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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若人間四月天 — <<< 王慧婉
「倫敦的霧，最先是從康河的漣漪中蕩漾出來的，似乎是那河
水的一部份。康河，實際上應該稱做劍河，舉世聞名的劍橋
大學城幾所最著名的學院都座落在它的岸邊。…
林徽音和徐志摩總是踩著潑灑下來的月光和霧，靜靜地在康
河漫步。對他們而言，康河的美，不只是油畫般的異國情調，
它的高貴和寧靜又帶有幾分憂鬱，猶如故國那淡遠的簫聲。
在那以後的歲月裡，他們經常懷念著 1920 年在康河河畔的，
那一個像酒一樣濃烈的月光之夜。」
－－摘自《林徽音傳 -- 從徐志摩的靈魂伴侶到梁啟超的欽定媳婦》，
林杉著，世界書局出版。
收看《人間四月天》，彷彿重新溫習了中國現代文學史，國文課本
中的人物一一走出來，有了生動的面貌，徐志摩、陸小曼、梁啟超、
胡適、泰格爾…，其中有個陌生而亮眼的名字，林徽音。
因為政治的因素，我們幾乎錯過她了，這位「中國第一才女」。
這部連續劇讓公共電視鹹魚翻生，網友們熱烈地交換心得，媒體忙
著討論這個著「摩」現象，書店用最好的位置陳列相關書籍，徐志摩
的愛情故事翩然成為「顯學」了。因著這部劇，我則認識了三個女人。
也不是每個人都這麼熱衷於這部劇。一個已婚的男性朋友說：「看
徐志摩談那種打破社會的規範的戀愛，就覺得很造作。」一個女性同
事問我：「我最受不了徐志摩那種文弱型的男人，《人間四月天》到
底有什麼好看？」有些答案在徐志摩身上是求不得的。
每回收看《人間四月天》，我的室友總是陪著張幼儀一起落淚，林
徽音出現時一定讚嘆：「好可愛喔！」，並為陸小曼辯護：「其實她
也不壞啊。」最後的結論是：「張幼儀吃了好多苦喔，我挺『張』，
你呢？」這是一種女人疼惜女人的心情，男人不一定懂，不曾在愛裡
受傷的人，也不會懂。
這部劇裡每個主角都在愛裡受苦，有昇華、也有墮落。而這三個女
人，分別是三種不同的類型。那些陪著哭、陪著笑的觀眾，其實是在
別人的境遇裡流著自己的眼淚；在虛實交織的故事中，投射一個理想
的自我；或是在心裡改寫一個來不及實現的人生。
另外一種看戲人，是出自女人欣賞女人的心情。
編劇妙筆寫出的對白「徽徽，許我一個未來。」已成名句，但我更
欣賞接下來徽徽回應徐志摩的話：「這不是一個人的未來，也不是兩
個人的未來，是三個人的。」愛過痛過的人，才懂得不將快樂建築在
別人的痛苦上，是多麼不容易的美德。
編劇成功地塑造了一位聰明早慧、體諒他人的「徽徽」，即使是張
幼儀支持者也不討厭這個「情敵」。但是《林徽音傳》中，對這件事
的記載是，林徽音寫了一封信給徐志摩：「我不是那種濫用感情的女
子，你若真的能夠愛我，就不能給我一個尷尬的位置，你必須在我和
張幼儀之間做出選擇，你不能對兩個女人都不負責任…」明快俐落，
不若劇中的欲語還休。
一百個人來讀林徽音的一生，就會讀出一百種樣貌。
在兒子梁從誡眼裡，林徽音應該是個新女性，獨立而自主、誠實而
不矯揉做作。他說：「我的母親絕不是個柔弱的、少奶奶型的人。」
「童年際遇的影響，她後來的一生中很少表現出三從四德式的溫順，
卻不斷地在追求人格上的獨立和自由。」「她嫁給了梁思成，我們不
僅有一個『文學的林徽音』，還有一個『建築的林徽音』。」
另一位作家蕭乾，回憶初見林徽音的印象：「她說起話來，別人幾
乎插不上嘴。別說沈先生和我，就連梁思成和金岳霖也只是坐在沙發
上吧嗒著菸斗，連連點頭稱賞。徽因（林後來改名「徽因」）的健談
絕不是結了婚的婦人那種閒言碎語，而常是有學識，有見地，犀利敏
捷的批評。…她從不拐彎抹角，模稜兩可。這種純學術的批評，也從
來沒有人記仇。我常常折服於徽因過人的藝術悟性。」
劇中的「徽徽」，喜歡美學、詩與音樂，後來成為東北大學建築系
的教授。歷史上的「徽徽」，且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對岸那面紅
旗子）的設計者，曾經當選中共人大代表，她與梁思成一同創辦（對
岸）清華大學建築系，曾帶領系上學生為北京沒落的景泰藍行業開發
新產品，她的居所常是文人雅客最常聚會的地點，是北京有名的「太
太客廳」。
劍橋的一場邂逅，醞釀成十年後的新詩《那一晚》：那一晚我的船
推出了河心，澄藍的天上照著密密的星，那一天你要聽到鳥般的歌唱
，那便是我靜候著你的讚賞。那一天你要看到凌亂的花影，那便是我
私闖入當年的邊境！她的作品被列入（對岸）中國現代文學史名作，
她和徐志摩的一段情，使她成為文壇上永遠美麗的女詩人。
「春天會離開，但永遠不會消失，林徽音的情愛與靈魂亦然。」不
論從那個角度去看林徽音，她都提供了一個創新啟發的女性面貌，不
論是此時或彼時，不論是文學的、美學的、建築學的，甚至愛情學的
，清新一如人間四月天。
■ 主題書單：
˙《林徽音傳 -- 從徐志摩的靈魂伴侶到梁啟超的欽定媳婦》，
林杉著，世界書局出版
˙《林徽音文集》林徽音著，梁從誡編選，天下文化出版