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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轉載]關門古道西段雜感
發信站: 淡江統計光明頂資訊站 (Tue Mar 11 23:33:47 2003)
轉信站: TKUMCC!Heaven
關門古道西段雜感
這是一次我所參加過最累人的勘察，難怪文翔說自己都一把骨頭了，還跑來受罪，
奄奄然有犯賤之歎，整整十天的行程沒有冷場，第一天夜宿地利，第二日走到晚上十
點，三、四、五、六一路茅草荊棘、箭竹、刺藤相伴上關門山，本想苦難結束，未料
新的苦難又來，第七日寒流襲來，大地為之冰封，迫降紅水塘，第八日下午天氣轉好
，留宿七彩湖，第九日下到海天寺，最新的苦難，沒車！！第十日折返台北已是夜幕
低垂，燈火通明，幸好隊員個個強韌，缺水時耐渴、風霜下耐寒，否則那能走完全程
呢？
那晚到了地利已是星空煜煜，雖然只是小小一個村落，但雜貨店和飲食店中物資
充裕且物價反較平地低廉，我們在教堂找到村長，村民正在教堂內練歌，村長說他們
要去表演，布農族和音式的歌聲裴譽國際，山胞對旋律節奏有一種敏銳的感受，音樂
彷彿是他們特有的次元空間，人們在
這個空間中能自由的交談對話，他們沒有音符的概念，沒有聲部的分別，是一種整體
性的均衡和諧，俯仰坐臥之時，群聚寡處之際，一唱而眾和，歌聲是他們最真誠的心
，我們向村長詢問有關的路況後，他笑著說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要把地利劃入範圍之
中，他準備要去拿白布條了，我們怔了一下，才猛地想起是示威的意思，不禁啞然。
次日在七分所下車後，路徑出奇的大，全覽丹大流域，廣大遼闊的山區，路上是
一片松的世界，麗日從序列的林間照來，若水之波光淋漓，鳥兒這頭鳴在枝上，那頭
躍於草叢，唧唧啾啾，徐風時起，小葉疾搖，老鷹鳥鴉齊飛天際，清越松濤抑揚頓挫
，跌宕起伏，宛如童話世界，走來神清氣爽。
關門笑隱青山外
老松跳上白雲端
攀轉山稜是高峰
突放丹溪萬里流
下午可沒那麼好過了，路跡湮滅，先是世明走第一個，黏了一身植物，再是大成
走，見了山豬，掉了眼鏡，傍晚時分弘澤走前面，正聽他說慢慢走時，嘩啦一聲滾落
下去，然後戲劇性的從下面傳來我沒事。卡阿郎溪水就在腳下，大家不想迫降，於是
做了個確保系統，一個一個慢慢把人
吊下去，在等候時，總覺坐不穩，一分一分的要滑下去，可怕的陡坡！大成先作上方
確保，最後世明作下方確保讓大成下來，世明確保時，因為害怕上頭一起下來的鬆土
塊石而緊聳兩肩，我竟也來不及笑，今天滿月，若天送了我們最好的頭燈，總算殊堪
告慰，臨河階地的茅草是我碰過最勵
害的角色，大家輪流推撞，紛紛敗下陣來，我心念一動，領隊怎可後人，於是抖擻精
神衝到前面，只見世明蹲在草堆中，我只見眼前全是茅草，我喝問路在那，他露出一
齒白牙，天哪，文翔說是銅牆鐵壁絕無虛言。就這樣從日落到日出，弄到十點才到溪
邊，本來想第二天一早一路找吊橋，
一路找溫泉的，結果文翔起床後指著下游的半空，徐徐緩緩的問，那是什麼？果然是
老人家，明顯的吊橋他竟只是不慌不忙的用那是什麼來告訴大家，眾狂喜，全部去探
溫泉，昨天在半山腰遙見溪底有一片黃，結果貼近細察，溫泉是溫泉沒錯，卻沒有熱
度，有點悵然，今天風和日麗，萬里
無雲，卡阿郎溪畔沙堆上留有各種止趾獸印，大小深淺不等，我試著背起背包跳，下
陷的深度不及某些足跡的一半，其獸之體重必逾百斤，這天中午才出發，大成包了三
個飯糰，沒人敢吃，號為大成製藥，此後缺水，共計四天，奇怪的是水喝少了，小便
可不曾怠慢，不曉得那裡來的水？
在這裡最艱苦的路段中，六人分三組，一組先輕裝去砍，二組三組休息，一組力
盡以無線電呼叫二組換班，二組重裝至一組折返處，接過山刀，復輕裝向前砍路，因
茅草過密，一組不一定能退回原地，三組指引一組回返，再一同出發，又因路標結据
，故沿途收回路標，一組三組至二組放背包處休息，等待無線電呼叫，如此周而復始
，晨而至夕，典型的疲勞轟炸，幸好隊員通力分工，共體時艱，均無怨言，但面對茅
草、缺水、遲歸的壓力，多少有點微辭，恭錄如下：
路廢了，為什麼不長水蜜桃？
我真是犯賤，走什麼長程勘察，以後都要參加活動隊。
