡，這個山社將是他們
縱橫的舞台呢！而我將踏上求學的另一個階段，換個舞台繼續 著我的青春、我的戲。
天空飄來了一片雲，忽地下起雨來，陽光曬著，雨撒在身上，
山區的氣候總是變化如此之快呢！蠻像女孩的脾氣呢！晴時多
雲偶陣雨，到了丹野農場，蔬菜整齊排排站，好大一片，真是
不知該讚嘆人定勝天，還是痛恨人類對大自然的破壞，一整片
的菜圃真是好漂亮，粉綠的蔬菜一行一行，呵呵！等著司機的
到來，坐在耕轉機上，看著學妹與農場主人的小孩玩，爸爸大
概還在菜園裡工作吧！媽媽帶著笑從屋內走出來，將小孩喚了
回去，沒有多說什麼，或許山居歲月已經不再讓她習於周旋在
陌生人間，我一廂情願的想著，看著屋外燒材的熱水器，一堆
劈過的材，那是小時候的記憶，一直很嚮往這種山居生活，穿
梭於山林田野間，和自己心愛的人，白天工作，晚上聚在小燈
旁，談論著種種雜事，小孩在旁邊逗著狗玩，淺酌兩杯，聽著
蟲鳴入睡，不過家裡是種田的，知道務農生活不是這麼簡單的
，在今天的工商社會尤其困難，所以總想等我賺夠錢後，再來
過這樣的生活吧！但事實上，人又有多少個以後呢？常在對自
己說以後再做吧！而留下太多的後悔，卻趨於現實的生活，放 棄了太多了啊！
回到水里，時間已晚，決定留在水里，站長伯伯好心的讓我們
睡在車站，坐在車站前台階，彷彿見到水里的變遷，兩年前的
水里和現在的水里，乍看下，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但都市的
生活娛樂形態，已漸漸駐進這裡，我總是自私的想保有我原來
印象中純樸的水里，但住在這裡的人們呢？是否渴望都市方便
的生活而去改變這塊地方，集集線熱度似已漸漸消退，為了因
應大量都市旅遊人口而引進的都市娛樂方式，已讓這塊地方漸
漸的失去原有溫潤的色彩，取而代之是眩麗而短暫的強光，保
齡球、KTV閃著耀眼的霓虹燈，相較下，水里車站更是顯得暗然
無光，清冷的街道和那耀眼燈光，形成不協調的畫面。信步走
在街道上，心中五味雜陳，不僅感嘆這塊地方，也悲傷自己的
無力，只有努力去搜尋記憶中曾經的過去，然後牢牢的把它記
在心裡，以後或許會再來，對著兒女敘述著那與許多好朋友一 同踏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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