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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方]達瓦蘭 走出自己的教育路〈詹嘉慧〉
時間: Tue Nov 2 19:47:00 1999
【南方】達瓦蘭 走出自己的教育路(詹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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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達瓦蘭 走出自己的教育路
作者：詹嘉慧
來源：UCOM社區報 (http://www.ucom.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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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燃起
輕煙 揚起
祖靈受煙的引領
帶著智慧與寬容前來
願 教育是輕煙
引祖靈與傳說中那陶壺及百步蛇的子孫交會
讓相近的靈魂從此更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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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瓦蘭之一： 關於「部落有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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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 ! 孩童口中自然悅耳的母語聲......
在原住民文化普遍式微沒落的現代，年輕一輩的原住民大都不太會
說母語。然而，走在屏東縣三地鄉的大社村內，會發現，一連串聽來
自然悅耳的排灣語，夾雜在孩童無邪的嬉鬧笑聲中。
◆部落有教室 提倡教育的自發性及自主性
大社村，是排灣族達瓦蘭 (Davalan) 部落的所在地。十多年前，
大社的藝術家撒古流˙巴瓦瓦隆 (Sakuliu ˙ Pavavalung)，因為看
不慣部落的髒亂，認為「如果要讓傳統中美好的事物再度浮現出來，
就要從教學開始」，於是他以教育為出發點，提出了一套「部落有教
室」的理念。「部落有教室」是一種觀念，而不是單指大社裏面的一
棟硬體建築物叫做部落教室。撒古流解釋，「因為我是排灣族，我對
排灣的東西當然是比較了解的，才以大社做為一個例子。」但其實不
管是任何族群、在任何地方，這種模式都可以做為推動鄉土教育的一
個參考。
舉例來說，在台北的新店橋下，即便是只住有十戶北上工作的排灣
家庭，但如果小孩想學唱傳統歌謠或雕刻，就可每戶出一百元，用這
筆錢請住戶中會的人出來教授。至於地點，橋下的空地、或是其中一
戶人家的家裡都是不錯的選擇，然後找個大家都方便的時間就能開始
上課了。「地點有了，時間有了，上課的人也有了，這就是部落教室
啊！」撒古流簡明的將「部落教室」的意涵具體化，他所想傳達的，
是一種「自發的教育」。
這種「自發的教育」擴展開來，可補學校教育的不足，兩者甚至可
以相結合。例如母語教學的老師一定是要從教育體系培養出來的嗎？
撒古流認為不見得，因為這樣的老師即使是族人出身，但他往往是在
平地長大、長期在平地社會或體制內生活的人，才有可能一路念到師
院；與其請這樣的老師來教母語，不如請部落裏的老人來教，反而可
以教得更深入、更道地。
唯有從母文化中汲取養分，嫩芽才能發展出厚實的根基，也才
能再進一步去吸收外在的陽光與水分，長成一棵強壯的大樹。
撒古流並非偏執的想完全回復到排灣族昔日的傳統文化中，他只是
感於傳統與現代之間有一道鴻溝存在，於是試圖在兩者間架起一座橋
，這座橋就是「教育」。透過這座橋的銜接，讓部落孩子在學習進入
漢人體制主導的社會的同時，也得以學習到部落代代相傳的哲思及技
藝。這樣一個教育過程，是要由部落的傳統藝人和現代的教師共同去