上次缺水，就發誓不走稜線，這一次又上當了。
誰要喝餅乾？
我要買一櫥滿滿的食物，天天吃，天天吃。
八寶粥、八寶粥，我要是領隊，就會下令開了……。
古道照茅草。
平常的勘察可以在手上玩ＯＸ棋，現在可以在臉上玩五子棋了。
好羡慕劉傳人啊。
牙痛的×△！？去。
水要慢慢喝，慢慢乾死，不可一次爽死。
我不吃小黃瓜，因為那是北西稜的惡夢。
啊，快變成順子臉了。
乾癟四季豆。
我發誓沒喝那麼多水，那來這麼多尿，不爭氣的膀胱，都沒水了還尿。
我要喝乾溪水。
你頭昏了嗎？背錯背包了！！
六人塚
我們出海天寺會斷糧，聽說海天寺尼姑很×，你去換點糧食吧。
你在想海天寺的尼姑嗎？
我遲歸羅欣怡會擔心。
包黛瑩呢？她！不會，她才樂呢！
叫陳文輝都不要考預官了。
搜救直昇機只要吊一水桶的水下來就好了。
快，趕上關門山，就有人幫我們背背包，而且有可愛的小女生安慰我們。社裡現
在小女生都那麼漂亮，想我們以前，唉。
這麼多漂亮的小女生，竟然還有光棍？最白癡的是竟然有人大四還是單身。
家花那有野花香。
領隊，可不可以喝口水，整個下午我只喝一口水，一口水也，你們還有吃小黃瓜。
下山買一打八寶粥。
嘴破了，護唇膏借你，你有沒有病啊？
一定是昨天供在台上的大成牌飯糰，觸怒神明，害我們遭天譴。
24、25兩天早上的狀況都極惡劣，午餐時大家都相對不語，下午的狀況較好。
24日是在一小段岩稜後，25日是在三松嶺後，老天似乎是給我們一個慰勉的鼓勵
，由於缺水，我晚上只敢用2L水，另外配給湯和宵夜，湯是一口水，宵夜也是一口水
，大家晚上的夢都很簡單，不是喝到水了，就是回家了，本隊隊員有不吃小黃瓜的，
有不吃味素的，有不吃麥片的，就是沒有不吃八寶粥的。
25日晚上仲凱和大成下溪取水，又是一段驚魂記：
他們下去沒多久我就聽到右側溪谷有熊吼，天色昏暗，我有點耽心，用無線電呼
叫他們，可是遲遲沒有回聲，我把發射控制調到high，仍然沒有聲音，我更加緊張，
連續呼叫，結果傳來大成的聲音，不要說話，有大型動物接近中，我嚇了一跳，忍了
幾分鐘，我又繼續呼叫，突然傳來很大的雜訊，推測是撞擊的聲音，我想他們一定是
被熊吃掉，無線電在同時掉落在地，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才知道不是被吃掉了
，而是空中突然有電訊干擾，大成在無線電中請求撤退，我們也只得苦笑，再過一天
缺水的夜。
三松嶺是古道最美的一段，走在其中有類徐志摩的詩：
我仰望群山的蒼老
他們不說一句話
陽光渺出我的渺
小草在我的腳下
我一人停在路隅
傾聽空谷的松籟
青天裡有白雲盤踞
轉眼間忽又不在
吃八寶粥也是一件趣事，一罐小小的八寶粥，六個人傳著吃，大家都拼命的挖，
似乎用力挖就能挖到比較多的八寶粥，奈何湯匙的凹槽就是會把，多的八粥溢回罐中
，只聽得嘖嘖的連續吸聲，原來是湯匙外緣的粥要溜回去，大家死命的吸吮以對抗地
心引力，一罐粥可以吃上半小時有餘，亦可憐矣！
這一帶的動物奇多，過去聽到動物的聲音都是被捕捉到時的掙扎咆哮聲，此次聽
到的像是做運動的聲音，早晨我們在稜線上走，他們在溪谷舒嘯，是天然的野生動物
園。
上關門山，最緊張的大概是文翔了，因為如果關門水池乾涸，他鐵定會被抓起來
抽水，紅水塘營地次晨出來，驚見一片銀白，箭竹被凍得直挺，松上也斜掛了幾層霜
，大家馬不停蹄的趕路，至六順前草坡，天氣正值暖寒際會，大地豁然是混沌初開，
萬物始生的景象，真真造物之大觀！
一襲白虹下莽蒼
風動雲起映山岡
松竹耿耿在絕地
冰霜睥睨倚風長
七彩湖住了一對烏鴉夫婦，風中去來，雲裡遨遊，悠悠動我心
七彩湖是一首絕世的天籟，用時間寫成樂章，你看她晨午夕夜，蘊化出閑靜嫵媚
深沈懾人的主題，用空間作為音符，可以總觀，可以偏看，可以低一分平視，可以高
一分俯覽，你移動一步，湖影鏡光為之丕變，你凝眸定睛，漣漪水波竟然盪漾萬千，
你的心是旋律，看那一道陽光，就曳出一線光茫，再一道陽光，閃出一區亮麗，十字
星茫交疊掩映相錯排比，七彩湖，難得佳人，這晚月夜如關門池畔，繁星低垂，彷彿
舉手可摭，此時無聲勝有聲。
月垂樹影
烏雀驚飛
迢迢牽牛
獨怨平湖
七彩湖水之冰泌透人，大概只有弘澤敢下去洗澡
次日風和日暖，冰霜盡化，為這次勘察譜上休止符，輕鬆下山
記仲凱與文翔
