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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sometimes 信箱] 發信人: bag (夏天赤著腳走來), 信區: tkclub_13 標 題: [轉錄]八通關隨筆 發信站: 淡江統計光明頂 (Thu Oct 25 02:31:33 2001), 轉信 八通關隨筆   循著陳有蘭溪右岸的山徑 (日治八通關越嶺道)踽踽獨行 , 沿途一面向陽 , 沐浴 在溫煦的曦光裡 ; 一面背陽 , 穿梭在密鬱沁涼的高大喬木林中 。 跋涉了近十八公里 之後 , 我來到了濛著薄霧 , 飄著嵐氣的八通關 。   卸下了沉重的登山背包 , 飢餓不斷地催促著我加緊檢拾松枝 , 以及生火的行動。 不到半個鐘頭 , 我焦躁的胃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 。 鮮嫩可口的箭竹筍湯則是另一 個驚喜 。   炊事的餘火在木屋外將熄未熄 , 為了寒凍的夜晚著想 , 我再放入了幾根粗逾人臂 的二葉松枝幹 , 勁厲的山風加上松脂 , 燃爆起熊熊的烈焰 , 散發出濃郁的馨香 。 向晚的八通關草原霞光滿天 , 將偌大的箭竹海映成金黃色的麥浪 , 隨著晚風俯仰 , 層層推送 。   夜幕迅速來襲 , 氣溫陡然下降 。 我必須收藏起對山下紅塵世界的想念 , 因為今 夜陪伴我的 , 只有瑩瑩閃爍的柴火 , 與破落的山屋門外不時窺探的一雙雙圓睜雙眼-- -狡黠貪婪的黃鼠狼 。   山上的夜來得似乎特別早 , 但是如果只是窩在睡袋內 , 那可糟蹋了大好良宵 。 於是披衣而起 , 信步漫遊 。 屋外的世界沉浸在一片澄澈柔亮的月光中 , 猶如迷離的 幻境 。 西邊夜幕巨大的剪影 , 即是雄渾肅穆的玉山東峰與北峰山頭 。 晶瑩圓潤的月 亮和點點繁星 , 彷彿被冷冽的山澗洗滌過似的 , 明澈而銳亮 。 此起彼落的飛鼠尖嘯 聲以及山羌粗啞的鳴吼 , 提醒我這並非是個沉寂的夜 , 因為這正是動物們一天活躍的 開始 。 森林中的小花菇也群聚喧鬧 ; 白面鼯鼠也結束睡眠 , 從樹洞中鑽出 , 揉揉 迷濛的雙眼 , 開始滑翔的練習 ; 山豬也從泥濘的土沼中站起 , 抖抖身子 , 拱起長 鼻朝向幼嫩的箭竹筍前進 ; 黃嘴角鶚正用精銳的黃眼掃瞄樹下鼠輩的動靜 , 伺機而動 .. …….山中的夜世界 , 遠比我們所能看到的 、 聽到的 , 還要熱鬧的多 。 不過最後較吸引我的還是睡眠 。   山上夜的離去 , 就像來時一樣的突然 。 栗背林鴝特殊的 [匹-匹-匹- ]鳴叫聲 喚醒了我 .。 一如往常 , 又發現了屋外幾隻色澤紅艷的酒紅朱雀雄鳥 , 來回跳動覓 食我昨夜殘留的飯粒 。 晨霧中不時響起高揚悅耳的金翼白眉的哨音 , 也許是低溫的關 係 , 音質更加清脆動聽 。   初夏雪融的草原 , 清冽的流水潺湲 , 花季也翩然而至 。 白瓣黃心的法國菊是最 大的家族 , 據說百餘年前她們隨著法國的傳教士到此落地生根 , 繁衍滋長 , 定居了 下來 。 成串的紫紅、白、黃鈴鐺狀花苞綻放的毛地黃艷名遠播 , 也是歐洲的移民 。 至於精緻細密的台灣繡線菊 ; 迎風挺立的高山百合 ; 鋸齒狀粉紅花瓣的玉山石竹 ; 金黃珍貴的玉山佛甲草 ; 則是道地的台灣原住民。.