經營的。
撒古流不是只認同排灣族的文化價值，或是要刻意強調族群的分際
；相反的，他認為每個族群的文化都有其珍貴之處。當兒子「小陶壺
」拿出鎖吶不成調的吹奏時，面對旁人訝異的眼光，撒古流解釋這把
鎖吶是他買的，並語氣堅定的對「小陶壺」說：「你身上二分之一是
龍的血，關於龍的文化一定多少要懂一些。」撒古流這番話，表達出
了對妻子李秋月身上漢人血統的尊敬。
多年來根據「部落有教室」的理念所發展出的課程包括了：陶藝製
作、絹染、木雕等，來上課的不僅有孩童，也有一般的居民，教學的
工作則由撒古流和徒弟們肩負。撒古流最主要的目的是做文化傳承的
工作，但並非透過訓話式的講理論，而是由手工藝來著手，並在教學
過程中創造一個說母語的環境。李秋月以雕刻為例，在學生選擇題材
時，會建議他們刻傳統神話故事，當學生遇到不清楚或不了解的情況
時，便會再進一步去問老人家。在問的過程中，也間接使學生瞭解了
自己的文化。
技藝本身的好壞並不是最重要的關注點，重要的是在教學的過程中
，傳統的價值及智慧就被傳承了下去。
◆不用離鄉背井的年輕人最幸福
原住民部落的青壯年，往往因為生計問題，不得不離鄉背井去外地
工作。然而長期在外地奮鬥的結果，卻常讓這些年輕人如無根的浮萍
，無所依歸。一方面因為文化差異及生長背景不同，無法全然融入當
地、或被當地人平等的對待，另一方面等到數年後想回家鄉落地生根
時，卻又發現家鄉早已不是記憶中的面貌，曾經熟悉的族人及部落，
都變的陌生了。回家的路，也變的遙遠。
「可以留在自己的土地上工作，不用離鄉背井的年輕人最幸福。」
李秋月說，學習技藝不僅是一種文化的傳承，就實際面來說，它更提
供了部落青年可以留在家鄉工作的機會，而不用到外地做板模工或去
跑遠洋漁船。文化教學持續耕耘的成果，從鄰近統稱「三地門」的地
區遍佈了許多排灣人的工作室，長期地進行傳統技藝的創作及教學，
不難看出「留在家鄉」這樣的理想已慢慢被實現。
為了進一步創造子子孫孫都樂意居住的部落，在撒古流的構想中，
「部落有教室」不僅是一種教育理念，它的層面更由教育延伸到推廣
部落的生計產業及改善部落環境。唯有解決部落的生計問題，傳統文
化才有延續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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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瓦蘭之二： 參與「校園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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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有教室的延續
八十七年七月，中華民國社區營造學會與省文化處推出了「校園我
的家」的案子，鼓勵學校社區化，讓學校與社區資源共享。當時擔任
大社國小家長會會長的撒古流得知此訊息後，覺得這是個進一步推動
「部落有教室」的好機會，便主動提案給校方，獲得了校方的認可後
，縝密詳細的企劃案也順利爭取到經費。
校長蔡長山有心參與這個計畫的原因，是認為大社國小既然是部落
裏的學校，就要有部落的特色，希望能藉由這個計畫的推行，讓學校
與部落結合。
「校園我的家」推行期間與撒古流合作相當密切的老師梁夢真，則
語重心長的說：「據我所知，大社是北排灣族拉瓦爾（Ravar）群的
發源地，又是目前少數還保有傳統石板屋的大部落，如果連大社的文
化都流失掉、產生斷層，那對整個排灣族來說會是一個很大的浩劫。
」梁夢真對排灣文化的這份認同感，也化作活力與熱情，充分展現在
後續的各項活動中。
整體活動內容包含有陶藝和石雕教學、石板屋模型的製作、月桃編
研習營、以及彩繪校園等。不論就精神面或是執行面來說，這次大社
國小執行的「校園我的家」計畫，可以說是「部落有教室」的延續。
◆學校、部落一起來！
關於教案的設計，由於校方對大社傳統的文化和技藝了解不多，因
此會先與撒古流溝通，訂定教學方向及蒐集資料；梁夢真也不斷找機
會到別的山地學校觀摩，並參加部落傳統研習營，參考他山之石。
師資方面，則有兩個來源。其一是因為撒古流之前一直從事傳統教
學的工作，所以早先培養的種籽就可以在這個計畫中教導小朋友；其
二是家長會的媽媽們很支持撒古流的教育理念，便幫忙說服部落裏的