風霜路，欲斷魂，山稜險瘦側迴峰
皚皚雲，喜欲狂，遲遲人影弄殘冰
下到八林班，海天寺就在對面，這晚遇到許多林班工人，只有監工是平地人，工
人都是山胞，山胞人都很好，就是監工的主任刁鑽，拜託他連夜送我們下山，他唯唯
諾諾拍胸脯保證幫忙，然後又說山胞天色暗了不肯載，搞了半天是要錢，要五千塊，
還價甚久，他只推說明天傍晚要是沒
車，他一定答應用三千元載我們下去，然後我們想借宿八林班，他一個人想收我們200
元，簡直是土匪！沒奈何，只得轉進海天寺，寺內尚寬敞，也有幾分佛氣，佛門廣大；
總不必收錢吧，這晚我們打了許多電話都沒有辦法，只得硬生生再宿一晚，有個二十多
歲山地小姑娘熱了一袋玉米給我們，女孩有點羞澀，但豪情奕奕又楚楚動人，我想一定
是個很棒的媳婦，這袋玉米我們吃到地利，還覺格外暖人，次日我們才知道山胞願意載
我們下去，只是主任嫌賺太少而不願首肯，可怕的主任。
八林班設備還算周全，工人也算得上很多，和以前我去看到和平林道，哈崙山地
鐵路，梅山林道的工人都有同一種特色，就是酗酒，而談話逗趣的主題多為小妞，掛
在他們嘴邊的都是流行在台灣中下階層的樂曲，這是大家容易看到的，但是還有一點
，就是他們基本上都自艾自怨，他們都有一種不滿足，但他們也弄不清是什麼，好像
一切都是天註定，豁達一點的就是視之為人生，想不開的，在其言行舉止間你便可以
不斷的感受到一種不搭調，而這在目前變動的政治
鬥爭襲捲全台灣時，你竟然可以從他口中聽到「你是國民黨，我是民進黨」之類的話
，他們心中的那種不搭調，一下子就轉到政治上去，這叫做民智已開嗎？台灣的外匯
存底高居世界第二，而全台灣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工作環境，與其說政府無能，不如說
他無知，山地部落現在一年最盛大的
節日，不是舊曆春節，而是X'mas、工寮中少見對聯，但聖誕樹隨處可見，看不見中國
人的影子，只有日本人的櫻花和基督教對生命最大的包容和禮讚感動了山胞，他們在
櫻花和十字架前得到了平等與愛，文化中的政治、經濟、文學、藝術、科學、道德、
宗教，這大概是策身政爭之中的先生們難以理解的部分，載我們離開六分所的司機都
只有十七歲，問他們當完兵要作什麼，他們臉上出現的迷茫神采竟和那些四五十歲的
苦工人是同一個色調，同一號品牌，車行過地利，浩浩濁水溪開展了廣大的山間平原
，小城風光、山水悠悠，他看了日本人為一己之私遷村貽禍至今，他看了我們今天又
無能建設，大概也只有笑笑了吧。
到了水里，不曉得是因為缺水缺得太苦了的補償心理作怪，二點四十五分的車，
文翔在四十多分倉皇跑到車站，本以為遲到了，結果車站空無一人，只有六個背包，
我第二個到，我也是跑回來的，路上看到弘澤牛步踱踱，喊了他一起跑，跑了幾步他
不見了，我還以為我跑錯了，結果他
是看見有個小店賣八寶粥，硬是在百忙中跑了進去，然後仲凱、大成、世明全是人手
二袋，跚跚而來，趕在最後一秒鐘上了車，大家邊上車，文翔邊罵，開車之後，文翔
吃得瞇眼！於是大家努力的吃，不停的吃，車至泰安休息站，繼續添購，實在太痛快
了，這次勘察是以六個人在中興號上不斷的吃零食為最後一個鏡頭，當可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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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很多人不會刻意教你東西，
你要學你想學，就是看別人怎麼說、看別人怎麼做，
多多聽多多看，一定可以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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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軾 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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