她們不分歐洲的貴婦 , 或是山 中的村姑 , 正忙碌地裝扮彩繪夏日的八通關草原 。 招來了蜂蝶 , 也引來了我 。   唏嗦地穿過簇簇花叢 , 來到了日據時代警察駐在所遺址 , 不遠處還有清朝營盤遺 跡 。 環顧四周 , 很難想像在海拔二千六百多公尺的山間僻地 , 竟然曾經矗立著規模 如此龐大的木製建築物 。 從日據大正年間所拍攝的舊照片中 , 留著八字鬍 、 身穿黑 制服 、 腳著皮靴 、 腰繫軍刀的日警 , 威風凜凜地蹲握著機關槍 。 旁邊肅立了身著 和服 , 抱著稚子的妻子 。 其後的駐在所內含招待所 , 警官與警丁宿舍 、 辦公室 ….等一應俱全 。   我低頭撫觸斑駁的浴池 、門檻 , 從指縫中篩落了一地的碎磁片 。 拿起當時的白 色電報礙子與鏽成赭紅色的鐵絲網 , 以及數量頗多的瓶身印有 「櫻麥酒株式會社」 的 綠色玻璃酒瓶 , 仔細端詳 , 整個歷史的場景也逐漸地雲開霧散‧‧‧‧. 日本治台初期 , 「大分事件」 、 「卡西帕南事件」等布農抗日行動發生不久 , 由於 近日「番情」不穩 , 出草頻仍 , 日警無不惶惶終日 , 人人自危 , 進入高度的警戒 狀態 。 八通關駐在所也不例外 , 徹夜燈火通明 , 所內的三八式騎兵槍與村田式步槍 亦上膛就緒 , 槍口一致朝向門窗外漆黑幽深的草原 。 辦公室內傳來急促的電報滴答聲 , 與手搖電話不斷的急響 , 窗口的毛玻璃映著警部大人來回踱步的身影 , 惴惴難安 。   駐在所外的遼闊的箭竹草原怪影幢幢 , 幽微的月光照在嶙峋的岩壁上 , 映射出慘 淡的寒光 。 聚合的烏雲 , 透露出肅殺的氣息 。 如鬼魅般飄忽不定的布農勇士們 , 挪移著山貓般無聲的腳步 , 悄然地接近駐在所 。 幾個年輕的布農難掩心中翻湧的興奮 之情 , 一種嗜血的原始情愫 , 猶如蹲伏在樹上 , 發現了獵物伺機縱身躍下的雲豹 , 眼底射出了懾人的凶光 。 想起了日警蠻橫跋扈的鎮壓 , 血債必須血還 。 手中的刀 柄不禁越握越緊 、 越握越緊‧‧‧‧   似乎長辮子的清朝飛虎軍昨夜才拔營離去 , 身著黑制服的日軍警仍持著村田式步槍 , 神情肅然地與據守天險 , 頑強抵抗的郡社布農鏖戰 。在八通關我與歷史擦身而過。   不禁想起了日本博物學者鹿野忠雄 , 於七十幾年前登臨玉山的肺腑之言 : 「凡人 變異 , 唯山永恆 。」 如今硝煙散盡 , 大自然以驚人的包容力 , 迅速地恢復 。 一 切的歷史功過 , 終將埋沒於荒煙蔓草間 , 只剩時光無聲地流淌 。   眼前巍然矗立的玉山 , 魁偉的山容千古未改 , 依舊靜默地守護著這顆山谷之中柔 媚的明珠----八通關 , 從最初到最後 , 永世不渝 。 註:本文甫獲政大道南文學獎散文組第一名。 -- 我想養土撥鼠,可是爸爸說家裡沒有土不能養,土撥鼠住在這裡會不快樂; 如果土撥鼠要有土才快樂,那天竺鼠是不是要有天空才行呢?以後我養天竺鼠 一定要把它綁在風箏上,讓它快樂,我自已也會很快樂。關心自己也關心別人! ※ 來源:‧淡江統計光明頂 bbs.stat.tku.edu.tw‧[FROM: pc29.adsl101.tku.edu] ※ Origin: 成大土木大地雕塑家 telnet://bbs.civil.nck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