長者出來，將自己會的東西教給下一代。
由於鄉土教學需要以長遠的時間、循序漸進來推動，梁夢真不諱言
現在還處於剛起步的階段。以繪畫或捏陶來說，小朋友做出的成品都
很好看，也很會運用傳統的圖騰，「但幾乎只到表面的層次，還看不
到深的東西。」所謂「深的東西」，指的是已內化在孩子心中的部落
精神及思維。
除了教學之外，校園的景觀也作了一些變動：圍牆繪上了色彩鮮艷
、關於古老傳說的神話故事，校門口則築起了由石板堆疊而成的石柱
。這不僅讓大社國小在外觀上充滿了樸拙的排灣味，更重要的是在完
成這些工事的過程中，學校與部落居民都向彼此靠近了一步。
以石柱來說，最初是由撒古流提出設計理念，之後學生、老師、家
長便花了許多時間，一起去山區和河裏撿石頭，甚至連老人家都出動
了。大量的石頭被載回來後，再由撒古流的學生及部落中的青年一起
出力，依照建石板屋的古法將其堆疊起來。長期在外地工作的部落青
年阿貴（kui），雖已自大社國小畢業多年，但當有人提到大社國小
時，他仍忍不住一臉自豪的說：「校門口的那根石柱我也有去幫忙做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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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瓦蘭之三： 邁入沈澱期，撒古流選擇以作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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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部落教室也能有個家
「部落有教室」的理念在大社一直還無法獲得全面性的實現，最大
的問題在於欠缺空間。
過去「部落教室」是在大社的馬路及私人家居空間進行教學工作，
但撒古流希望可以在部落裏找到專屬用地搭建教室。因為沒有適當且
固定的場地，就沒有辦法長期地做教學，也沒有辦法進一步成立部落
的產銷中心及文化中心。
在剛承接「校園我的家」時，撒古流對這個計畫抱持著相當高的期
望，希望能趁此機會在校區內蓋一間部落文化教室，落實他的理念。
然而，由於相關政策問題有待解決，加上學校人力不足，雙方的認知
及意願也有落差，計畫無法持續地推動下去。部落教室終究還是沒能
蓋成。
◆大社的共同意識還沒被激發
同時，因為選舉帶來的政治派系糾紛，全村的人還無法有共識，撒
古流不斷面臨來自於部落的一些反對聲音。因為撒古流的父親及叔叔
都做過村長，許家 (撒古流的漢姓 )也世代都是掌握權力的核心，有
些家長便會交代小孩不要去跟撒古流學東西，認為他是為了幫父親或
叔叔拉票才討好村人。「他們不是反對我個人，而是針對我的家族。
」不論其他人怎麼說，撒古流始終堅持遠離選舉，他深知既然要做「
教學」，立場上就必需要保持中立。
歷經場地難覓及部落尚無共識這樣一連串的挫折，撒古流夫婦及梁
夢真都有些心灰意冷，於是決定先沈澱一段時間，暫時將「部落有教
室」的課程及工作放下，一方面檢討過去、好好思索下一階段該如何
去進行，另方面也要將工作室申請立案，往後才有辦法直接以工作室
的名義去對外申請經費，並享有較大的空間來運作。
撒古流並打算回歸藝術家的身分，專心創作，將作品義賣來籌措部
落教室的基金。「我現在覺得與其在司令台前拿麥克風說話（指在部
落裏面享有發聲權），倒不如拿雕刻刀用作品說話，力量反而更大。
」撒古流說。
也許正如梁夢真所說的，目前大社的共同意識還沒被激發出來，「
在這種情形下光靠少數幾個有心的人在推動也沒有用，倒不如讓時代
的改變去讓大家都沈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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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責人：陳豐偉 (roach@url.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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