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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轉載] 『劫後餘生』
發信站: 華陀 (Mon Apr 12 01:42:24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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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轉載自 _ClassM39 討論區 】
【 原文由 rodwang 所發表 】
『劫後餘生』
by 中國醫藥學院 醫三 王士豪
每當埋首案前苦讀，各種疾病、各種症狀、各種藥物、各種機轉，
心中總有絲絲的空虛……。瀚瀚醫書所給予我們的是各種「病」的機轉
以及療程；弔詭的是：厚厚的教科書，關於「病人所承受的痛苦」、以
及「病人的受創心靈」……等描述卻付之闕如。讀的越多、學的越深，
這空虛的感覺愈益在腦海中迴盪、成形而具像化。
春假的「玉山行」就著實的讓我感受到一個病人所承受的痛苦。
在排雲山莊的第一晚，大夥兒都在厚實的棉被裡沈沈入睡。同行隊
員裡睡我旁邊的是一個輔大的學妹，在半睡半醒之間只覺她好像輾轉反
側、一直無法入睡。
突然間她表情痛苦地對我說：「我想吐，學長你有沒有塑膠袋？」
此時我才驚覺原來是「高山病」作祟。剛好，我們的領隊是中醫系
四年級的學長，嫻熟針灸。於是便把領隊叫醒，我當助手，當場在排雲
山莊的狹隘空間打著手電筒幫學妹針灸。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老人，他
始終不發一語的坐在一旁的凳子，學妹嘔吐的時候他也不加迴避……。
翌日清晨，大夥兒用早餐時，學妹的高山病經針灸以及一夜的休養
之後，症狀已經緩解幾近消失無蹤。當時我憶起前夜學妹痛苦狀，不禁
喃喃自語：「假如能有機會親自感受到各種疾病加諸於病人的痛苦，那
對於一個醫學生、對於一個醫生而言，該有多好！」
同行伙伴聽我這麼一說，紛紛笑我是呆子，說：「那癌症呢？愛滋
呢？」
當時我只是微笑以對……。
第三天，登完玉山主峰之後，我們續行玉山北峰。
這段路、這兩座山，我在去年已經走過一趟，路途還算熟悉。孰知
，這是一趟恐怖之旅的開端。一如平常登山的腳程，一路上我總是走在
隊伍的最前頭。快到北峰時，異於往常的，我覺得腦袋發暈，兩腿發軟
。當時的我不以為意，稍加休息、吃了一些餅乾之後便繼續前進。到達
北峰之後，一行人瑟縮在氣象觀測站的一隅用餐。我也拿起爐具、煮起
泡麵，是「肉骨茶麵」吧！
飽食一頓之後，大夥兒就地小睡半小時。此時，充斥在肚腹裡的，
不是飽食之後的滿足感，反而是肚裡陣陣鼓漲的悶痛……。身著羽毛衣
的身軀卻仍感到一陣陣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襲來。當時我萬萬沒想到，一
陣狂風暴雨正悄悄的在我體內醞釀……。
小憩之後，大夥兒整裝暖身準備回排雲。坦白講，這段路還真有點
長，4.5公里不說，還需翻過高300公尺70度陡著名的玉山風口碎石坡。
此時我已驚覺得身體似乎有異樣，怎麼暖身也熱不起來，而且四肢末端
還有冰冷外加陣陣麻木的感覺……。
當時心想：「走一走就好了吧！」孰料，還走不到十步，就覺得一
陣噁心，當場在離氣象站不遠的步道上吐了起來。連續吐了四次，甚至
連前夜大啖的羊肉爐都吐了出來。
當時心裡涼了半截：「完了！高山病！」
不過路還是得走呀，由北峰到風口碎石坡的2 公里是一路下坡，縱
使體力嚴重流失，但由於領隊在一旁陪我走，幫我做推拿，幫我打氣，
所以還可以撐的過……。
當抵達碎石坡底時，我真的已經毫無體力了，可以深刻感覺到大腦
無法思考的感覺，整個人疲軟無力，而且因為風大，所以全身冷得發抖
。此時領隊終於按耐不住了，拿起低音哨吹緊急求救信號「一長三短」
，並告訴我：「背包我幫你背。」
但是，我的經驗告訴我：「在這個又長又陡風又大的碎石坡，沒人
救的了我，在這個生死關頭，『要活著回去，就要靠自己』！」
當開始攀爬時，那風真的迎面吹得我喘不氣來，而我只是緊緊抓著
鐵鍊奮力上攀。不曉得當時剩餘多少理智，只知道我不斷的在心裡告訴
自己：「一定要爬上去，不然肯定死在這裡！」也不知爬了多久，終於
抵達玉山主峰的風口頂。「呼，得救了！」自己在心中對自己吶喊！此
時，領隊對我把了一脈，說：
「嗯，淺層的脈相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了。這是標準的『虛脫』。」
「不過，深層的脈卻強韌無比！這應該是『求生意志』吧！」
接下來回排雲的路上是一路下坡2 公里。到排雲時，當全隊知道我
的遭遇，都嚇了一大跳，說我撿回一條命。
領隊說：「不，是『兩條命』。因為我體力也差點被你拖垮了！」
病人的痛苦，在海拔三千九百公尺的高山上，讓一個懵懵懂懂的醫
學生深刻感受到了……。
後記：
回排雲後，方知兩天前當學長在為學妹處理高山病時，獨坐一旁
不發一語的孤獨長者，在我們登玉山主峰頂的前一日，於玉山頂上自
殺。現場留有一只背包，內有證件以及遺書，據聞是與妻子吵架所以
想不開。而人則下落不明。目前搜救大隊已上山搜救，請大家為其祈
禱……。
『唉，我拼了一切氣力才撿回這一條小命。可是，居然有人這麼
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真是糊塗！』是聽到這不幸的消息後，我發自內
心的最深沈感慨……。
【僅以此文獻給最盡責的領隊--中醫系四年級周致丞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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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習慣把自己的框框加諸於別人身上。人們都希望世事都
竟如己意而對於別人忿忿不平。對於不同的意見、不同的作法
，假使自己站得住腳，就不肯去傾聽別人的意見，甚至強迫別
人要接受妳的思維。如果別人不接受，就把他們「孤立」起來
，從此形同陌路。弔詭的是，缺乏包容與接納的過多「孤立」
。最後的結果往往是：自己把自己「孤立」於人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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