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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orjjlu (阿竹)
標題: [剪報] 原鄉尋根 布農族獵人跋山涉水訪丹大
時間: Fri Feb 2 00:13:42 2001
中時晚報 2001.01.29
原鄉尋根 布農族獵人跋山涉水訪丹大
廖瑞宜／專題報導
今年春節你可能呆在家中抱著電視機，而花蓮縣萬榮鄉馬遠的北布農族部落卻有
一位七十六歲的老獵人杜石海，帶著二個壯年人，二個十三歲的小孩，穿越台灣的
心臟，跋山涉水，一路夢占、鳥占，返回遠在西部南投縣信義鄉的荒廢老部落──
丹大社尋根。他們寫下布農滄桑史新頁，同時也勾起許多未曾被記錄的心酸。
望著層層疊疊的山，杜石海哭了，久久不語。他上一次走這條百年來連絡東西部
的關門山古道時，只有四歲，那是民國廿二年春天，驍勇善戰最後投降的北布農族
一千七百人，在日本人的槍桿下，被迫遷離三千多公尺的高山，花了四天三夜，走
到陌生的花蓮、靠近瑞穗的平地來。
當時四歲小童不太懂事，但對族人的血淚，仍似有記憶，族人來到了瑞穗平地附
近，這些高山民族在花東縱谷山腰上徘徊了數年，三次遷移，才定居在馬遠。
此次尋根行，年紀最小十三歲的杜為，今年除夕隨著「阿公」杜石海穿越萬重山
峰萬重水才第一天，杜為和堂哥杜乃倫體力已不支，雙腿發軟，又酸又痛，怎麼也
跟不上有痛風宿疾的阿公。
健步如飛的杜石海說，族人一下了山，命運也隨之一落千丈，數百年前，丹大社
祖先為了尋覓好獵場，一路沿濁水溪上溯到中央山脈，自在過著山中無歲月的日子，
只要一家飽食族人安康，就是天大幸福。
現在，失去了土地，失去了獵場，部落裡很少工作機會，族人流離失所、酗酒成
習，漸漸的山的壯闊，水的清盈，小孩子也都忘了，他們不知道天空曾有多藍，星
光有多璀璨，布農詩歌有多迷人。
他們希望政府承認布農丹大社曾在這片層巒翠疊的山中，與台灣黑熊和諧共處，
承認布農族曾經擁有這片土地，並將倫太文山等名稱改回原布農名稱ｇｕｖｕｌａ
（意指，山頂光禿之地，強風吹草低），讓布農族回到原居地重建部落。
背著四十五公斤裝備及十公斤白米的杜石鑾及廿五歲的周智明，在先人所經歷過
的山路，點滴在心頭，只希望孩子除了清明掃墓，也要去深層體認祖先的辛酸，認
識歷史，長大後一定會懷念這趟旅程的。
原住民最高簡任官 杜石鑾願辭官歸鄉
從會走路起，就在父親使喚下學得一身狩獵好本領的原住民獵人杜石鑾，同時也
是全國第一個山地原住民合格實授最高簡任官，目前任職台北巿原民會專門委員。
他說，如果能回老部落，願辭官歸山林！
籌劃這次春節尋根之行的杜石鑾，今年卅九歲，原住民像他這樣表現優異，謀得
好職業，收入穩固的並不多，但他仍悠悠的吐了一口長長的氣，眸子發亮的說，啊，
你不知道那裡山有多高，水有多長！
這次由東部向西重返海拔三千多公尺的丹大社，是杜石鑾在父執輩紛紛去世後第
二次組團回鄉，九年前第一次回去時，是從南投縣信義鄉地利村進入，徒步走了一
天一夜到達，當時同行的十餘人裡，三個白髮老翁都已陸續作古了。
杜家的獵場，就在丹大社後頭的紅崖山北峰。杜父當年東遷時已廿餘歲，其兄也
就是杜石鑾的伯父已四十五歲，自然對那段血淚史印象特別深，對老部落的感情也
最濃烈，他九十四歲臨終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也就是山上的家！沒能帶他回家，
給杜石鑾留下永恆的遺憾。
其實，當年杜父離開丹大社時，將緊跟著遷移的家犬驅回，要牠看家，因為他相
信不久就會再回家的。杜父此後十餘年來，每季均回去打獵並煮肉給狗兒吃，每當
杜父一近獵場，杜家的忠狗就已嗅到他的味道，鳴吠不已，衝出迎接。
人犬不捨的分離，如今，丹大社石板屋雖猶在，巫師占卜的小洞清晰可見，屋中
也還有數十顆出草獵回的頭顱，但家園已淹沒在荒煙蔓草中。
前些年，又傳出政府有意在此成立丹大國家公園，國家公園紙上一畫，山上的家，
就永遠回不去了，因而引起布農族一片譁然，反對設置聲此起彼落，重返舊部落聲
浪也日益高漲。
個性直樸的杜石鑾，習慣千山萬水獨行，他說，即使在城巿裡那麼多年，自己還
很像獵人，每週必定入山，而對山，他也永懷一份戒慎恐懼的崇仰心情。
關門山古道如生態教室
隨著布農獵人的尋根行，清光緒十三年開鑿的關門山古道重現江湖。由東往西進，
沿途林相變化豐富，又有特殊的男樹群、水蛭王國、天然湖、天然山洞、蝴蝶谷，
加上它的歷史背景及出入動物的多樣，應是一條不錯的原野生態教室！
關門山古道，最早原是布農族的出草路線，隨著時間的流轉，則演變成布農族狩
獵採集山路，清光緒十三年，清兵東由張兆連率隊，西由章高元負責帶兵開鑿，石
板寬三公尺，呈十五度坡向上攀升，石階至今依稀可見。
關門山古道開通時間並不長，不到半年就因布農族報復漢人輪暴婦人，出草砍漢
人的人頭而中斷，到了日據時期理番政策時，就變成日本隘勇戰備道路，最後，則
是布農族東遷路徑。
其他地區的男樹，一般都是矮矮小小，樹幹彎彎曲曲，粗不過成人大腿，但杜石
鑾一行人，這次發現在拔子山的男樹群，筆直粗大，一顆顆樹幹粗到要一人手臂環
抱，而水深過膝的溪水裡，定睛一看，會發現滿佈細線般大小的水蛭，一平方公尺
多達萬餘隻。
在動物方面，關門山附近時有台灣黑熊出沒，倫太文山附近則是長鬃山羊及山羌
的天下，如此，自然少不了獵人放下的陷阱。杜石鑾從放陷阱的方式及足跡判斷，
來此放陷阱的有布農族、阿美族和太魯閣族，因此古道附近，目前仍應是許多原住
民的狩獵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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